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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酸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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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书籍名:《醋酸田园》    作者:乐暖


还好到了晚上只是修整田梗,并不是插秧、撒种等需要眼力的精细活儿。

再者,二斤大叔带着他家的牛帮着犁连家的二亩中等田,下等田大部分是黏性较大的土壤,用老牛犁怕累着它了,只有大部分依靠人工去开挖。其实喜宝也有些发愁时间上有可能会来不及,但她不好意思留蓝大叔他们太久,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算来算去,这时间安排上无疑看上去紧凑又扣门了些。喜宝插好约莫一亩田的竹竿,便一路小跑回来,她伸出两只小手,杏眼凝视前方,就在几处地方比比划划起来,告诉众人那些地方该挖掘的具体深度以及相应注意事项。春日的日影行色含糊,一贯灰蓝亮白铺盖住天地,叫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转眼他们己在田里忙碌了三个时辰,金乌早己西沉下去。这时,喜宝给大叔们送来了晚饭,还有两支大松枝捆绑起来的火把。喜宝借一支烧得“噼啪”响的火把点燃了白天从自家草垛上搬来的一堆稻草。仅仅是一个小草堆,供大叔们在短暂歇息时照明和取暖之用。在这堆稻草堆旁,空开二尺来长的地方,排起了一条由稻草和山上枝条摆成的长龙,它们亦是相隔不远就断开,这些草堆将在今晚起到照明的作用,烧烬的积灰又可当速效钾肥使用,即可肥稻田,又能在养鱼时防治一些鱼病,可谓一举数得。吹刮过来的热气,吹干了喜宝脸颊两侧的寒露,她大展笑颜,弓着身子,忙着给叔叔们铺开落脚的干净地,晚饭是热馒头,咸肉饼子和肉骨汤,大叔们吃得呼呼热,心里舒坦无比,真没想到连家虽然屋里破旧,却十分厚待人。“丫头,这一天光景,我们莫不是吃掉了兄长家大半个月的粮食,明天还是省着点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这般客气,管饱饭就行,不必破费。”“大叔,这是应该的。农时不等人啊,大叔的到来好比一场贵如油的及时雨,我们所付出的己是浅薄,不可再缩减下去,不然爹爹要过意不去了。”“哈哈,你这丫头,忒好的心肠,大叔就喜欢你!”蓝大叔挥挥大手,笑道:“不过,此事,我和你爹亲自说去,该省则省,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明天只要有饱饭和咸菜就行,荤菜就不必了。”

“还有啊,丫头,你说的这事能成不?”此时,蓝大叔的神色甚为谨慎认真。

“啥事?”喜宝疑惑不解地道。“丫头哇,大叔跟你交个底,若此事能行,希望等我们回去,可以好好用到我们族里。唉,我们山里的生活可比不得你们大楚国的百姓,整日与猛兽毒虫为伍,稍有不慎,不知有几家悲哭,人丁根本兴旺不起来……”“大叔,你别说了,这次的法儿,你们也可以带回去,别的不敢多说,至少能稍微改善你们族里的生活。”喜宝掰断了手中的小竹节,做出承诺,顺便将白天光叫大叔做,并没有解释出来的因果关系一一说开来了,也将自家的打算一并说了。她打算将连家八亩下等田,拿出三亩来稻田养鱼,另有二亩种甘蔗,最后三亩开挖池塘,进行菰米、水菱和鱼儿的混养。如果能找到足够的鳖,倒是可以另外开垦荒地来养,这样,可以养两年鳖积下的肥足够种好一年的丰产稻,然后再养两年鳖,如此周而复始,但是,目前来看是不太可能。如果连家的四亩上等田利用充分,一年二季稻可以顺利播种收获,那么,连家余下的近十亩田倒是不必强行种植水稻,可以考虑种植一些经济价值更高的作物,比如甘蔗可以榨糖。再者黏性的土,如果解决喂鱼食的问题,其实是最为适合挖塘养鱼的。“二季稻”、“种甘蔗与外头人交换”……种种可以供人自由发挥的组合种田,且又处处藏着可以肥田的妙法,经喜宝这么一点拨,种田变得跟张口吃饭一样容易,叫蓝大叔整个人激昂得跳起来,就在篝火边上手舞足蹈,心潮久久难平,他这才相信义兄昨晚酒醉之言,说这丫头种田的本事比老哥还要大。这岂止是大了,简直是神了!“哎呀,丫头,你莫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喜宝心里“咯噔”一下,傻呼呼地点着头,还以为身份被发现了。“你真是神仙哟!”蓝大叔乐得哈哈大笑,不想喜宝竟直勾勾地望着他,却道:“是神仙,啊师父——”

  不可抗拒

“耶,哪来的俊俏后生……”蓝大叔转过身来,看见火光中提盏灯笼过来的人,登时惊诧不己,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有如仙子般美貌的人,一时有些感叹,但启开唇却只把此话搁到肚肠里,并不曾真的脱口而出,盖因这位少年浑然而生的雍容华贵叫人不敢随便冒犯。阅读屋  即  时更新!  !在喜宝那双杏目里,师父白衣胜雪的衣袍陷入稻禾引燃的火舌之中,如若黑羽的飞灰扑满衣袂,那片雪白如同染上尘埃的帆,显得师父己经霜星点点的鬓角两侧更添几许愁。

