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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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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这就是赵高了

书籍名:《大风秦楚》    作者:寄萍踪


        天大的恶耗传来,青城公主不相信,这是真的。十个月前,送别父皇于灞水,似乎就有不祥的预感,没想到,这一切竟成了事实。尤其不能理解的是胡亥做了太子,登基成了皇上。那皇兄扶苏呢?扶苏又怎样了?她不知道。

        隐隐地感觉到,此中必有蹊跷,但是什么?她无法猜透。

        满城缟素,始皇帝的灵柩一回到咸阳,迎灵的皇族、嫔妃、百官和百姓黔首排满大街,哭声盈天。不论是真心拥戴皇上的,还是平日多有抵牾的,在这样的氛围中,没有不伤悲的。

        始皇帝的灵柩被很快地盛殓入棺椁,谁也没见到。青城公主曾多次呈请,再见父皇一面,终不得许。想到父皇对自己的好处,想到父皇对自己的疼爱,即使是父皇对自己的责罚、惩处,这一切都不再有了。都成了难以忘怀的记忆,令青城公主伤心欲绝。

        全国举哀,始皇帝的灵柩停放在极庙里,接受大臣们的拜祭。过了几天,关于长公子扶苏的消息也传来了,原来他已被先皇赐死。这一消息又举国震惊,没有一个人能想得透。

        胡亥举行了登基大典,忙完了他祭天地,告祖庙,斋戒沐浴等做皇帝必须要做的礼仪和接受群臣的朝拜之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见青城长公主(所有皇族均奉旨不得私自离开府邸),原来不可企望的事情,如今在于他——皇上,还有什么做不到的?多少年,对青城的迷恋,甚至要求过母亲向父皇提出过这一要求,均被父皇一一驳回。甚至有一次,还遭到父皇的严厉训斥。他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不让他娶青城?只是暗中猜忌,这一切全是因为有了皇兄扶苏,因为父皇要立他为太子。

        但青城并不喜欢他,这一点,胡亥从来就不相信。他一直认为青城和自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把青城对他的兄妹之情看成了是对他的痴迷。现在他是皇帝,还有皇帝所不能做到的事吗?

        青城长公主行了三跪九拜之礼,然后兄妹二人抱头痛哭。

        青城一身齐衰丧服,头上插着木枝发笄。胡亥着斩衰丧服,麻束发髻。他没有带多少内侍,进了长公主府中堂,便命赵高和众内侍退下。

        谈话自然而然转到皇兄扶苏之死上,这在青城,是父皇死后的又一个难以释怀的疑窦。众皇兄皇姐中,只有扶苏对她最亲,青城也最佩服他。在她心目中,皇兄高不可仰,可怎么……?她想不明白。何况,父皇对皇兄不是也很欣赏吗?何止一次,听到父皇说过:“你们众兄弟中,只有他,”她知道父皇指的是扶苏,“可堪当大任”。所以这些年来,父皇一直把最重大最紧迫的事情交与他去做。而且每次扶苏都做得那么好,令父皇欣慰不已。可怎么就在这短短的八九个月中,父皇就转变了对他的看法?这期间必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这事无论如何也转变不过来。但即使……,可也是,是啊,父皇既然要让胡亥继承大统……?想到这里,青城不敢再想下去。

        青城长公主把后面的想法隐去,把前面所想的问了当今皇上胡亥:“父皇怎么就会下赐死诏呢?”

        “是吗?我也猜不透,不过,”胡亥想起李斯、赵高和他商议好的统一口径。他悲戚地说,“皇兄当时曾上书父皇,要求停止燔烧诗书、开放私学,并且非议朝廷的许多举措,引起了父皇的震怒。这一点,李斯丞相,赵中车府令都是亲眼目睹的,众大臣也是看见的。”他说众大臣,是知道如今的众大臣,哪有一个敢违逆于他?“我与二位大人,曾极力向父皇劝谏。结果,不劝还好,越劝父皇越愤怒。这一气,父皇就在平原津病倒了。后来父皇的脾气越来越不好,那些日子,想想都后怕。后来,有一天,父皇有点清醒过来,突然传出旨意:要立我为太子。这对于我,是陷我于……,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我辞之再三,父皇终是不许,我是有苦难言。如今,天下人都怀疑我想当皇上,但我想,天日可鉴,我问心无愧。接下来,我想你也是明白的,父皇一旦确立我为太子,为了在他晏驾之后,不使国家动乱,防范于未然,所以就下了赐死诏,逼令皇兄自尽。我能怎么办?做儿臣的,唉,我,我真难呀!”说到这里,胡亥不由得滴下几滴眼泪来。

