第18章
陌子凉没说话，她觉得李承希像在说他自己。
整个会堂人潮汹涌，参赛少儿的家长脸上带着虚荣，仿佛站在台上的是自己一样兴奋，有人溢于言表，有人深藏于心。
陌子凉很奇怪李承希为什么不跟合唱团而跟自己在一起，音乐老师不是应该在旁边鼓励或者安抚那些小朋友的吗？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没有问，他愿意说她就愿意听。
李承希拉着陌子凉坐在靠前的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台上。
比赛正式开始，每间学校派出的团队发挥都很高水平，那些稚嫩的孩子没有太多的争名夺利之心，一场比赛优雅得像一场表演。
名和利，只是属于学校。争夺，也只是成人之间的游戏。
轮到源源小学上场，李承希捉住陌子凉的手紧了紧，目光阴郁地看着台上。
陈浩然木木地站在前排，用发胶把头发梳得很整齐，白衬衫配黑色燕尾服戴着蝴蝶结，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像盔甲一样沉重。即使化了妆有些距离，陌子凉还是感觉到他的脸色很苍白，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抖，双腿轻轻抖动，死死抿着双唇站在台上。
音乐响起，孩子们都唱起来，声音清脆像出谷的黄莺。陈浩然还是一动不动紧闭双唇，台下有些家长被这个异样的孩子吸引，开始窃窃私语。台上的孩子也感觉到异样，陆续转头望向陈浩然。陈浩然似乎更紧张了，他的手紧紧握拳，用力咬着嘴唇，额头的汗珠密集，目光无定焦慌张得四处乱窜，像一个溺水的人寻找一根救命稻草，那是一种溺死般的目光，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议论声更大，孩子的歌声，有些凌乱，跟音乐慢了一拍。
台下的人看陈浩然，象看一个怪物。
“混蛋！”李承希狠狠骂了一句窜到台上，议论声停止，大家都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李承希猛地拉起陈浩然跑下台。
“你帮我看着他！”李承希把陈浩然交给陌子凉，台上的歌声凌乱不堪。
陈浩然被陌子凉握着的手已经汗湿，他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李承希。
“谢谢你，李老师！”陈浩然大声说，眼中有晶莹的泪光，嘴角微微扬起。
李承希回头一笑，充满慈悲。
“孩子们，别害怕！让我们唱一首歌，像平时一样！”李承希对着孩子微笑，笑容像温暖的阳光倾刻洒满整个舞台。
陌子凉看着他，充满温柔。
李承希站到合唱团里接受众人的注目礼，腰椎挺直。孩子们受到鼓励唱了起来，节拍跟上，整齐一致，充满感情。
曲毕，是雷鸣般的掌声，送给这位年轻英俊的老师，送给这些可爱的孩子。但很遗憾，源源小学的分数很低没有取得名次。
“陈校董，陈浩然他热爱数学。别迫孩子干不喜欢的事情，你这样是在伤害他。比赛被我搞坏了，我明天会交辞职信。”李承希把陈浩然交给一脸阴霾的陈校董手上，转身走了。
整条街很空旷，稀落的人，很静很寂寞。陌子凉默默跟在李承希身后，他的背影很高大很单薄。
“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李承希问。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陌子凉问。
李承希点了一根烟，猛吸了几口才徐徐开口：“自从拒绝陈校董的要求后我很久之前已经没有跟进合唱团的事了。我无法忍受一个不喜欢音乐的孩子呆在合唱团里，我也无法忍受看见一个不喜欢音乐的孩子被迫呆在合唱团里，那是一种伤害。”他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我有些怀疑我是不是适合这份工作。”
“你是不适合！”陌子凉笑，她能想象到他在学校的处境。
“你怎么不安慰一下我。”李承希拍拍她的脸。
“错不在你！”陌子凉知道压力与势力的摧毁力，但想不到在学校也会激情上演。
“陈校董的要求我一直没有答应，他又对校长施加压力，校长唯有接受。我也提出要求不再跟进合唱团的事了，后来校长安排了另一位老师跟进，我看转正没有希望了。”李承希装作无所谓地耸耸肩。
“你的本意不是如此，我知道，你是不想陈浩然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站在台上。”
“今天的场面被我搞得很糟糕呢。”
如果他少些坚持少些执著会不会活得幸福些？但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李承希？想到这里陌子凉柔柔地望着李承希说：“你真的不适合这份工作，你加到叶夏的乐队里吧？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是不是叶夏派来的奸细？”李承希笑。
“我是你生命中的奸细，帮你看清你心中深藏的思想。”
“我想给自己一个安定的环境。”
“你只是为了我，我希望你快乐！李，要安定的一直只是我。我希望听你能在演唱会上为我唱一首歌，那怕是一场小型的演唱会！”陌子凉捉住他的手。
“你真是一个笨蛋！”李承希揽住她。
等待的时光是很漫长的。
