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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散步在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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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雪花散步在夏天》    作者:木思璎


严队半眯起眼睛。

“不敢。”赫迟真诚地看着他,“严队,这是我第五次找你,但不会是最后一次,莫寻等了我五年,跟她比起来我这五次不算什么,我还会找你五十次,五百次,直到你同意我调职的那一天。”赫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严队的办公室。

吴正杰进来周旋,“舅舅,你别这么说他,他离了婚你总不能让他这辈子都不结婚了?你不能连人家的个人感情都干涉啊。”

“要结也不能跟那个女孩结,她迟早毁了他!”

“唉,跟你真是没话好说,妈说你就是根硬木头,我看你不仅是硬木头,还是臭的!烂的!”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严队瞪大了眼睛看着吴正杰。

“舅舅,人都是有感情的,莫寻爱了赫迟五年,等了他五年,这样的感情多么不容易,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拿感情当回事,他们突破重重困难终于走到一起,就连石头都该被感化了,偏偏你执迷不悟!”

严队听得不耐烦,威胁他:“再说就出去跑一万米!”

吴正杰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严队叹了口气,不管他们的感情有多么不容易,毕竟赫迟是部队的希望,是他最得力的帮手。

***

冲着十一的假期,莫寻买了机票飞去云南,跟蒙易甫说是在学校准备论文,不回家了。

蒙易甫说大三就忙成这样,那大四的时候要怎么过了。

莫寻说大四的时候反而闲了,基本都是实习。

赫迟在电话里说:“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呢,部队里正要忙。”

“那你忙吧,我很快就到了。”

见到赫迟的那一刻,她又无法无天、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埋进他怀里,还用脸颊在他胸前蹭了好几下,“想死你了!”

赫迟不好意思,但是也没办法,谁叫他爱的女人就喜欢这个样子。

不过赫迟没和她呆在一起太久,因为之前部队收到通知,这次任务十分紧急并且危险,对方是一个经营多年、涉及广泛的贩毒集团。

狂风夹杂着暴雨袭卷这个边境村落。

特战兵们在暴风雨的伴奏下,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战前准备。虽然天气恶劣,但并没有接到取消任务的通知,行动照旧。

赫迟也在忙碌的行列中,根本无暇顾及莫寻。

吴正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会帮你照顾她的,你就安心执行你的任务。”然后又半开玩笑说,“这可能是你人生中的最后一场实战了,好好享受!”

赫迟感激地说谢谢。

军车已经停在外面,赫迟趁严队不注意,偷偷溜回了办公室,想看莫寻一眼。

莫寻望着半面身子都湿透的赫迟,心疼地眼圈都红了。她擦着赫迟脸上的雨水,勉强笑着说:“你放心去吧,我明天就回塔尼了,在家等你电话。”

赫迟回望无人,在莫寻唇上亲了一下,“这是最后一次,回来就是不批我也回塔尼找你,给你过二十二岁的生日!”

莫寻红着眼睛点头。

院子里响起急促的哨子,像是故意吹给赫迟的。

“我走了。”赫迟摸了摸莫寻的脸,转身冲了出去。

莫寻望着他的背影,心突然就变得好沉。

第28章  散步(11)

回到塔尼后,莫寻便一心一意地等待生日的到来。

这几天她的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停,跟尤晓茹说这事,她老打马虎眼说没事儿,眼皮跳只是因为她没睡好。莫寻冥冥中觉得不对劲,要是不知道“左福右灾”这个词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尤晓茹问她有赫迟的消息了没?她说没有。

“你打个电话问问。”

“再等等吧,这次的行动很危险,不想让他分心。”

一个月过去了,眼看着她的生日越来越近,但赫迟那边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说不担心是假的,还是他想给她来个意外的惊喜?

蒙易甫就好像不知道她跟赫迟谈恋爱这件事一样,开始着手为她准备生日派对,莫寻说不用这么麻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蒙易甫听出这“一家人”里可能不只他们两个,疼痛的心也麻木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以为开心地帮她订蛋糕、买礼物。

终于在一个星期以后的生日那天,莫寻接到了来自云南的电话,但不是赫迟,“喂?莫寻吗?”吴正杰的声音。

“是我。”不知是怎么了,心跳突然紊乱。

“莫寻,我们很难过,赫迟他……”

“他负重伤了是吗?”她打断他。

吴正杰把电话递给严队,“你来说。”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严队接过电话,“小莫,赫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军人。”

沉默,长久的沉默。

“你坚强点,他,牺牲了。”

