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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酸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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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书籍名:《醋酸田园》    作者:乐暖




此时连家的三娘子便在返回牛岗村的行船上,他们恰好在一条川流里相遇,沈家硕大的红灯笼分别挑在驳合在一处的两艘船的船头上,显得分外亮眼。

然而,心急如焚的喜宝见到神色略有淡淡哀伤却还算冷静的冬云时,喜宝乍然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你是琏子对不对?”

“馨宝……”冬云猝不及防出口,竟然说出了喜宝以前的真名,眼下,她就是想矢口否认也来不及了,且又有外人沈子志在场。然而,下一时,一向千小心万小心的她,却随着这两声互相熟记一生的名字而情不自禁落下泪来。

喜宝与冬云相视而泣,泪水很快模糊了喜宝的双眼。

“我就知道是你,本来还不敢相信,又怕你要来哄我。可是,要不是你,你为何会躲着我呢,我也真够傻的,若是早一点知道是你就好了,也就不会由着你嫁给那个骗子,哼,你平平安安的回来,这次就暂且饶过他,等我们回家去,再想法给你讨回公道。”

沈子志忍着好奇没立马追问她们为何多出两个名字来,但当喜宝又对柳万生愤愤不平时,他冒着喜宝可能会撒来的怨气,出声道:“小宝,柳家办事的人来回话,这次若不是柳公子出力,冬云妹妹未必可以顺利出来,期间兴许有点误会也说不定。”

他之所以冒着又要被喜宝误会的风险替柳万生说话,是因为他深知柳万生的为人,况且这桩姻缘,若说起错处来,首因也在他当初的一念之贪,柳万生为人只不过有些过于老实听话罢了。

喜宝听罢很是不快,便毫不客气的怒道:“你……你这人怎么胳膊肘要往外头拐,哼,刚夸你会办事,又来这一番糊涂话……”

这时冬云起身说身子困乏了要到舱中去歇歇,却只字不提喜宝与沈子志争吵的那个人,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冬云是介意的。

喜宝眼儿尖,见冬云说到身子时,下意识伸手轻抚了肚皮一下,且目光柔和,显然冬云妹妹对肚中的宝宝极是珍视。

于是,这两人也就不吵来吵去了,沈子志有意留给姐妹俩说些体己话的时间,便借口先出去安排晚饭挪步到船尾,找火夫商量如何调整往后的菜谱。毕竟船上多了一位怀有身孕的小妇人要照顾。

喜宝扶冬云到船舱中间稍好一些的舱室安顿,她仔细铺好床,又来哄琏子躺下好好休息。

“琏子,你可是要做妈妈的人了,一切以你腹中的宝宝为先,你且好好躺下,好好休息,做个好梦,你有个好心情对宝宝而言比什么都要好。我还盼着他早些出世,好过过姨姨的瘾呢。”

“小宝,我、我、”冬云躺在床上,突然伸手抓紧喜宝替她掖被的一只手,狭长的眸子扑落下数滴泪来。

“我怎么都好,可是万万想不到却因此坑害了腹中的孩儿,他不认这个孩子也罢。我早有准备,要养的话,我一个人也养得起。”

关起门来,只剩下她这个好姐妹,因这腹中宝宝之故。琏子终能显露出心中的脆弱之处,喜宝为之酸楚不己,然她却忍着心间要流出来的泪水,小心安慰起这个无助的妈妈来。

“琏子,你还在担心什么,我肯定要站在你这一边,你什么也不要多想,好好准备当妈妈才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什么也不要多想。”

喜宝知道琏子孤苦又清冷的过日子是因为人生对琏子来说,没有多少值得留念的东西,命运更是诸多厄难,可眼下琏子这般模样,她的心里还是毫无牵挂吗?

睡梦中,琏子犹在呓语声声,喜宝凑近她的嘴边,隐约听见她在说“累……好、累……”。

喜宝随即轻握着琏子的一只手,而她的另一只手则小心的轻拍着棉被,希望可以让琏子早些安睡。

渐渐的,凝望着冬云的那对杏眼有些失神。

“我知道你一向过得很累,从前就劝不得你,可是,姐姐这回知道了,你是不是心里渐渐有了他的一点影子呢?若不然,能在贵人圈里单凭你一个人就混得有声有色,且你为后路早有准备,又怎么会轻易的输给一个低俗的诡计呢。

你是真的累了啊!——当初,你答应嫁给柳万生,敢只要他的权势,不要天长地久白头偕老的任何虚言承诺,却没有要求他为你绝了纳妾的念头,你因此而伤心吗。

请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呢,我们还有一个温暖的连家,这回你可以安心的放下一切的不安、一切的防备,这辈子,我是你姐姐,我来替你安排。你要相信,所有的不幸,很快都会过去……”

