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团圆饭
东院的厅堂内，老爷夫人未至，一堆下人在餐桌前忙活着，说实在的，我步入厅堂的第一眼企图在为数不多的人堆里找寻纪承旭，只是他还没到，纪承轩也不在。
“很好！”纪承遥跟热血少年一样握住拳朝自己方向拉回，“趁着所有人都没来，第一步抢占有利地形。”
跟猴子一样穿过端盘子的丫鬟，带起一阵风，阿遥很快坐到面朝南的正主座位。
我嘴角抽搐忍住好笑的心态，怎么跟个战略狂一样，而且怎么着那也是纪老爷的宝座吧，纪承遥还真是滑头。
“小姐，这是老爷的……”家丁好意出言规劝，纪承遥不为所动，一边还甚为得意地拍着老爷身边夫人的位子招呼我坐。
我的脚定在原地，小姑奶奶，那是你亲爹娘的座位，你敢抢，我可不敢！
“原来我们不是第一。”身后响起纪承轩温文尔雅的音调，如三月清泉令人舒畅。
毕竟有那么多人在，我必须保持泰然，以大方的样子面对他才是，若因为大伯对我的情意而就此不再理他或是弄得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我不就跟扭捏小家子气的小家碧玉一样？面子上挂着笑扭头，本是想接他的话寒暄几句，但我的视线被大伯身旁的那抹青色吸引。
纪承旭昨夜是回的自己房里过夜，因此我不知道他今天选了什么样式的衣服，只不过有别于往常的黑色绛红等深色系衣裳，今日的他着一身明快的青蓝，款式虽普通简介，但却将男人与生俱来的贵气衬托得淋漓尽致，不再夺人眼球的色泽令其少了几分霸气，添了几分柔和。
他的视线接触到我的同时，只觉得心口似是被什么突然撞了下，不知道纪承旭有否同样的感受，但我看到他深黑的眸子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彩。
“小梅……”他的举止僵硬，不同于以往纪府模范丈夫的体贴温柔，他不再牵着我的手引我入座，只是示意我跟着他坐到不远处的位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纪夫人挽着纪老爷，恩爱甜蜜姗姗来迟。纪承遥也在纪承轩的视线威逼下，乖乖坐到了主位的旁边，隔壁挨着纪承轩。
因为是给纪承旭纪承遥接风，满桌子全部是他们喜欢的菜式，纪夫人亲自下厨清蒸了一条六斤的鲤鱼，那是纪承遥最喜欢的，至于纪承旭，夫人交代厨房准备了梅子蒸肉、香菇黄油鸡，炒了几道青口的小菜，还煨了老鸭汤，饭后不忘准备纪承遥喜欢的酒酿小圆子。
当然，母爱极致的体现还要数纪夫人的的鱼糕，这鱼糕外形方方正正，但就表面猜来，应是类似鱼丸的鱼肉制品。果不其然，纪夫人向我津津乐道此鱼糕乃剔除骨刺的鲜鱼、去壳的鲜虾为主要原料，按一定比例混合剁成肉泥，另辅以面粉、蛋清以及多种调味料上笼蒸煮。咬下一口清香滑嫩，入口即化。当然，纪夫人还独具匠心地将几块鱼糕上方陪衬以小小的点缀用以区分给谁品尝，比如我那块上摆放了一粒话梅，寓意“梅”字，可谓巧思妙想。现在想来，纪承旭可能从小就被母亲如此高超新奇的厨艺养得娇了，普通美食都看不上眼。所以当我的奇怪现代食物横空出世，他反而兴奋得跟发现新大陆一般。
纪夫人对两位少爷小姐的疼爱是很明显的，饭桌上，夫人一面给纪承遥夹菜，一面矛盾地让她慢慢吃，没人会跟她抢。至于，纪氏父子三人，则有说有聊，老爷对纪承旭出征的任务很是感兴趣，纪承旭便将任务中所见所闻告知，同时聆听来自父兄的建议或评论。而我作为他的妾，责无旁贷地担当起为他碗中添加鸡翅和排骨的重任。
人前必须给自己的男人长脸，我深知这一点，而纪承旭也当仁不让地全盘接受。虽然我们之间存在昨晚的那一幕，但对外我们依旧不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酒足饭饱，纪老爷满足地靠椅背上，父爱光环笼罩下面容慈祥和蔼地朝向纪承遥：“阿遥啊，明天跟你大哥二哥到李尚书府上坐坐？”
八卦女电波感应到什么，我八婆一般期待有戏地挺直腰板，佯装吃饭低下脑袋其实耳朵竖得尖尖的。
