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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园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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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书籍名:《易园侍女》    作者:明月醉流光




我自己却坐在桌旁,眼里看着孤灯如豆,思绪万千。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有玉佩和名册,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现在还有顾玉遥,总有种模糊隐约的预感什么时候肯定他会出现参一脚进来,他的身份太特殊,特殊到即便我那时在易园朝夕和他相处的时候,也谨慎着不敢触碰。

我没忘记我是怎么从易园逃掉的,离开时我把他药倒在桌上,而他被放倒前说的那几句话,我到现在想起来都会脸红耳热。

这样想下去我怀疑今夜我都要被纠结,无数种烦恼无穷尽。

此时,外面春桃就憋不住敲门,咚咚咚,“小姐,该睡了!”

我苦恼地抓过头发,吹熄了灯,转身郁郁寡欢地走向床前。

过几天,母亲过来问我:“有没有可心的人?”

我讷讷无话。

母亲拢着衣袖,在雕花大木椅上慢慢坐下,一如她的名字,华容,华贵雍容。她双目凝视着我,道:“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也听听。”

“……我,没什么想法。”

她微微点着头,目光扫过我桌上那一堆花册;“我也知道,这里有一个,是工部侍郎的陈公子,很不错,我和你爹都很看好。这位公子听说还很受圣上的赏识,家世,与你也很般配。更难得的是他一直未娶,每日都有媒婆上门,想嫁入他家的女子不在少数。霜儿,你的意思呢?”

我哑,来了,事先就说了那么多陈又茗的好话,倘若现在我真硬邦邦回绝,不就是我不识抬举了。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她的好意,只能越加一语不发地坐在旁边,但脸色可能已不大好看。

静静等了一会,我不好贸然说话,却瞥见母亲眼底机锋一现,语气不冷不热说道:“你这孩子就是这样,真正问你的时候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这是她动气的征兆,这么多年,变也没变。

我刚要开口,莫名又感到一股沉重压下来,些许沮丧,手下意识就攥紧了枕头。

母亲望过来,她眼尖,立刻看见我压在枕下的册子一角。她道:“那本是谁的,是陈公子的吗?”

边说边走过来。

我要塞进去已来不及了,怔着眼睁睁地见她伸手,把谢家的名册拿走。

我抓住她手臂,脱口道:“娘你费心,私以为成亲的事……可以不必急于一时,我还想多陪在爹娘身边几年!”情急之下,编出了这种本来俗不可耐,到我这里就烂到不能再烂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小顾下章出来了,敖~主线剧情上演,明天如果没空更,后天一定更,话说俺最近比较繁忙~对手指o(╯□╰)o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相见,不见

一直端凝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我的脑海中翻涌的记忆要将我淹没。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世界有千万的人,唯独她是你母亲而已。

只因为她是你母亲而已。

母亲,这世上与你斩不断亲缘的人。

所以我可以怨,可以哭,可以忍,却唯独不能恨。

不能恨……

我可以对天下人都无情,恨之入骨易园所有人,我对自己再狠心,也无法狠到切断血脉。

好比她为什么爱凤凰,不爱我,甚至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才肯施舍的那么一点点慈爱。

过去也会有人说,我和凤凰得到了华容夫人的美貌,如同送我去易园前,她跟父亲大吵的那一句,我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自然要怎样,也随她。

她要保二女儿,自然只能我去顶缸。这点与相貌无关,与她的舍不得有关。

最后父亲只能歉意地看我,我却已心寒彻底。依稀是篱清墨,每每在灰心时安慰我,关键时,关键时她一定护你。

我信了,却原来,只要关系到凤凰,她还是毫不犹豫撇下我。

现今,再让我信,我却再也不能信了。

春桃那日也迟迟不曾出现,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叫出去训斥了。以前也常出现这种情况,每一次我做了什么让他们不顺心的事,春桃都要被喊去进行各种“说教”。

一方面,想让她听话,一方面,想让她别靠我太近。

但无论如何,春桃都没有过改变,受了罚,挨了骂,回来,眉梢眼角神情丝毫未改变,仍低笑叫我小姐。

小姐。也仅仅是她一个人能叫的这么长久。我身边赶走过七八个丫鬟,母亲大怒着指着我鼻子,说我难伺候。春桃就对她说,只有我能伺候小姐。

顺理成章到后来,我贴身的丫鬟就剩下她一人。

五指紧握,那些年,我终于明白过来。我抓不住任何人的去留,直到人都走干净了,剩下的,都是自愿留下的。

近来春困嗜睡,再加心里沉重,似乎自打我回到相府,除了初始的心情变化外,此外都非常的平静。这种感受,更像我的整个人化为了一潭死水,底下没有涟漪,也见不到光。于是更加眷恋床榻,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仿佛做了万古远的一个梦。

