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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品月后续(二)

书籍名:《九重歌》    作者:夏蕴清


        柳品月后续(二)

        深冬很快便到了。柳品月在晋城待了几个月之后赶忙往京城赶,他答应了九歌的母亲要回商府去过年,如今一番忙乱倒把这个给忘了。也不知道父亲回了西山没有,他一路想着,一路急切的赶路。本来想骑马,但是天寒地冻的,他想来想去还是雇了辆马车。

        马车行了一路,他靠着车厢昏昏欲睡,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接着是车夫粗哑的声音响起,语气十分的不耐烦,“喂,你挡着路做什么?快让开。”

        车夫嚷的话让柳品月睡意全无,掀开帘子看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万物凋敝。他有些疑惑的看向车夫,“老伯,你在朝谁喊啊?”

        车夫拿着驾车的马鞭指了指左前方,柳品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一个浑身黑色的女子跌坐在雪地上,被雪埋了大半身子。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此时看去,只觉得那身黑色在白雪的映衬下十分显眼。

        “我去看看。”见女子不动,身为大夫的本能让柳品月立即就做出了反应,他赶紧就下了车,朝女子走了过去。

        走到女子跟前时,柳品月有一瞬间的怔忪,这女子似乎在哪儿见过。他在女子跟前蹲下,伸手去扶她,却发现她身上冰冷的吓人,顿时顾不上其他,连拽带抱的将她从雪地里拖了起来,一边朝车夫喊了声,“老伯,快来帮帮我。”

        车夫扔了马鞭,跑到他跟前帮着他扶着女子到了马车边,一边帮他把女子往车里送,一边嘀咕着道:“公子,你救她做什么?我看她好像已经没气了。”

        柳品月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顺手替她把了脉,她脉象虽虚弱,却还活着。”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女子扶到了车厢里躺了。

        柳品月跟着做到车上,一看到她头上也蒙着黑色的纱巾,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几个月前客栈中见过的那个女子?

        他有些好奇的伸手去掀女子蒙面的黑巾,手刚要碰到黑巾却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将车帘掩好,不让一丝风透入,这才又伸手去揭黑巾。果然,黑巾下的脸果然是那晚见到的那无双容颜。

        柳品月好奇心已经满足,便又将黑巾给她掩好,拿过药箱翻找着药物,心里却在想这个女子怎么会昏倒在路边。取了药喂了她之后,他又想接下来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假如带到商府,姑母肯定会多想,带回西山更不可能,柳如风肯定更会多想。最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等她醒来再说。

        马车疾驰,柳品月坐在车中紧紧的盯着女子,偶尔替她诊一下脉,发现她手脚回暖,脉息渐渐稳定强健,心里放心了不少。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女子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柳品月只好找了间客栈住下。扶着黑衣女子进了客栈,他本想多要间房间,怎料小二说客房满了。还有间中等的客房,问他要不要。

        见柳品月犹豫,小二瞄着倚在他肩上的黑衣女子劝他:“客官,反正你们是夫妻,有什么关系,何必浪费那个钱住两间房。”

        柳品月脸色微红,咳了一声,也不多话,扶着软绵绵的女子去了楼上的房间。进房后,柳品月将女子扶到床上躺好,自己寻思着只能在桌子边凑合一宿了。

        第二天从桌边醒来时,柳品月吓了一跳,只见眼前床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自己身上却多了床被子,他大脑迷糊了一阵才想到定是女子醒后给自己盖上的。

        柳品月赶紧收拾了东西下楼,问客栈小二,“有没有见到一个一身黑衣的女子出客栈去了?”

        小二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对了,那位是客官您的夫人吧?奇怪,她怎么没跟您一起走啊?”

        柳品月没心情理会他,这时候正好车夫在唤他,他也顾不上要吃饭,便急急忙忙的付了房钱出了客栈,登车而去。

        马车行了许久,柳品月还在奇怪,为何这个女子总是屡次三番的不告而别。想到之前那次,她也是趁他睡着的时候走的。

        摇了摇头,柳品月不再多想,从怀里掏出了干粮当早饭。吃的有些干渴,想起水壶在药箱里,拿过药箱打开来翻找。谁知一打开药箱却看见一封书信。他好奇打开一看,里面只写了一句话:

        “承蒙公子两次救命之恩,奈何小女有要事在身,他日相见,必当重谢。江子颜。”

        柳品月看着这娟秀的字迹,喃喃自语:“江子颜……”

        没了女子,马车便轻快了许多,路上也不用耽搁,很快柳品月便赶到了京城。到了京城他先回了趟西山,然后才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商府。商府还是老样子,只是姑母不断地唠叨着九歌不回来过年之类的话,然后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忙着要给商八度和赤焰完婚了。

        柳品月打心里而他们二人高兴,商八度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问他:“你有没有动静啊?”