        天衣无缝。

        这不由得青城不信,虽然还有许多疑点,但这个皇兄,平日就没有什么心机,从来就不会暗自算计。

        “我要厚葬皇兄,为他平反昭雪,善待他的家眷。季嬴,朕还有什么没想到的吗?”

        “我代皇兄谢过皇上。”

        “谢什么?他也是我的兄长,青城……”说到这里,胡亥突然将话锋一转,有些迟疑起来。

        “陛下,”青城当然明白胡亥要说什么。在这种国丧至痛时刻,青城感到自己对胡亥的反感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也感到不可思议。只是,他如今是皇上,她只能勉强自己,仿佛明明看见一只苍蝇叮在枣(米页)上,却不得不强行吞下去一样。她马上用激烈的言辞来堵住胡亥的嘴:

        “大丧期间,应该禁绝一切私欲,除了有关父皇的事,别的事,我一概不谈。请皇上按礼行事,这也是做人子做人臣的道理!”

        这句话,果然堵住了胡亥的嘴。他欲言又止,望着一身缟素的青城长公主,那一脸的悱测凄切,更显楚楚动人,就仿佛看见了想象中的洛神湘妃一样,心实有不甘。但又一想,这是青城,勉强不得。她现在是太悲伤了,我要是说出,她就是有心,也未必肯首肯。更何况,这不就是迟早的事吗?哪有这样的女人?放着现成的皇后不当……。这样一想,他暂且把这事搁下,等回宫以后再找赵高来作说辞。他又说了些闲话,回宫去了。

        回到宫中,他立即对赵高说:“朕要立青城长公主为正宫。”

        此话一出,吓了赵高一跳,他实在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胡亥竟会把精力集中在这方面,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举措来。

        “陛下,这……,”多年养成的习惯,赵高在皇上面前,总不敢张扬,他考虑着措辞。

        “怎么,难道你还有什么想法吗?哼!”胡亥如今是皇上了,口吻自然不同。

        赵高一听这话不对,心中一紧,想:“好啊,当上了皇上了,他就……。他如今是皇上了,这皇上……”他一想到皇上,就害怕。皇上是什么?皇上在他的脑海里,就象是一支操纵他生命的手,那么大而无当的遮住了他头顶上的全部天空。不过他马上又想到,这不是原先的皇上,这是胡亥。对于这个皇上,他没有必要象对先皇那样害怕。他沉了沉气,对于青城长公主当皇后的事,他的思路明晰。他知道,青城绝对不能当皇后。她当了皇后,这个皇上到了她手里,沙丘那事非得让她弄明白了不可。这事如果让她弄明白了,那自己?不,不,就是他胡亥……。想到这里,他想都不敢想。他立即明白,这事无论如何不能成。他看了看二世,心想:“他怎么就不明白?这个幼稚的不知后果的皇上。但这事,又不能正面回绝他,如果那样,结果可能就要适得其反了。他赶忙找了个托辞,说:“让我想想,让老臣想想好吗?”

        “不用想了,”二世傲慢地说,“只要想,怎样让青城早日进宫就行了,你去办吧。”

        “不用想了,只要让她早日进宫就行了!你,你这是怎么了?——皇上!”回到府里,赵高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气都不打一处来,越想越来气。不过他虽来气却并没有失去主张。他开始思索起这件事来:“这个皇上,唉,这个皇上呀,真有点不开窍,且又率性,不好拂逆。他娶谁不好?偏偏要娶青城,这青城可是索命的鬼,红颜的妖啊!”