师父不该来这里啊!喜宝的心隐隐痛起,理不清自个心里究竟是何滋味,又做何想法,心里一片乱糟糟——她是优柔寡断的,往往惯于滋生逃避之心,像个胆小鬼。偏偏她这回避开不得,看见他时心里那处隐隐胀痛并频频被诱引出丝丝愉悦和温暖之感的地方告诉她——她的心里有几分逃避害怕,就有几倍的不舍和不甘愿。想抬起头来,想看上一眼再一眼……真的是看不够师父的眉眼,可是,她不敢抬起头,怕那份滑稽的心意会在桔红的火光中被师父轻易看穿。她这样一个六岁的女童怎么能对师父无礼呢?可是,她身体里真实地藏着一个成人的灵魂啊,这叫她向谁倾诉——这份辛苦和憋闷。“小宝,怎么了?你若有事,来不了学堂,可以事先告之师父,——现在,又为何要一声不吭听师父训,”木中香见喜宝一动不动,摆出一副好像冥顽不灵又不替自己辩解的倔强样,一时气结。

可是,他那双从来是严谨的双目里隐隐跳跃出来一丝丝担扰之情,只是被禁锢在一双瘦劲有力的手里,并不曾从眼眶那处跳出来,但却搪塞于他的每一个骨节处,他的意图展现得这样分明和直接,他竟主动伸手抚向喜宝的额角,真叫事后醒觉过来的他有些惊诧,倒是没有立马收回那只手,只是适时感觉喜宝身体无恙之后抽离那只手。阅读屋  即  时更新!  !料想中师父应该是冰冷的手抚来,喜宝旋即抬起头,杏目微睁,一缕惊疑绽放出来,檀口却张了又张,“师父,是宝儿错了。”此事委实是她的错,昨个忙了一晚,临近拂晓,她似乎豁然想通了些,明白有些事在这里终只能是种仰望,万万不可能太过亲近,但是心里又委实不舍,就这么拖了又拖,直拖到日落西山,眼看这一天就要瞒混过去了,师父却再一次上门寻她。“诶,你、你这样越发顽皮,回头为师定要好好罚你……”师父说出这话时,竟然朝她笑了,“地里的事,还需要忙多少日子?”喜宝被师父这一笑惊刹住了,只得茫然地摇起头来,答曰:“不知道!”

“嗯!”师父沉声道。“大约是十天半个月左右吧。”趁师父仍旧是好脾气前,喜宝赶紧随口胡乱道。

“那好,师父放你半个月的假,等忙过了农时,记得来。”师父的笑,暂且缓解喜宝的心事,叫她恢复了几许慎定,她心里并不担心师父究竟会怎样罚她,又或是逾期不归了,又该如何,她只管用平视的目光盯着师父看不够,珍惜眼前的分分秒秒才是正经。木中香望着喜宝那双杏眼,冷峻的眉眼渐渐软和下来。喜宝的眼睛很干净,不管她心里有什么,那双杏眼从来不会撒谎,而这世间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用什么手段骗得过他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唉……许久不曾出来走动了,陪师父随意走走吧!”木中香侧过半边身去,朝蓝大叔等一干闲人点了点头,随后提起灯笼往前迈步出去,喜宝只好匆匆别过大叔,紧紧跟上师父。

“呃,这、”蓝大叔在那一大一小两道人影走得快没影还手指着他们的背影,歪过头去,“冬云丫头,那人真是你姐姐的师父么,呀,是哪一方面的师父啊,他可懂种地的事?”

“回叔叔的话,那人确是二姐姐的师父不假,不过一般只教姐姐一些识字之类的文雅……”冬云可是好本事,眼皮子底下多了三位大叔,她仍能做好保密工作,没叫他们这几个好奇心特旺盛的瞧出猪棚里的秘密来,眼前这事自然她也不愿意拆喜宝的台,遂帮着喜宝照原来编好的剧本说下去,“木先生究竟懂不懂种地,这个侄女委实不知,不过,先生读书人家,质本高雅,不比小民简陋,轻易不好接触得上,爹爹多半也是当个半神一样供着木先生呢,我们小的哪敢多加造次啊。”

“是是,侄女说得有理,大叔不问就是了。”蓝大叔虽口头称是,心里却在嘀咕,有话不会好好说啊,为嘛要拐弯抹角哟,怎么我那义兄家里,生的一样是女儿,性子却相差甚远。冬云这么一说,蓝大叔便怕她了,他生怕啥时候就摞三侄女手上,到时候肯定要吃大亏滴。谁让三侄女怎么话里话外都藏着锋芒呢,十足的精明相,他这老实人可不就要吃大亏了。

“这小妞子,我来了也不知道,眼里就只剩下你那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师父了,我看你以后该怎么办?”眼前火光跃跃,冬云在心里揣紧了心事。若不是瞧出喜宝眼里的矜持和忧郁,她指不定要做点啥了,眼下她倒还可以省得下那份心。只希望喜宝可以始终警醒一点,不会深陷其中。冬云原是奉了父亲大人连青山的意思送木师父过来找小宝,同时还带来一个口信,“哦,差一点叫我忘记了,爹爹说,这天气夜晚寒冻,怕累着你们病了,叫我找完了姐姐,同大叔们一道早点回去歇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