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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酸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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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醋酸田园》    作者:乐暖


“啊……爹——”喜宝大惊失色,因为亲眼看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爹爹跟连枝山扭打在一起,并且听得爹爹西斯底里起来,“你这该杀的连枝山,连自家的侄女也欺负上来,我这条老命今天就和你拼了,老子再也不怕你这条老流氓了……”“爹啊……呜呜……”春花踩着一只鞋跑来,杨氏从门边追出来,一眼见到连青山的头发被亲叔扯拉住,且往上狠揪起,一下子心疼得急晕过去,后头跟来的红雨和雨雁,哭得都快要没力气了,就依在杨氏的两根腿肚子上使劲地抖。一连串的意外频频打击过来,大春花当场惊红了眼,一边是正被人打得狠了的亲爹,另一边是又陷入险情且怀有身孕的娘亲。冬云阴沉着脸返身回来,打开猪棚的门,放出十几只精神抖擞的战鸡出来。冬云伸手往连枝山身上吆呼一声,竟指挥得动鸡儿们煽动起翅膀跑去叮啄连枝山。本来它们因为冬云和喜宝回来就晚,肚子早早饿空了,再加上外头撒了一地的稻谷,才开了门,一个个就比什么还欢实精神,冬云叫往哪去,它们就往哪边去,一点也不打马虎眼儿。

连枝山见着一群活泼乱跳的,显然没有得过瘟病的鸡儿冲他奔来,身上的皮肉外伤登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颗心鹊笑鸠舞起来,眼前仿佛凭空飞来大吊大吊的铜钱,一双眼都妒绿了水,可不等他的坏心付之行动,他马上享受到了鸡们对他的热情回应。连枝山全身上下好几处皮肉都被啄伤了,疼得他哇啦啦地大声叫唤。难得为女儿大暴发一次的老实人连青山,暂时解脱出来不被人打之后,却是一副茫然的神色注视着连枝山抱着头被鸡儿一阵乱啄。不远的人家听到这边闹腾出来的大动静,纷纷启了窗,又推了门,隐约像要往这头赶来的样子,但是连家上到连青山,下到小雨雁都知道,今晚上是不太可能会有人愿意出来,他们其实来了也只是凑热闹,连枝山其实就是条老流氓。喜宝听见几个疾促的脚步声,只觉眼前影子一恍,竟一下来了三个身形十分高大的男人。

“咦,喜丫头的爹啊,你又是谁?”那人先扶起连青山,另一手狠狠地纠住连枝山,先一个勾拳头使过去。“啊,是蓝大叔!”喜宝的杏目含着闪闪泪光,是泣极而喜。

  人穷志短  是非多

“喜丫头快起来,莫要哭,大叔在此,又带了两位兄弟过来,要在你家好好叨唠上几日呢,我看哪一个还有胆子上门惹事生非!我们高山蓝族的兄弟们可不是好欺负的。阅读屋  即  时更新!  !”蓝大叔随手将根本吃不消他一拳头的连枝山丢给跟来的兄弟们,“诶嘿”一声,将正在查看父亲伤势的喜宝一把抱过肩,大手往喜宝的小脸上抹了抹,抹下几把湿漉漉的泪水下来,遂拧起眉额,狠狠地瞪了连枝山一眼,差点又要赏给连枝山一拳头。他松手放下喜宝,迅速查看完连青山的伤势,便爱怜地轻拍喜宝的背,“喜丫头,无需忧心,你爹并未伤着筋骨,休息两日便好。这人是谁,是你家亲戚么?”连家人眼中的老流氓——连枝山,被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打得鼻青脸肿,倒成了孬包一个。从他们出现开始,连枝山就没敢动粗口,等来蓝大叔这么一问,忙抬起眼皮朝连青山照了又照,嘴角还歪向一边努动了数下,打的不知是啥鬼心思。喜宝略为顿了顿,借眼角余光知道春花大姐那边的情况——杨氏己然好转,正拖拉着两个最小的妹妹进屋去,她便抬眼望向蓝大叔,点了点头。方才的事蓝大叔大概都听去七七八八了,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蓝大叔他们赶来救急,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虽然喜宝在心里痛恨死了这个只会欺负自家人没甚出息的叔叔,却更加清楚他们家就算多了蓝大叔带来的帮手,也不可能真将连枝山往死里打去——顺便报了素未谋面的哥哥之仇。

瞧,春花大姐一面咬牙切齿地怒视连枝山,一面又得忙着张罗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忒多事,可真够春花大姐操心的,哪里有办法谈及寻仇的事。所谓人穷志短,事非也多,春花大姐一双稚嫩的肩膀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如果连家一直不出男丁的话,她要担起来的担子不小,这忍心忍气的本事可比两个大人相加在一块还要强些。春花大姐当下就安抚完杨氏和两个妹妹,又从屋里端出茶水,热情地招呼外头站着的两位大叔进屋檐下来喝茶。再看,方才就算是一怒为她出头的爹爹此时静下心,见到叔叔的惨样,爹爹腥红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喜宝便知自个就是真想痛扁连枝山一顿,也不太行得通,那么就得放了连枝山。

唉……瞧连枝山背地里对爹做出来的小动作,她就知道连枝山这人虽被打痛了,心里却未必如此,这越发叫她担心以后的日子该怎么捱过去,些许愁绪渐渐涌上心头。蓝大叔的为人虽然粗放些,心眼却也算得上是细的,他站在被雨水打湿过的黄泥地上,不过与连青山打了两三个照面的功夫,就瞧出连家当家人为难之处,亦可知这家人往日里过得是怎样窝囊苦涩的日子,有些庆幸今晚他不等族长下令,便擅自作主带出两位要好的兄弟过来帮衬连家人。