        “不,再仔细想一想,”赵高命令着自己,“别让这个皇上气岔了气。冷静点,要是自己都变成了傻瓜,那别人见了你不变成傻瓜才怪呢!”

        “他要娶青城,青城会是什么态度?”赵高继续想下去,“无非两种,一是答应,答应就糟了;一是不答应,从青城的为人和对胡亥的态度来看,青城决不会答应。这一点从他多年的观察中,可以肯定。那就是不答应,不答应也有两种情况,一是在皇威下,或被后位这荣耀所吸引,而违心。再一个就是不答应。青城这人刚烈倔犟,第一种情况是不存在的。那么只有第二种。”想到这里,赵高松了一口气,他明白青城决不会嫁给胡亥。虽然这在他看来,这皇家的人,一个个怎么都愚蠢到这等地步?但他却为自己庆幸,“好在他们都是这么蠢。如果青城也象我赵高一样,那……,你胡想个什么呀,我赵高又怎么了?我是看透了这世界,看透了这世上的人。无毒不丈夫。何况,在这人世间,谁他妈的不是一样。我不要他扶苏死,扶苏就会要了我的命。现在的事同样,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青城当上皇后,她要是当上了皇后,我赵高则何以自存?”

        “这事就这样了,让胡亥去,他达不到目的的。——不,不行,”正这样想,赵高又突然产生了另一个想法,“对,既然青城不肯嫁给胡亥,那就应该怂恿胡亥去逼迫她。青城既然这么刚烈,她岂肯就范?这样就必将形成激烈的对抗。青城怎能抵挡得住皇上?也就乘机将她收拾了。对,应该鼓动皇上去逼迫她……。不,别激动,再好好想想。对了,有利的一面我都想到了,我还应该朝不利的一面去想想,好的坏的都要想到,才不至于出岔子。”赵高每一次想事情都是这样,正反两面都要琢磨,反复考虑,所以他能将事情办好,办得令始皇帝满意。只是今天不同了,始皇帝是虎,他不敢心存异想;可胡亥不是虎,他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是的,如果胡亥一直逼迫下去,逼得青城走投无路,逼得她自杀。当然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如果不是呢?是啊,如果不是呢?如果真的把她逼急了,逼得她造反了呢?这,这就太可怕了。这个小女子,可不是她娘——姜弋,或者是什么谨妃,她可是青城。她是那么刚烈,那么不可一世,她有她的势力,可说一呼百应。她那一柄剑,连阿成说起来也摇头:‘神出鬼没,没人可敌’。阿成说神出鬼没,没人可敌,那可真是没人可敌了。假如惹得她拼起命来,哪还了得?如今新皇登基未隐,朝廷上下,疑云重重。那么多皇子,他们都是胡亥的哥哥,哪一个对胡亥服气?哪一个不想取而代之?只是他们没有这个实力罢了。而青城不同,青城有这个实力,好在她没有野心。真得感谢上苍,且又只是螟蛉。她是一只睡熟了的虎,老虎睡着了,你没有事,把她捅醒来?你呀!”他恶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他妈的,差点误了大事。这个青城,无论如何不能惹她,不仅不能惹她,最好找个借口,把她放逐出去。不,不是放逐,是礼让。对,要说得好听点,礼让!哼,什么礼让?至少要让她感到是礼让。”

        “但是,如果不让胡亥娶青城,那胡亥哪里还不翻了天?这可怎么是好?”他又开始思索起来,“对,得让他暂时放弃,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只要有个两三年,那青城就难以有所作为了。胡亥的皇位一坐稳,就可名正言顺地来逼她造反。到时,沙丘的一切也不怕公布于天下。”想到这里,人那虚胖的脸骄纵地浮起了笑容。

        “到了那时,你青城再有本事,也休想翻得了天!”

