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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之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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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书籍名:《焰火之园》    作者:月上小生


扑克平着被摔在桌子上时是一声清脆的噼响,如同在他脸上甩了一记耳光。钞票,不能少了钞票,崭新的钞票,抖动时会噼啪直响,阿红说这是世界上最刺激的歌声,最美妙的乐曲。他的脸色更红了,像长了疮的猴子屁股。

他经常会赢别人的钱,偶尔请我们吃晚饭,就是在学校食堂里炒了两个小菜,喝点小酒,有滋有味。下次什么时候再请客吃饭啊?懒得跟你们说,我去练拳击的。

一个自制的沙袋吊在操场的单杠上,阿红走过去对着它就是几套组合拳,每一拳都用了极大的力量,听得到拳风——就是那种快速出拳时所带动的气流。把力量都发泄在沙袋上,发泄在假想的敌人上。

阿红觉得和别人打架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以暴治暴应该大行其道,在必要的时候对别人武力相向也并无不可。他不自觉的喜欢上了打架,对别人抡拳头施展他的力量。弱小的同学都受过他的欺负,只敢在背后骂他,高年级的同学不敢招惹他,躲他像躲马蜂窝。他还打过老师。

习惯有时会让人欲罢不能,阿红看着父母为了他操心淘神而日渐消瘦憔悴的脸孔,不时会有一些自责。赔礼道歉的事情全部是父母代他做,他只管打人,母亲对着他哭了,说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生了他这个暴徒,不如让雷劈死算了。

也许自己真的错了,“我想过了,和别人打架是错的。我会改的,我想去练拳击,用尚武精神去体验人生,体验自己的内心。”

他戴上了拳击手套,对着柳树挥拳,打烂了树皮。他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大洞,有大地的痛喊声和他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时间过去很久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正撩开T恤扇风,露出肚子上的一堆赘肉,我真难以想象他是练过拳击的人。

阳光从天空当中射下来,把晃动着的沙袋投影在地上成一个小点,一个晃动着的小点,仿佛泄了气的皮球。阿红的汗水下雨一般滴在地上,滴在沙坑里,滴在草丛中,顺着他的红头发飞溅。他的手经常破皮,长了难看的老茧,如同一层层的松树皮,松树皮打在沙袋上越来越厚。阿红的手很粗糙,而且力量很大,如同一把老虎钳。他握得我的手很痛。

“阿红,你喜欢美女吧!”678把头埋在烟圈里说,“真正喜欢拳击的美女少得很,他们喜欢的是有名有利的体育明星,并不喜欢体育。他们看到泰森只知道他是个黑人,喜欢贝克汉姆的女生连任意球是什么都不知道,还会以为是用一种特殊材料做成的球。那些女生,头发长,见识短,又势利现实拜金浅薄无知,都是些白痴。”阿红好象很仇视女人,他一定是受过什么伤害,眼神中偶尔会闪现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忧郁,深埋在孤独的内心中的忧郁。

你们谁都不了解我,你只会以为我是一个好勇斗狠,欺负弱小的坏孩子。你们谁都不了解我,你只会以为我是一个成绩很差,学习不认真的调皮鬼。你们仍然谁都不了解我,以为我只会赌钱,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用拳头砸沙袋。不是的,全都不是的,你们不曾走进我的内心,你们不知道它有多孤独多敏感多脆弱,它自惭形秽,躲藏在拳击手套里面。

阿红的脸憋红了,咬着嘴唇呀呀呀呀的叫喊,闪电一般快速的出拳。汗水流出来,心脏跳的很快,跳得很猛,感觉它很强健而不觉得敏感脆弱了。他好象击退了一些假想的敌人。而当他停止击打后,当他静止下来后,那些敌人又会潮水一般的涌过来,淹没他小巧的心。

赌钱更能麻醉自己,还没考虑副作用,阿红就已经沉迷在里面了,似乎比打拳击更让他喜欢。牌桌上的阿红左手的六个指头动作极为灵活协调,好象就是为了赌博而生的。他洗牌很快,总是最先插好牌,而且会用手摸牌,手指上似乎长着眼睛,一圈打下来都不用看牌,阿红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洋洋自得的派头。

“问世间赌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不是我吹牛,我是抓着色子出生的,打这么多年的牌还从来没有输过,进了这个学校到现在还没有自掏过生活费。哎呀,九条!个婊子养的,越是不要它越是来的凶猛,都打了一元胡了。”阿红脸上的红是喜悦的红,带着一点玩世不恭的嚣张像。

他忘形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自己该干嘛。牌桌对他来说是一个超然于物外的世界。牌桌上的人变成很难看的形状,紫着个脸往外掏钱,阿红打牌打高兴了,使劲把牌往桌子上拍,结果牌嵌进桌子里了,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用刀子把牌撬了出来,继续打。赌博是“穷人的税收”,“贫困的鸦片”,也许还是“学生的情人”。

“阿红,一起去qi(齐)饭了!”