喜宝为了安琏子的心,便将她藏在一处新置办的庄子里,让她好好养胎。

新庄子没什么产出,且卖价不低,旁人是万不会买下它的。然,喜宝图它风水好景色秀丽,且也够僻静的,最适合琏子眼下度过这段不平稳的时期。

还莫说,连家人知道了此事,虽说担心就这么让冬云回家里来生养,会影响到冬云和未来外孙的名声,便先不让冬云回娘家来安养,但是春花和大姐夫陈贵却从连家搬了出来,跑来跟琏子一块做伴。

有亲人相伴,且眼前风景还不错,何况还少了柳家那些烦人的事,冬云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像别个要做娘的妇人一样,脸上多了许多做母亲才有的笑容。

这一恍,便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一天,柳万生寻冬云,终是寻上门来了。

而琏子恰好怀有身孕三个足月了。

若不是事先托子志有所调查了解,喜宝也不会相信,当初那个好说话的妹夫竟会为了琏子隐忍这么久,又下了那般大的决心。

喜宝己得到子志确切的信息,在琏子离开柳家的那一个多月时间里,柳万生退了表妹的亲事,并且替琏子洗刷了污名,至于联合陷害琏子通奸的两位罪首,便是他纳进门来的两位妾室,虽说好好罚了她们一通,柳万生终还是善待了她们,给她们各自寻了户虽不是大富大贵,但到底家底殷实的小户人家嫁为良妻。

等他干净利落处理完这些家事,便开始四处寻人,托人打听自家夫人如今在何处安身的事情。

只因连家叔叔替侄女撑腰,出门拿他亲儿连泽田的官威威胁了好大通的人,而好友沈子志为避嫌,不好做得太过,惹恼了喜宝,自是躲着柳万生。

可以说,柳万生能寻到这里来,是费了好大功夫,足可见他对琏子真有夫妻之情,远不是喜宝当初以为的那样薄情。

喜宝替琏子高兴,却又为琏子发愁。

小荷尖尖,一池的彩背锦鱼围着清瘦荷影打转,冬云手里抓着一把细碎的鱼食,瞧着哪几条鱼眼熟了,她便撒上一小把喂食它们,得空鱼儿抢食,还能博得她微微一笑。

忽尔一阵清风拂过,鼻间传来熟悉的气息,冬云的一双手猛然一抖,抖落一地朱色的小粉团。

风吹咧了眼角,那里有些湿漉起来,冬云僵着脸,不愿叫他看见眼里的悲伤。

“冬云,跟我回家吧!”那人真是好不知廉耻,大姐和姐夫都还站在边上,他竟然对着她双膝跪下。

古人不是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轻易跪不得的吗,原来是骗人的。

这一刻,冬云心里有些慌乱,她抬眼望向大姐。

春花刚开始被柳万生的举动惊着了,但她事先早有所闻,也乐意他们之间能够合解,便笑道:“妹夫,有话好好说,我这妹妹性子古怪,如今又怀着身子,你千万要小心她腹中的孩子,我和夫君就先过去那边亭子了。你们一切慢慢来,切莫急啊……”

姐姐和姐夫一走,冬云心里更是烦燥,她霍然站起身来,却被柳万生按回一方小软上。

冬云一摆手,欲推开那人一双缠人的手。

“你,好了吧,我都己经是被你们柳家除名的人了,你还过来做什么,你且起来,这样跪着像什么样子。”

“冬云,不,你还是我柳家的人。让你受委屈了,如今家里那些让你烦心的事,我都办好了,才敢来见你。是我让你受苦了。

我本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耳根子又软,原以为顺着家人的意思,能够照顾好家里的每一个人,不想却叫大家都伤心失望了。

若不是我性子绵弱,好友也不会打上我的主意,让我娶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娘。

想来,当初多么荒唐,怎么可以只为了解好友之围,就上门娶人家,还好那个人是你。

当初溪边行,我就对你动心。生平第一次做了一件有违君子之道的事情,明知道子志让我见的姑娘不是你,却控制不住跟着你,到了最后,还非要向你表明心迹,希望老天可以成全我的心意。

之后,尽管家里一直不顺意,我曾经对天说,难道我错了,坚持自己的心意,难道错了吗?

冬云,你可能明白我的苦衷。

可是,是你再一次拯救了我,当初子志与我大闹起来,是你撩起帘子的那一个眼神,叫我永远都忘记不了,让我坚持自己的心意到今。可是,我终是耳根子太软,听从母命娶了两房小妾上门,没想到这竟伤你如此之深。我错了,如今悔之晚矣,只盼余生可以弥补我的过错,一直待你好下去。”

“冬云跟我回去吧。不管什么,以后我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了,今生,我就是你的夫,有责任保护你。”

冬云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撇过脸去,厉声道:“你,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吧。”

柳万生惶恐起来,他上前一步,搂着冬云的双臂,道:“当然不是,我是为了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