终于有一日，李承希对陌子凉说：“笨蛋，你终于得尝所愿了！”
“我有什么愿吗？”陌子凉笑。
“我欠你一首歌，所以我要为这首歌而努力。”李承希辞了小学教师那份工，决定加到叶夏的乐队。
陌子凉松了一口气，打电话通知了叶夏。
“飞翔”乐队增加了一个新成员－－李承希。
陌子凉约了叶夏、山羊他们四个一齐庆祝，在杯筹交错间她突然很释怀，她希望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但一生那么长，怎么可能不会出错？
第二十八章 邓楠辞职
“我们要加油了！干杯！”山羊和众人碰杯，乐乐和大飞也很高兴，喝了很多酒。
“干杯！”李承希笑着一饮而尽，山羊他们又再起哄灌他酒，陌子凉笑笑走到一边看他们疯狂。
叶夏走过来对陌子凉举杯，说：“你有一个好男人。”
“你也有一个好拍档。”陌子凉举杯。
叶夏微笑着不说话，瞟了一眼李承希，陌子凉没有看见。
他们一直闹至凌晨才各自回家，陌子凉回到家里赶紧找衣服给李承希换过来。
“子凉，我今天很高兴。”李承希捉住陌子凉帮他解钮扣的手，微微醉态地说。
“我知道。”
“子凉，谢谢你！”李承希坐起来吻她，像吻一件稀世之宝。
“嗯。”陌子凉在这一刻更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她知道他是真的开心。
他幸福就好！
很长一段日子，李承希一头扎进乐队的事情里，晚上四处演出，回来会讲一些表演的趣事给陌子凉听，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都神采飞扬，眉飞色舞，他的嘴边慢慢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名子，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叶夏，她唱歌很捧呢。”他说。
“叶夏，有很多歌迷喜欢她呢。”他的嘴角噙着笑。
“叶夏，会是一个出色的歌手。”
……
他不知不觉在陌子凉面前赤裸地表达对叶夏的赞美，初时陌子凉听了觉得不介意，后来多了慢慢变了味，酸的。
这天，当李承希又在她面前说叶夏好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大声说：“你不要老是叶夏叶夏的，我听了觉得很讨厌！”
李承希奇怪地望了陌子凉一眼，笑容凝固在脸上，问：“你怎么了？”
“没有怎么了！”陌子凉板着一张脸。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承希望着她柔声说。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陌子凉低头红了眼睛。
“对不起！”李承希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到阳台吸烟，“李！”她叫。
“让我静一静。”李承希的眼神很迷茫，转身看着外面的天空。陌子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慌乱，那些思想压迫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抡起提包想出去走走。
“你要去哪里？”李承希把烟头熄灭，急忙走过来问。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再见。”陌子凉也想静一静。
“再见！”李承希没有问她要去哪里。
陌子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中，霓虹灯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并没有给她的世界增加一点色彩，她的心情很灰暗。她站在一间免税店的门口突然没有了思想，苍茫地看着人来人往。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吓了她一跳，看看来电显示是邓楠的电话心中一阵失落。
她在等李承希的电话。
“邓楠，有事吗？”陌子凉尽量装得愉快一点。
“子凉，你在哪里？有空吗？”
“有啊！”陌子凉报了位置。
“你等我！我去接你。”
“好的。”陌子凉坐在椅子上，看着人潮汹涌消磨时光。
一片阴影笼罩在陌子凉身上，她愕然地抬头，邓楠正站在面前，机车停放在身后。
邓楠今天穿着紧身的仔裤，军靴、黑的棉T，头发很飞扬，陌子凉从她眼中看到一些关于兴奋的情绪。
“有兴趣和我到一个地方吗？”邓楠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是不是恐怖乐园？”陌子凉试着让她轻松。
“是乐园，但不恐怖。”邓楠笑，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像蝴蝶不停扑闪的翅膀。
“好的。”
车子开得很快但很稳，风在耳边呼啸，沿着市区的街道走了大约半小时他们出了市区，来到一个尚在开发的地方，很空旷，很多正在建筑的楼盘仅仅只有水泥柱，人烟稀少。
陌子凉远远听见有一些笑声和人声，很欢乐，很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