“哦!”他应了一声,仍旧粘在牌桌上,不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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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巷战

更新时间2011-6-22  23:19:40    字数:3225

阿红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周围便有了稀薄的雾气,空气是半透明的米白色,像是悬浮着许多珍珠粉末。他打了一条鲜红的领带,很夸张的模样,约有两尺长,如同一条狗舌头垂在胸前。狗也许是在发情期才把舌头垂那么长,一边散热一边向异性示爱。

鲜红的领带是一种向异性示爱的暗语,阿红在向某一个异性传递着他的暗号。他把长长的领带一半扎在腰带里面,临出门时转过身说:“最近手气不好,不想打牌了。别看我穿得这么样,我不是去约会的,信不信由你。”此地无银的牌子先在那儿立起来,也许就真的是没有银子。

他堂而皇之的做告示的情况是很少的,通常是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一个圆圆脑袋的影子顺着墙壁下去,阿红便消失了。过了几个晚上他一脸憔悴的回来说:“哎,昨晚我的初吻被人骗了。”

“是哪个女生?长的怎么样,你们是如何吻的,步聚呢,你也教教我。”

“你们不认识的,她是我的牌友,曾来我们寝室玩过扑克牌,喜欢嗑瓜子,长相一般,身材有点丰满。我们一起到歌厅唱歌,玩了一个通宵,她抱着我,慢慢的就亲上了。她说‘我不是一个好女孩,你这样会后悔的,我们还是不要继续了’。我也弄不懂,只是觉得有趣,当她用那种眼神凝视着我的时候,我自然的就噘着嘴巴凑上去了,真是太冲动了!事后就冷静下来了,我心中的爱情决不是以那种很随意的方式开头,我不能被性冲动冲昏了头脑。”

“你小子,吃了豆腐还不认帐,小心警察来抓你。”

阿红闭口不语了,他看见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旁边经过,好象回过头时对着他笑了一下。他的脸有一阵兴奋的红色,似乎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一丝热,就在脸皮下面游走,未曾泛出来,然后就消失了。

那身影似曾相识。在上课的间隙,阿红出去喝水,似乎是出生以来最渴,最想喝水的一回。走到学校食堂附近的小店铺,掏出零钱来买了一瓶水就咕咚咕咚的灌。

“阿红,不好意思,我刚才买水喝,忘了带零钱,你能给我一块零钱付帐吗?不然我就要回到寝室里去拿零钱,上课就会迟到的。”一个满脸堆着自然笑意的女孩子说,她拿着一瓶水在灌。同样是龟裂很久的稻田。

阿红递了一元钱的零钱给她,眼睛没有往高处看,没看清她的五官到底长成什么模样。只是低头看见了她的脚踝,一双多么精致的脚踝,关节、韧带、肌肉、皮肤完美的组合在一起,曲线、弧度完全是人体美学的极致。遗落在草丛里的鸭蛋,被阿红捡到了,盯着看了好一阵子,爱不释手。就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曲线弧度,浅浅的光泽和透明感,勾勒出有十足吸引力的空间构造。就在这世界上,某些完美的局部在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秘密,不告诉你!”神秘就是一种吸引力。

张郎靠在栏杆上吸烟,侧着头,前额、鼻子以及下巴的弧线无可挑剔。细长而白的香烟叼在嘴上,薄薄的波浪形的嘴上,紧闭着。烟雾穿过他的牙缝,进入到喉咙气管,进入到肺里,鼓起了每个肺泡,那些幽暗封闭的气囊。然后从他高高的鼻子里面喷出来,在他的脸前形成一团白色的烟幕,多么美的画面。

阿红就坐在寝室门口看着张郎抽烟,手中的扑克牌不小心一下就滑落在地了。

“也许是我有点头晕吧,都不知道自己出了些什么牌。”阿红解释道。牌桌上的人沉默不语,毫无反应,仿佛泥塑。赌徒的心思远不必如此细腻,没空理会牌桌以外的世界。

张郎的手指甲有一点发黄,烟草味道都贯穿他的肌肤了,就是一种体味,挥之不去的标志。这些体味钻进阿红的鼻子了,便生出许多复杂的意味来,藏在他自己的内心世界。

就是因为那只脚踝,阿红就认为自己相当沉迷,沉迷在细致独到的审美和之后的无穷想象中。一根长长的,连着地雷的导火索,在吱吱的燃烧,冒烟。喝的不是水,是烧酒,食道里火一样的烧。

曼妙的身影曲线往外括,变的夸张,只剩下一个沙袋的形状。阿红没戴手套的双手,有一些老茧,伤痕,血丝。斗争着的狼,力量与气势都在一对爪子上。美在自己这里,无人欣赏。

阿红的手上戴了一副很特别的手套,不是拳击手的那种,而是特种兵所戴的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