世界轰然倒塌!电话从莫寻手中坠落,她身子仿佛被子弹射穿,“嘭”地倒在地板上。

***

尤晓茹和一个军人站在病床边,看被注射了镇定剂和催眠针的莫寻,再一次不情愿地闭上眼睛。这已经是第七天了。

医生说病人的情绪极度不稳,有很强烈的自杀倾向,建议转特护病房专人二十四小时看护。

莫寻的脸苍白黯淡,连嘴唇都和脸色融为了一种颜色。她即使睡着了也是痛苦的,眉头紧蹙,眼角蜿蜒着两条清晰的泪痕。枕头要每天换,防止她哭湿之后躺着难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吴正杰说。

尤晓茹冷言,“是啊,不如死了,早死早托生。”

吴正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小寻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赫迟,她把他当最亲的人,现在他没了,她活着也没意思。”

“她不是还有爸爸吗。”

“你知道吗,她是个孤儿,是被领养的,就算有个名义上的爸爸,毕竟走不进她心里,不是亲生的。”

吴正杰愣怔,“真没想到啊……”

“想到了赫迟就能不死了?干脆你们好人做到底,把她也杀了,我们杀人犯法,你们持枪的有特权。”

吴正杰听不下去了,“尤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死死攥着赫迟不放?如果早两个月放过他,现在就不会一个躺在坟里,一个生不如死!”

“这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这次行动失败,我们有五名战友牺牲了,并不是只有莫寻一个人在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听见了吗?”尤晓茹转问已经被药物麻痹了神经的莫寻,“只能算你活该,算你倒霉,谁让你偏喜欢一个当兵的,还是一个特战兵,反正今天不死也是明天死,你就认命吧!”尤晓茹说着就红了眼眶。

吴正杰望向窗外,目光深邃渺远,“抱歉的话我就不再说了,怎么办呢?希望时间能愈合一切,让这些都成为过去。”

蒙易甫走进病房,看见小寻仍是没有生气地躺在病床上,冰冷的点滴和仪器,刺痛了他的心。现在他就是想杀了赫迟都没有办法,他用死来宣告爱情的胜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整个云南驻地都踏为平地!

时间又过去了一周,莫寻不再需要注射镇定剂了,她出奇地安静。

特护病房的三个护士轮流看护,屋里没有任何能用来结束生命的道具。莫寻似乎对自杀也失去了兴趣,她的眼神空洞,好像灵魂不在,躺在这里的只是躯壳。

第十六天,莫寻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想吃东西。”

这句话仿佛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的天籁之音,震得蒙易甫身子一抖。

“吃……好,我马上……”他一路冲出去找医生,在医生的指导下,调了杯跟水差不多的“稀粥”。

吞下第一口,莫寻痛苦地捂住胸口,但她还是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

这两天她很配合地按时进食、吃药,三天后她要求出院。虽然话不多,但蒙易甫见她的眼神又有了光彩,脸色也好起来,就同意了。

博格亲自开车到医院接他们,回家的路上莫寻看见路边的蛋糕店,说想吃慕斯,让蒙易甫给她买,蒙易甫让她在车上等着,他很快回来。

马路对面的蛋糕店大门自动感应打开,蒙易甫高大的身影穿入其中。正好是绿灯时间,路上的车川流不息,就趁博格走神的那会儿,莫寻打开车门奔向了一辆正在快速行驶的白色大卡车。

车灯一闪,然后是一股强大的推力,她重重地摔在电线杆上倒在地上,紧接着是尖锐的汽车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和杂乱的尖叫声,眼睛睁开的一刹那,被一滩鲜艳的血定住了目光。

她爬进人群,愣愣地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蒙易甫,他伸出沾了血迹的手抚上她的脸庞,从充满血腥味的齿间挤出三个字,“不要怕。”

那血还是温热的,沾在她脸上。莫寻哭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蒙易甫艰难地微笑,莫寻叫他别笑了,比哭还难看,但他执意地嘴唇一张一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大,凑近莫寻的耳朵,是一句断断续续的:“小寻,活着。”

然后失了所有力气,撑起的半个身子重重砸在地上。

当时他多想说“我爱你”,可是他清楚自己仅剩的力气只能说几个字,她活着,比让她知道他爱她更加重要。

当莫寻又一次回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是医生难过地对她摇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这一天,蒙易甫也走了,跟赫迟去了同一个地方。

蒙老得到噩耗,颤颤巍巍地从美国赶回来,一夜间白了头发,原本慈祥的他此时变得无比戾气,看莫寻的眼神如仇敌,让莫寻心中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