        他又想:“这不,又要回过来对付他了,”他想起了胡亥,“怎样才能让他放弃呢?这个皇上,见了母狗都要发情的皇上,他岂会听从我的?非得找个好法子不可?这可不是容易的事。”他绞尽脑汁地想,想啊想,终于想到了青城长公主。石光电火一般,脑海中猛地一闪,对,只有她了。只有她,才能让皇上打消他的主意。

        第二天,他去见二世,二世问他:可将一切想好?

        “臣愿为陛下作伐,去说服长公主。“赵高自然装出迎合胡亥的样子,承应道。

        赵高来到长公主府,见了青城,作了一揖,说:“长公主大喜。”

        青城一听,知道赵高来作说客,又羞又恼。想到父皇尸骨未寒,胡亥就来逼婚,简直就是秽行败德。她此刻就是这么想的,马上一拍案几说:“赵大人,你怎么这么糊涂?国丧之日,哪有什么喜事?”

        赵高顿作惊愕状,他演技很好:“瞧,你看,老臣该死,该死!只不过,长公主,老臣也是身不由已。皇上叫老臣来,老臣不敢不来啊。”

        “什么混怅事?”

        “皇上欲立长公主为正宫。”

        “一派胡言,我和皇上是兄妹,怎能立为正宫?”

        “可朝廷上下无人不知,长公主本是先皇螟蛉,与当今皇上没有亲缘……”

        “可我仍是公主,哪有兄妹成婚的道理?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这个道理简单,诏告天下就是了。”

        “本公主不想嫁皇上。”

        “长公主,这可是皇命啊,幸亏长公主只说与老臣听。”

        “怎能这样!皇上难道连礼之大体都不顾及吗?高宗谅(门音,外内),尚能三年不言。今先皇未葬,就欲大婚。何以‘礼以治之、义以正之’?老大人难道连这也不知道吗?你就这样告诉他!”

        “此话当真?”

        “我什么时候有过戏言?”

        “不是,不是,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唉!”赵高看了看公主身边的左仪,丛驺等侍婢。

        “你们给我退下去。”青城知他有话。

        等到左仪、丛驺等侍女退去之后,青城吩咐道:“赵大人,你说来。”

        赵高走近青城身边,说:“长公主,你这事不能这样处理。据老臣所知,皇上喜欢长公主也不是一日了。如今,他是皇上,皇上要娶你,你怎能拒绝?这不合为臣之道。我知道长公主的难处,长公主不是想违抗圣命,实在是因为先皇尸骨未寒,就出阁,于心不忍。我知道这是长公主的一片孝心,可皇上不知道。皇上也是好心,他喜欢长公主,你们两人都是好心,只是错进错出错过了。如果硬顶起来,反而伤了和气,弄得一家人不愉快。老臣想,不如这样,公主找个借口,就说,‘父皇刚过世,按礼守孝三年。三年过后再议婚嫁。我想,这一来缓解了你兄妹之间的矛盾,二来也确实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等过了今天再说。至于三年之后,再请皇上迎娶长公主就是了。”

        赵高这话说得有理有节。首先,他自己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再就是,他没有说皇上不好,也没有说长公主不想嫁给皇上,只是说,他们所想所做的不是一件事,二人误解了。最后,他给了长公主一个主意,又让这个主意成为长公主自己的主意。他知道长公主不可能去想那么多。这样,他就阻止了皇上迎娶青城,又防止了皇上来逼迫青城,以造成突然的朝廷变故,造成更可怕的不可收拾的局面。

        果然,青城那能想到这许多,她只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心犹未甘,但赵高一再劝她,以社稷为重。她不得不长叹了一声说:“大人为国事都如此殚精竭虑,本公主岂能念一己之私,再来烦难大人,哪本公主还算是什么人?”

        赵高得了青城的承诺,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边瞒过去了,那边,他就不放在心上。他立即去见二世陛下。

        二世正满怀希望地等着他的好消息。

        赵高故作忧心忡忡地走进来说:“不济事,不济事,这事还得费些周折。”

        “怎么,难道长公主不同意?”

