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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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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书籍名:《江湖黑路》    作者:吉敢


张五一愣笑说:“爸爸怎么会拿来杀?算了,你不说就随便你了。”

张五原本想再买一只狗回来,可见张永弟连续伤心了一个多星期,无心吃饭,便犹豫起来:“如果再买,到时一不小心死了,儿子又要伤心了,可不买,又没人看家?”在犹豫中过了半个月,农场却因为班包镇发生了两起狂犬病死亡案例,便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灭狗行动,许多狗因此成了餐桌上的主菜,张五也放弃了养狗的念头,之后,再也没养过狗了。

狗死后,张永弟根本就不敢去碰那井水,也不愿到那井口去,总感觉得那口井总会传来幽冷凄凉的狗吠声。多年后,张永弟读到苏童的《妻妾成群》,才明白这种感觉与书里那口幽冷阴深的投人井是如此相似。

张永弟要求父亲去人家那挑水,这样挑水可比去井口多一半的路程。一星期后,张五照常到公用井去洗衣洗澡,还挑两担回来用,可张永弟还是不碰,一个月后,张五按奈不住大骂:“水都干净了,又没毒,怕什么?”硬拿挑来的公用井水泼儿子,然后硬按儿子洗澡,根本无视儿子的挣扎哭喊声,洗完后,张五吼着:“以后就用这水,懂没有?”张永弟倔强了两天,给张五打了两次,终于屈服了,恢复用那公用井水了。

没买狗之前,张永弟就这样一天天在昏黄的灯光下恐惧的等待张五的归来,也正是这段时间,张永弟的胆子渐渐地给练壮了起来。有一天,张五回来后很高兴的说:“明天就可以赚到你的学费了。”这么快,一问才知,农场的一位老人过世了,需要把灵柩抬到山上去埋葬,抬工四人,每人二十块工钱。这次有熟人问张五愿不愿意做,张五连忙点头,二十块钱需要收两三天的破烂呢?第二天,便领回了二十块钱,解决了学费的燃眉之急。

从此后,张五又有了一份兼职——抬灵柩。当然,这份工也是一年才有两三次,张五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收破烂。

一个月过去了,张永弟又重新上学读书了,而张五的背却渐渐地驼了……

第六章

  车子停了下来,张永弟的耳边传来了人们的争吵声,张永弟张开眼一看,车前二十米停了一辆东风牌卡车和一辆黑色的小车,卡车头亲着小车的车尾,三个人在那争执着。

张永弟推推了青仔,青仔醒来一看,便问:“什么事?”张永弟说:“可能是撞车了吧。”青仔看到司机下车走了过去,便说:“一起去看看。”说完就从司机那头的门跳下去。想不到他对这种事竟那么热心,反正坐在车上也无聊,张永弟便也跳下车去。

这一段高速公路除了张永弟他们几辆车的灯陪衬着天上的星光外,前后左右一片瞎黑,是属于一段荒芜人烟的路段,再加上是半夜,更没有多少车子驶过这里。

张永弟走过去,肇事司机对着老刘说:“他们本来是开到我前面的,不知他怎么开的,开着开着就一下子就刹车,我当时点烟,没注意,等一看到时,赶紧刹车,还好来得及,只撞破了左尾的灯罩,那司机下来就骂我懂不懂开车,还让我赔他八百块钱,那个灯我看最多只值两百块钱,我就说最多两百块,他不愿意,没办法,最后我给他三百,他还是不让我走,说是要五百,低一分都不行,没办法,我说那你就叫交警过来处理了,他又不愿意,说是赶时间,我只好跟他吵起来了,他就想动手,刚好你老兄就来了,哼,哈哈。”说到最后一句显得有些庆幸,原来这人同老刘认识。肇事司机一米六七的个儿,长得有些肥胖,而被撞的车主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青人。一个戴着眼睛,梳着分头,又高又瘦,斯斯文文的,怎么看都觉得是文化人。另一个一米七三左右,穿着短袖,身宽体壮,平头方脸,一脸怒气,那双眼带有着忿恨,犹如黑暗中狗的绿眼,阴森森的。相比之下,如果动起手,肇事者肯定吃苦头。俗人碰到俗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也就争得脸红脖子粗。看到肇事者与张永弟他们相识,斯文人眼里便充满了戒备的神色,尤其是看到青仔,那滑动的双眼加上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明显就是地痞流氓。而平头司机却面无惧色,冷冷的看着青仔,那斯文人说:“算我们吃亏,三百就三百了,还要赶时间,阿良,我们走。”说完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那叫阿良的司机狠盯了张永弟他们一眼,对着肇事司机说:“三百就三百,拿来。”当着面,吃亏就吃亏了,何必还要放出带有不甘心加怨恨的眼神呢,真的是让人不爽。青仔当然是受不了这眼神了,看到他们只有两人,平头的身材与自己个儿相仿,而另一个是斯文人,自己这边有四个人,吃定了。没等肇事司机掏钱包,青仔走到肇事司机前叫嚷着伸出手来:“什么三百,五百,拿过来,你是怎么开车的,知不知道吓到我们司机了,修车不要钱啊?”这话吓了大家一跳,明明要赔钱给对方的,现在反过来要对方赔钱,青仔还真够能诈。张永弟当时站在青仔后面两米,看到阿良的背部一顿,他的右臂忽然绷直起来,这是握紧拳头的直接表现。青仔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家已一个跨步冲到青仔的面前,青仔的右手还没摆出去,脸部已被阿良一记冲拳击中,肚子也挨了一脚,屈着腰“呀”的一声向后退两步。