“哼!是自家人却舍得动小娃子,真不知你肚里究竟少了什么货,罢了,老子暂且放你一马,以后再犯,看我不拧断你的脖子,将你的头踩个稀巴烂,去,还不快滚!”蓝大叔重踢了连枝山的屁股一脚,将连枝山磕巴在地,才让兄弟们放他走。“咳——,老汉多谢三位壮士仗义解围,咳咳……”连青山吃力地爬起来,一时身体某处吃痛,伸手捂住腰身,却又要俯下身来感谢蓝大叔他们。蓝大叔忙伸手来扶,“哎呀,我说连老哥,你这是何必呢,咱们白天才刚见过面啊!老哥你莫是忘性大,这就把我们给忘记了啊……哎呀,老哥竟叫我们几个壮士,传出去多难为情啊。”说完,蓝大叔还煞有介事地举手比划他是如何认识连青山的,如何搬的石头,窘得一遇陌生人就语塞的连青山,一张嘴越发紧麻,不知如何说出心中满载的感激之情。“呃……俺是个急性子的人,又是个坏脾气,连老哥莫要嫌弃我们几人不请自来便好。你家喜丫头今天帮了老弟一个大忙了,只是送一车石头算得了什么,今天白天来过这里一遭,见你们一家是难得的实心人,便打算带他们两个过来帮你们家犁几天田吧……”原来,白天他同众人一起送石头过来,见连家无男,只一个干瘦的老大哥出来忙上忙下,又见连家一堆不比喜丫头大的女娃子出来,想起喜丫头在外头讨生活的不易之处,一时心里发软。

当时,他还与略显木纳的连青山简单交谈过,知道连家的难处,便寻思着拉来两个兄弟在此,帮喜丫头家里的田都犁耙过一遍吧,算是谢过喜宝前边的慷慨。毕竟喜丫头即解了他回去要误头人起房吉时的责罚,还让族里人白得了一些好处,他这个七尺男儿着实将这事搁心头上过意不去啊。

再者,连家虽说只有十余亩的中、下等田,收成算不得多的,可是若真错过了春耕的时间,到秋收时少收上来几袋米,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可就难过喽,尤其,这家人过几个月又会添进新丁来。

他这般多事也是怜惜仅仅一面之缘,却极合他胃口的喜丫头。连青山听着面前这位豪爽汉子所言“扑通”跪下,想来白天还白拿了人家一车二女儿交代过有用的方小说西,叫他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呃……连老哥,你这不是要折杀小弟我么!”蓝大叔不好意思地摸巴着头。


“爹,看你,这是蓝大叔,他们才不兴这一套,我们还是早些进屋吧。哦,对了,我和冬云回来路上买好酒菜了,正好蓝大叔他们在这里,咱们一齐进屋喝去。”喜宝脸色微霁,伸手指点人去猪棚后头搬方小说西,然后自个扶着爹进屋,心里想着前几天调好的药亏得只带出一小节竹筒,便是给了那位小公子,家里还有几支存货在那放着呢,一会要记得先给爹爹擦上。再说,家里还存着一瓶放过五味子的陈年药酒,也能派得上用场,喜宝这么一想来,心里对爹爹身体健康状况的担忧之情算是暂且缓了过来。蓝大叔张开一双手,大笑道:“哈哈,别慌着吃,我们几个半道上折返过来,肚子里是空得紧呢,不过,反正都这天色了,早错过饭时,不差这点,你们尽可以慢慢弄,晓得喜丫头不会藏私的,你们还是先忙你们的去吧,我给连老哥身上搽些我们高山蓝族的疗伤药。”喜宝“扑哧”一笑,没想到蓝大叔竟与她心里所想不谋而合,这蓝大叔真是个值得交往之人,连家这趟出门算是有幸得遇贵人喽。她正愁可靠的人手,老天这不就给送上门来了么。原本她是计划赶集时找人牙子买两个人过来帮忙,眼下倒能省下一点了。性子一向孤冷的冬云只在放鸡时行为举止惊人,叫家里人见识到她的犀利手段和狠硬心肠,那连枝山躺在地上被鸡啄得皮开肉绽,都没能叫冬云的眼皮眨动一下,脸上更是没有稍露半分害怕或是不忍之色的,便是蓝大叔这个七尺男儿见了,也对冬云另眼相待。冬云轻盈如风,在众人交谈时,一个人默不作声收拾好那些吃得饱饱的鸡们,若是伤着翅的,还给它们在四方的猪棚里用旧板儿搁开,防它们互相之间打红了眼,又再伤着。

等冬云从猪棚走出来,他们也陆续进屋了。她便拿出扫帚,连泥带水扫好压进泥路里的稻谷,倒在垫了一层干叶的竹蓝里挂在猪棚梁柱上阴干,只等明天给带伤的鸡们加餐。回到屋里,杨氏见冬云冷着脸,身上都湿透了走进来,却一改往日对待这个丫头的脸色,起身拉紧冬云的一只手,一边垂泪一边说道:“本以为你是一个寡面冷心人,不想今天才知是我这当娘的往日发糊涂了,你却是一个贴娘心的,这是衣箱里的钥匙,交给你保管了,往后啊,也替你大姐分担些担子去,你想要什么样式的料子,都由着你取用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