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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之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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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书籍名:《焰火之园》    作者:月上小生


我去找找,等会你再来拿。”本想缓一缓,到隔壁几个寝室借一副与她。一个声音说:“不用借了,难得有女孩子找你借东西,是看得起你。拿出点诚意来,军棋又不贵,自己去买副新的就行了。”

插科打诨是美洲男的最爱,这么一点拨,却让我茅塞顿开。外面夜色朦胧,下着点小雨,校门口一侧就有几家小店铺,卖些牙刷,牙膏,毛巾,面盆,洗发水之类的日杂百货,平价销售,做学生的生意。因为下雨,没什么人光顾,门可罗雀。店主是对中年夫妇,男的炒了两个小菜,就着一壶小酒有滋有味的喝着,不时还喝出心满意足的咂咂声,“个婊子养的,这酒还真是有点味,才三块钱一斤,真不赖。”女店主挽着袖子没精打采地收拾着铺子,见我来买东西,立刻就直起了腰,用疲惫空洞的眼神就那么瞅了我一下,又自顾自的擦桌子了。

“买一副好点的军棋。”

“哦,我这里的棋都是好的,想买坏的你还买不到咯。”她用抹布把棋盒上的灰尘擦了两把才给我。我付了账,冒着雨飞奔回寝室,甩甩头发上的水珠,又拿毛巾擦擦干,整了整衣服,等兰梦来。

兰梦拿了棋,大方地说:“你作业做完了的话,就到我们寝室去杀两盘吧。”如果我说不的话,会怎么样?可是我“哦”了一声,也许还笑了一下,就是那种忍俊不禁,不出声的一笑。

对所有男生来说,女生寝室是个很神秘的地方。月球上的环形山脉,远看上去很美,也许还会有清香的桂花树和巍峨宫殿。事实上连空气和水都没有,很寒冷也酷热。每个床上都挂着雪纺纱蚊帐,有的床上还有大大的可爱的布娃娃,几个女生只是在修指甲,盘头发,互相切磋些技艺。地板上有很多瓜子皮,嗽洗池里飘出来洗衣粉的味道。

我把两个凳子一摆,把棋子倒在了桌板上面,铺开棋盘摆了起来。兰梦叫我停手,她去拿了一块湿抹布把棋子逐个的仔仔细细抹了一遍,又拿一块干抹布把棋子擦干,我有些不理解的看着她,她抿嘴笑笑也不做解释。

室友说:“我们兰梦最爱干净了,衣服每天都洗,床单被套每个星期都洗,没事就在寝室擦桌子拖地,眼里容不得一点脏东西的。”想象里每个女生都是这样的,实际上不是。月球表面的环形山脉,一点儿也不美。

她把我的角儿都围了起来,笑着说,这叫做“倒脱靴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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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月色

更新时间2011-6-12  22:17:17    字数:3387

对于她的那些习惯我管不了许多,妈妈说爱干净是件好事。她坐在那里,像一把尺子,很干净很透明的尺子,一尘不染。她一直在动,忽远忽近,仿佛是天边的流星,倏忽一下就没有了。舅舅家楼顶上的夏夜,我看到一颗流星划过透亮的天空,落到尽头的池塘里去了。

“好多蚊子在我眼前飞!为什么你们俩不点上蚊香?”

“点上了,没有蚊子啊!”

“哦!我没事吧!”

“没事,没事,你怎么会有事呢!”非洲男很伪善地笑着说。他似乎剃完了他的胡子,开始摆弄头上的卷毛了。

兰梦的头发长长的,垂到桌子上,遮住了棋盘。如果她换棋了我也不知道,我老在想她是否换过棋。“你根本就不信任我!”

“没有啊!我只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我尴尬地笑笑说。一边笑一边想着怎么对她使阴招,趁其不注意偷吃她的子。她一遭我暗算,便说:“你好阴险!”也许只是个口头禅,却是很恶劣的词,我听起来却感到舒服,知了不会嫌夏天热,而腊梅也丝毫不会以为冬天冷,判断事物的好坏全在于个人喜好。

她一说“阴险”,我似乎就想到了高俅,会踢球的高俅,我便报以高俅式的微笑。她剑眉星目,有那么点林冲的意思。白虎堂你也敢来,看我不吃死你,哈哈。下了两盘,她都在说“阴险”,旁边一位胖妞边吃着薯片边打着饱嗝过来说:“跟女生下棋不能这样啦,要让她赢两盘嘛,她才会有兴趣跟你下嘛,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呀!还想泡妞!”长得胖不犯法,而且身材胖瘦与她是否自信是否多嘴完全没有关系。我多嘴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吃了我不成。

不要这么直白好不好,大姐。人家还是处男,很害羞的。我很无辜,我很无助,一天大的不理解:“难道天底下真的有这样的规矩,我还从没下过这样的棋,从来没有过。”其实之前下棋,都是别人让着我,悔棋是我的惯用伎俩。父亲拧着我的耳朵说,大丈夫落子无悔。我才不管这些,你想几招将死我就是不行。