张永弟心里一惊,他的手脚挺快的,赶紧向前截住阿良,阿良的右拳挥摆,张永弟迅速低头,紧接阿良的左膝盖击向张永弟的头部,张永弟已后倒贴地躲过膝盖,一脚扫向阿良右脚径,再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而阿良已倒在地,一个回合,便见分晓。阿良慢慢的站起来,火红的眼神对着张永弟,不服气的刚想冲上去时,张记弟却抽出弹簧刀,嗖的弹出刀身,冷冷的看着他。

大家都被刀子的锋芒吓得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阿良,他从没看过这样一双冷酷而又充满杀意的眼神,发怒的火气迅速平息下来,对手散发的杀气让自己直流冷汗,亏自己还当过兵,却也完全被震住了。

张永弟本来不想动刀子的,但看到那斯文青年打着手机,只好拿出刀子,这事要迅速解决,越拖对自己越不利,毕竟身上还挂着一条人命。

斯文人看到张永弟拿出了刀子,赶紧下车,拿出了五张整百的对着张永弟说:“五百块在这,给你。”阿良抓住斯文人拿钱的手,便随后又慢慢松开了,因为他在斯文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不安。

张永弟扭头,对青仔点点头,青仔小跑上去接过钱时,阿良他们转身就想走,张永弟却叫着:“慢着。”阿良他俩脚步一顿,脸色立变,“这五百块是我们的医药费,他赔你们的三百块还没拿?”大家一愣,到底张永弟是帮谁?青仔连忙说:“破烂,你怎么……”张永弟摇了摇头,看着肇事司机。肇事司机被看得头皮发麻,看了看老刘,老刘脸色暗然却什么也没说,只好不甘心的拿出三百块递给了斯文人。斯文人对这种变故也不知所措,满脸疑惑,到底接好,还是不接好?阿良看了看张永弟,伸手接过,见张永弟耸了耸肩,便转身开车就走了。张永弟上前拍拍青仔,青仔刚张嘴,张永弟就说:“如果不给他,等会人家报警,在前面设卡一拦,我还能跑呀?来,拿三百给我。”青仔无奈的点点头,张永弟把三百块递给肇事司机:“拿着。”肇事司机迟疑不决:“你……怎么……这钱……”“什么你你的,这钱你也有份,拿着,别罗嗦了。”把钱塞到他上衣口袋拖着青仔就往回走,低声说:“这两百块你就拿着了。”青仔递上钱说:“这钱是你搞来的,你拿。”张永弟按拒说:“不用跟我客气,你能送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不用推来推去了,拿着吧。”

肇事司机被张永弟搞蒙了,疑惑的看着老刘,老刘轻声的说:“别管这么多,他给你就拿吧,反正他也是白得的,谁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想的?”肇事司机递回一百说:“那你就帮我给他,就说是谢谢他,请他喝茶的。”

老刘上车后递了钱,张永弟拒绝说:“不用,不用,如果当我是朋友的话,就不用拿给我了。”老刘说:“他一定要给你,不收,他心里哪过意的去?没有你的帮忙,他亏的更大。”张永弟便说:“那等会儿到地方,这一百块就算我请你们喝早茶的吧,不要再推拖了,你也是在帮我,是不是?”

老刘递给青仔说:“那钱就给你带。”青仔摆手说:“你带也是一样的。破烂,你刚才直接退三百给那家伙就行了嘛?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张永弟拿指甲抠抠了眉毛说:“我想,让司机给,对方起码会舒服一点,而……”“且”字还没说出口,青仔摇摇头就插口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想一想都知道,他们哪里会舒服,本来得三百,后面倒贴两百,白白亏了五百,是谁谁都不会舒服?你……”说着哼哼笑了起来。

张永弟摇摇头,自以为是的东西,猪强怎么会派这种人出来做事,就不怕漏馅?也懒的再解释自己另一方面是想留给对方一个好的印像,他们不用报警。

张永弟点上烟问:“青仔,你跟猪强多久了?以前没见过你?”青仔笑说:“也就半年多了,猪强是我表叔。”张永弟又问:“叫你拉什么货呀?如果不方便就不用说。”青仔挪子挪臀部说:“就是一些赌具,顺便送点东西来给我表婶。”指了指窗前的小包又说:“里面是一些药材,是表叔专门叫人从山上挖来的,听说是治肝病的,我叔爷肝有问题,老刘,今天你赢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