不记得多久前,教我剑术的一个师父告诉我,做人就跟练武一样,元气大伤了,伤到了心肺里,如果还不死,那就等着重生了。

这段时间,我想,我也可以重生了。

春桃自外头一路奔进来,怀里抱着个锦盒,不顾满屋的静谧氛围。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冲被窝中的我喊:“小姐,前日吩咐做的衣裳,做好了。相爷让您穿着这个,去见客。”

自锦盒中取出,撒手抖开,浓艳深沉的颜色仿佛在这屋子里流淌出暗褐色,一望即知的华贵面料。

我头不由偏了偏,她道:“求亲的人中,有两位公子亲自登门了。”

我拥被坐起,头发密密垂下来。有些无力“哪两位。”

春桃大概是看不惯我这惫懒样子,扯住我衣袖,说:“江南,谢门公子求见。相爷正在外面接待。还有陈探花也来了,两位公子好像备了礼当面送给小姐,相爷让小姐务必要去。”

她低头帮我弄衣服一边嘴里嘟囔,据她说今天这位谢家公子还是代替哥哥前来,算是弟代兄长。

不管怎么说,都比那些只递了帖子的有诚意多了。

眼中闪了闪,我拍掉她的手:“不穿这个。”

春桃立马脸皱了起来,嘴巴撅起看着我:“可小姐……您要不穿,相爷会不高兴的。”

见我不理会她,她把衣服重新收进锦盒里,垂头丧气出去了。

我把她叫住了。……“这次见他们,很重要?”

春桃转过身,认真地点头:“相爷说,这次见两位公子,最好就能把婚事给定了。”

我抬手捂住头脸,是么,定了么,看来不论怎样,我是反抗不得了。坐了许久,我两脚站到地面上,嘴边勾出一丝丝冰冷笑意,那就定下吧。

走廊上,春桃躲躲闪闪,有些吞吐地道:“小姐。”

我瞥她一眼:“又有何事,说。”

春桃有点哑巴,半晌,还是头低下去,磨磨蹭蹭开了口:“相爷、刚刚被叫走,所以只能小姐您一个人见两位公子了……”

我猛地停住脚步,嘴角渐渐溢出笑来。原来如此,现在连见人都让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小姐单独去吗?

春桃眼圈儿红了:“夫人也说置办东西,没空过来。”

轻轻吐了口气,我缓缓抬手在身前攥紧,指尖握进去。良久我慢慢道:“不要紧,春桃,客堂有屏风吧?”

春桃咬着牙点了下头。

我颔首:“一会你记着,把屏风搬过来就是,放在我旁边。”

春桃应下。

仔细地想,顾玉遥就像与我纠缠羁绊的藤蔓水草,斩不断亦理不清。

他把外面的气息带进了深宅的相府,一如当日,他踏入易园的时候。披尘踏风,走入相府青草围绕的大门。

我等了几个月这么长久,终于等来了他。

未及门口,就听到里面铿锵的争论。

陈又茗那种特有的,嘲笑人的腔调:“谢公子是江湖人,谢家也是江湖世家,且这几年败落的可以,谢公子怎么凑热闹凑到相府来了?莫不是武夫当够了,也想攀着相爷这个大树改投仕途?”

一道熟悉的声音不甘示弱地杀出来,也是带笑:“瞧探花郎这话说的,忒没水准了。连翰林院一个八品官都能来提亲,谢家难道还不如他?”

我呼吸,再呼吸,冷静。只因为他是顾玉遥而已。

只听陈又茗回击:“编修就算官小,那也是朝廷命官,谢公子却是一介布衣,没有功名的。”

顾玉遥的笑声更肆意:“探花郎这是……瞧不起平民呢?”

通常这个人想噎人的时候,能一句绝杀。我想陈又茗这种道行的,应该不足以与这样的老妖比。

果然探花郎君不出声了。

在朝为官的想清廉,不管真清廉还是假清廉,都想捞个好名声,探花郎身为工部侍郎爱子,右相爱徒,前途大好,他怎么敢让“瞧不起平民”这种名声传出去?

我估摸差不多了,对春桃一点头。春桃利索地先进客堂通报,只听一声“小姐来了”。里面便传出动静,下人便一同收拾,让客人先回避,重新摆布椅子和屏风。直到里面传出来春桃一声“好了。”

一道屏风,挡得住君子,防不了小人。我笑得轻然,提着裙裾,慢慢走进去。

坐在屏风后,我端详着那个靠近的人影看。

客堂里还有下人伺候,不至于太寒碜了。

他端端正正向我行礼,说:“小姐,草民谢留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