        柳品月自然知道他说的动静是什么意思,脸上露出赧然,脑中却一下子浮现出那个一身黑衣的女子,顿时又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会想到她?最后他总结出来的原因是,因为那个女子实在太特立独行了。

        没错,以前都是他柳品月被人家女子追的无处可躲,如今这个女子却像是不愿与他接触一般连续两次偷偷离开,便让他觉得有些与众不同。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人啊,真是奇怪。

        在商府待了几日,柳如风也赶了过来,他也受了商府的邀请在商家过年。商颀德没有回家过年,如今年轻一辈之中只有柳品月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年夜饭的时候便免不了要被拿出来开涮。

        姑母在一边劝他:“品月啊,不是姑母说你,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找个当家的人了,也好照顾照顾你爹不是?”

        柳品月看了一眼柳如风,没想到柳如风竟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是时候该找个人了。”

        柳品月知道父亲是担心自己因为九歌而一直没有成亲的打算,其实他心中早在看出萧祁对九歌的真情便已经打开了心结,只是一直没有跟柳如风说过。此时见众人的眼神都围着自己,他笑的颇为尴尬,连带着年夜饭吃得也十分的忐忑。

        结果年过完没多久,柳品月便忍不住偷偷出了门,他实在是不想再听那些叫他赶紧成亲之类的话了,估计再待下去,姑母就会直接为他安排相亲了。

        柳品月这次没有去人迹荒芜的边关而是去了富庶的江南,第一站便是临近圭城的桐城。虽然还是寒冬气候,江南的风情却迷人的很,他这次出来少了些游历的意味,更多的则像是在散心或是游山玩水。

        到了一处镇子,他去拜访了其中一位颇具盛名的老大夫,结果两人一见如故,结为忘年之友。柳品月干脆接受了他的邀请在医馆落了脚,没事给他帮忙看看患者,偶尔出去转转,日子过得舒心的很。

        这天上午,他吃了早饭,在医馆里待了会儿,见没什么人来,便跟老大夫说了一声出了门像往常一样转悠去了。

        走到一处巷弄,前方出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锣鼓喧闹声。柳品月心中好奇,居然有人选在这寒冬天气里成婚,怎么不干脆再等个一段时间,到时就是春天了啊。

        这么想着,他的脚步已经到了巷子口处,眼前是另一条街道。江南的城镇就是这样,道路四通八达,像是哪儿都能走通,又像是哪儿都走不通。

        柳品月看着眼前一片喜庆的红色,忍不住嘴角带上了笑意。这副俊俏模样原本就让一边的江南少女们看呆了,此时再见他这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是一个个粉颊含春,一双双眼睛时不时的偷瞄向他。

        柳品月自己毫无察觉,只是看着眼前的队伍,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凝重。他认出了当前那个骑在马上的青年男子。居然就是几个月前在客栈里见到的与那个黑衣女子在一起的男子,当时他与黑衣女子打斗了一番之后不欢而散,如今这么快就另结新欢了?

        想到这里,柳品月的眼神里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霜。一边的小姑娘们不明所以,一个个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柳品月看着那个男子意气风发的越走越远,忍不住喃喃出声:“实在过分!”就算嫌弃之前那位姑娘身上有病,也不能这么快就另娶他人,这实在不该是正人君子所为。

        正在忿忿不平间,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投向了他,柳品月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自己,四下看了看,眼神在对面右边巷口的人影身上顿住。

        是那个黑衣女子,依旧是从头到脚的黑色,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柳品月几乎什么都没想便走了过去,看着她有些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仿佛两人已经是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

        女子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许久才淡淡的开口:“我来看看我妹妹成亲的场景。”

        柳品月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迎亲队伍,转头问她:“轿子里的新娘是你的妹妹?”

        女子点了点头。

        柳品月这下完全怔住。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原本该是姐夫和小姨子,如今却成了夫妻。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女子,想要安慰她,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女子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看着他十分平静的说了句:“我没事,反正我得了这种病,注定是这种命运。”

        柳品月仿佛一下子感受到了她心中巨大的悲伤,头脑如同发热了一般,突然开口道:“你若放心,就让我来给你医治吧。”

        女子猛然抬眼看他,眼神中的光芒有些意味不明,像是带着希望,更多的却是茫然。

        后来柳品月每次回想起这眼神都觉得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