        “不,不是,皇上,长公主怎能不同意?长公主本就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她说的也是实情,她说:‘父皇尸骨未寒,作儿女的,哪有在这样的时候谈婚论嫁的?这不合于礼,会遭到天下人非议,使陛下蒙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且会触犯神灵。再说又是兄妹……’,当然老臣也说了。但总名不正,言不顺。因此,长公主说:‘君为天子三年。’她要按礼守孝三年,以正视听。”

        “什么,三年?”

        “陛下,你听臣说,三年不三年,这个都好再议。守孝三年是合付礼的。长公主说的也不无道理。再说,知道的,说陛下和长公主无亲缘,但天下百姓黔首如何知道?不如趁长公主守灵的日子,昭示天下,让天下人都明白,陛下和长公主不是真兄妹。再就是,臣有隐忧……”

        “你有什么隐忧,你就说?”

        赵高将昨天晚上所想的分析给二世听。最后,他说:“皇上,此时,陛下的皇位还未稳固,我们不能不听从长公主。长公主说得合情合理,按礼来做,没有错。长公主又不是不肯嫁给陛下。陛下只是再忍个两年三年就是了。臣想了个法子,既然长公主要为先皇守灵,我们不如先将她迁出咸阳,礼让她到故都雍城蕲年宫去,让她远离了这是非之地,对她封锁一切消息。这样,皇上就可以亲自掌握大政,肃清扶苏余党和众皇子皇姐的势力。只要有这两三年,朝局就稳定了,到时,陛下成了天下无人可以撼动的君王。到那时,再来迎娶长公主,那不就是春风得意,天下第一高兴的事吗?”这一番话,虽不中听,却中肯。胡亥想想,也是,自己才登基几天?大局确实不稳。他又不是不知道青城,逼迫不得。想想这样也好,不差个两三年……。他正这样想,赵高又进言道:“陛下如思念长公主,不如举国选美,那也是可以聊解陛下的一片思念之情的……”

        这话说得合胡亥的意,这样,胡亥传旨盛赞青城长公主一片至孝,让她暂迁雍城蕲年宫。待郦山皇陵筑好之后,再回迁到郦山园寝,为父守孝三年。

        这消息一传出,多少有识之士都来劝青城不要离开,她一概不听。青城没有野心,对父皇、皇兄之死,已是哀伤之极,万念俱灰,已对什么都不顾及。这样她离开了咸阳,去了雍城。在雍城,她先是去了星神殿祭祀了周天诸神,安置了父皇的灵柩。穿齐衰丧服、拄丧杖、居倚庐、食粥、睡草席、枕土块,将自己幽禁起来。胡亥与赵高也派了军卒以护卫为名,将她软禁在蕲年宫,与外界完全隔绝。这两者相叠加,反倒突出了青城的主动意识,这禁固就成了青城长公主的自主行为,而使人们忽视了后者。

        青城长公主远离咸阳,终使秦二世和李斯、赵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事了。首先他们将囚于阳周的蒙恬赐死,剪灭了扶苏和蒙恬的余党和众大臣中有不满者。又大杀众皇子和皇姐,几乎将他们全部杀尽。做完了这一切,胡亥的权力稳固了,然后广选美女充盈后宫。胡亥是个好大喜功,极尽享乐的人:他一面督责卢粲、王离加紧修筑长城;派少府令章邯加紧修筑郦山陵寝,好让父皇入土为安;又重新征发民夫十几万大兴土木,将正在建造的上林苑和阿房宫扩大规模,穷尽奢侈。在原有的始皇帝本已十分苛严的徭役赋税上和严酷的律法上,秦二世则比他的父皇走得更远。秦二世对国家没有一种感性认识,却自视甚高。一切均凭他的一时快意而任意指点,他不知道百姓黔首为他的一时心血来潮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些,他从来不想。和赵高意气相投,变着法子骄纵。秦皇朝这时已经就是一座墙毁柱倒、基础动摇、千疮百孔的大厦,现在又遭到这两个人的肆虐风雨,真的是摇摇欲坠了。

        风雨中的秦皇朝,生命之弦真的快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