“李尚书？”纪承遥又不是傻子，十五岁的小丫头没事跟着兄长到处串门，对方还是跟自己家门当户对的显赫大官，“有三个儿子的那个？”
“遥儿也清楚，那就好说了。”纪夫人以帕子掩住悄然攀上嘴角的笑意，“老爷，咱么遥儿不似普通扭捏的大小姐一听这事就害羞扭头走人。”因为女儿大大咧咧，纪老爷和纪夫人也不再隐瞒，女孩子家家还是坦率点好，整天别扭着让人猜心思的最是令人头疼，不过纪承遥感觉又太过男性化了点，不知道她对相亲一事会否抵触。
“果然，相亲！”纪承遥事不关己那样继续啃着梅子蒸排骨。
“李尚书的三位公子最大的二十，最小的一十六，和阿遥年岁相差不多，应是很聊得来才是。”纪老爷抚着胡须。
一旁的纪夫人配合着点头：“更何况若是没见过面就把阿遥嫁过去我也不放心，还是让阿遥自己选中意的公子最是保险。”
“不放心什么，怕我看他不顺眼打他？”纪承遥的思维显然不能同普通大家闺秀相提并论，人家娘是担心她嫁过去因夫妻感情不和睦而受到委屈，被纪承遥那么一曲解，竟然成了那样的一出版本。
纪承旭倒吸一口冷气，开着玩笑臭着自己的妹妹：“娘亲放心，若是阿遥不喜欢的，不劳阿遥出手，我先把他打跑。”
“大哥二哥一点都不惊讶——”纪承遥努起粉嘟嘟的小嘴，“就我被蒙鼓里。”
纪承轩包容着纪承遥的小性子，随即将视线投向纪承旭，纪承旭同他眼神交流后立马心领神会一记点头，他们兄弟两定是背地里串通了什么。纪承旭小酌一口，唇角沾着点点湿润向老爷夫人请示着：“孩儿还想让小梅一同前往，到时候陪伴在阿遥身边，两个女子一同行动会方便许多。”
老爷夫人觉得他的提议甚好，再加上人数正好双双对对于是很爽快便答应了。我掩饰住满心的疑惑，实在不知兄弟二人的用意，至少在我看来，如果光是同纪承旭表面说辞那样，完全不必要先同纪承轩打过商量，低着头小口夹着蔬菜往嘴里送。突然发现，我只有一个晚上半天上午未同他见面，整个人就会如此不安，在乎他的想法在乎他的用意，他只是明天要带纪承遥相亲，只是背着我同大伯说了什么，我的心头却被前所未有的疑云拥堵。
饭局过后，时间已是晌午，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纪老爷在夫人的陪伴下回屋小憩个把时辰，纪承旭则则将我带入他的屋内，我们面对面坐在桌上，他从怀中掏出一紫色长颈小瓶从容推至我跟前：“这是北方那有名的七里香，有钱有权人家的女子才用得上，我托关系给你弄了一瓶。”
我取来，将小酒杯一般大小的瓶子捏在手里仔细端详，流线形的瓶身设计，烧制上乘的瓷器质量，连包装都如此精美，里面的香水定是好货色。
“你不知道如何用？”我的举动引来他的误会，现在的女人都知道香水精油这些个，但是古代女子若非大户人家可能真不明白如何操作。会错意的纪承旭并未嘲笑我，反而耐性很好地教我道，“只需倒一点点洒在衣袖领口处，就能周身芳香。当然，有的高级舞姬会将直接滴洒在暴露在外的手臂处，随着身体的舞动香味定能满屋皆是。”
我知道的，还能滴在水里洗头！朝他点点头，也不高兴为自己辩解，此时此刻我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也就是为何他要带我上李尚书家，纪承旭听了我的疑问，幽黑深邃的眸子移向桌沿，随即复又移回我脸上与我保持目光接触：“李尚书有三个不错的儿子，但是长年来膝下无女，据我所知李尚书很想有个闺女，我想让你以表亲的身份陪同阿遥，没准能被他认作干女儿。一旦你有了身份——”他言及此处，非常顾忌我感情地望了望我，深怕刺伤我的尊严。
坦然地朝他笑笑，我虽然对自己身份配不上某人同样感到遗憾，但为今之计并非怨天尤人，纪承旭恐怕昨晚都在为我的事睡不安稳吧，今早他定是同大伯商量过对策，纪承旭如此全心全意为我，我又怎么能拖他的后腿？心头暖暖的，感觉气氛不再似方才那般尴尬，我自信地朝他咧开嘴露出虎牙笑得阴暗：“一旦有了身份，所有事都好办了？”
“是啊——”见我开始不正经，他也笑得用意不明，“很快就不用光吃开胃菜，能上主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