兰梦连忙摆手说:“不用让,让我赢了也没意思,不会有进步。我喜欢‘阴险’的对手。”又来了,真令人头痛。兴致耗完,时间也不早了,便回寝室睡觉。先松了一大口气,自己并没有丢男人的脸,兰梦的棋艺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厉害,看来她并不是理想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反而让人有些失望。我没有说过自己有多好,没有说过。也许只是个想象,也许女子在这方面的智商是要差一点,那些象棋围棋大师都是男人。漂亮女人只不过是做做点缀,搞搞噱头,论实力终归是不如男人的。

似乎有许多的疑问,一直憋在肚子里面,涨得难受。只顾着下棋,脑子是动得厉害,嘴巴却没怎么动过,呆坐在寝室还有些懊恼。宿舍管理员在门外咋咋呼呼的聊天,“现在的大学生太开放了,那个女生说昨晚有男生在她寝室睡觉。就和她挨着床的一个女生睡在一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竟然一点都不避着点,吓得她不敢睡觉,在书桌上趴了一晚。”

“哎,什么样的学生哦,这学校也不知是怎么安排的,男女生混住在一栋宿舍楼,不出事才怪。”阿姨说完又开始打扫,经过门口吓了我一跳,四十多岁了,口涂得血红,眼影深不可测。

月亮发福的够快,不到半个月的工夫就从一根瘦弱弯曲的豆芽菜长成一堆浑圆的球体了,他哪怕再多吃一口饭就会撑破肚皮,过了这个极点就又会开始消瘦,瘦得在下弦处荡秋千。寝室里早就空无一人,除了我和我的影子外,我有两个影子,一个长另一个更长,因为头顶上有两根日光灯管。对着兰梦早就还回来的擦得一尘不染亮晶晶的棋盘发呆,思忖着去找她杀两盘,然后一起去赏月。在皎洁的月色笼罩中下棋应该很不错,古人也时常会那么做,值得效法。

月色染在她的睫毛上,她的笑容就更加甜了,连眼神都很甜。她说,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是的,当然是好朋友。以后上大学分开了也是。那当然,不论分开多远都是。我看着她泛着月色的圆润的脸,好想吃棒棒糖。

好说歹说通过了守女生寝室的胖阿姨,她是出了名的耳根软,搬着一个废弃了的课桌每天无所事事的坐在楼梯门口,监视着来往的人。学生在她眼里只有男女之分,她并不歧视男学生,只是很享受男生们在她面前讨巧卖乖摇尾乞怜的模样罢了。我敲开了兰梦寝室的门,问:“兰梦在不?”门半掩,探出一个像月亮一般圆而且流着汗水的脑袋说:“兰梦搬走了。”我一震,像是冷不丁被蜜蜂蛰了一下,忙问道:“她什么时候搬的?为什么要搬?搬到哪里去了?”那圆脑袋平缓了呼吸说:“她早就搬了,都个把星期了,搬到旧宿舍去了。那里环境脏乱差,有很多苍蝇和蜈蚣,听说半夜里还有鬼叫,是去年一个殉情的女生的鬼魂。”我对这个嘴上的唇膏都花了的女唐僧应了句:“哦,是吗——罗嗦,太夸张了吧。”低着头走了。这世上哪里有鬼,还殉情自杀,以为自己是刘兰芝啊。

一个人走在校园里,买了两个月饼一瓶汽水便到操场去看月亮。操场上有一个球门,一动不动显得孤零零的,草很深,如果在家里,肯定是个放牛的好地方。月色皎洁,地上却不甚明朗,那清辉都藏到草隙里去了,铺出几亩玉界琼田来。操场上人很多,围成一圈圈,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森林中,树木葱茏,有鸟叫,也有虎啸,一弯冷月照在平整的石板上,惨白惨白的,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一只孤独的伥鬼,寻找食物和伙伴。

我们来上大学是为了学知识,来铸造自己的灵魂,不是来享受的,不需要吃得好,住得好。那些名牌衣服,精美食物和华丽的公寓对一个学生来说简直毫无意义,甚至相当于沙漠穿行者身上的大金块——只是负累。她说这话时正气凛然,看上去更像林冲了。父亲也凑在旁边说,你要好好学习,才对得起……他们的脸色很凝重,就像照在水泥地上的月光。话固然有道理,但决不能成为让人放弃一切的真理,我坐在双杠上,吃着月饼喝着汽水,用手拍打铁杆子,轻声哼起已经忘记了的歌,很快就真的忘记了,忘了父亲和她的眼神,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处何处。

月色笼罩一切,把一切真实都变的虚幻,把一切难看都变的美好,细小的微粒变的庞大,麻醉所有人的神经细胞。路一高一低像在伸缩,可能有跌倒的危险,不时抬头望一下明月,那绕着地球公转的一个凹凸不平的大石球,不知骗了多少人的连篇浮想。还是万有引力,牛顿的大苹果。

扫地阿姨在撒谎,她只管扫地就好了,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