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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男人》    作者:梁秋实


潭中心有一肥月亭,花木扶疏,莲荷映水,月夜人若坐在亭中抚曲,很有人间天上之境。古人谓乌龙潭“有武陵之致”,是闲心适意的好地方。他们上车后,车子开了一会儿就到了。

张楚和诗茗在乌龙潭公园门前下车。诗茗搂住张楚的腰刚要往里走,张楚心里突然一沉,隐隐的像是有个什么预兆在心头升起,然后就有个沉重感压迫着心,把张楚的内心一下子逼向了一个阴暗处。张楚停住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像是想吁掉心头的阴压感。诗茗立即问张楚怎么了。张楚说,是不是那边太幽暗的缘故?诗茗顺着张楚的眼光向东边汉中门望过去,那边是一座古城堡,古城堡上面有些灯不很明亮,幽幽的像是一页掩在灰尘里的历史,现在才被人揭开来似的。诗茗有些害怕张楚这种心境,他的心情一旦走入某种烟障里,就很难把自己解放出来。诗茗立即伸手揉揉张楚的脖子,笑着说,我们去琼楼天阁,听你弹一曲高调,看能不能惊风吓水一回?张楚摸摸诗茗的脸,像是有些恋恋不舍似的,但眷眷的心情仍然带着莫名的郁闷。他们走进公园后,依偎在一起沿潭水边往肥月亭走。走了几步路,张楚忽然念了一句,“鸳魂冷入菰蒲水,鸿影虚掠菡萏风”。诗茗气得立即转过身来,对张楚大声喊道,你讨厌!张楚不禁又吁了一口气,望望肥月亭,月明星疏,树影绰绰,风细水静,亭台寂寂,恍然有隔世之感。

他们上了肥月亭,亭里坐着几对情侣,都在忙着搂抱接吻,谁也不出声。张楚在水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把吉它抱在怀里,问诗茗想听什么曲?诗茗只顾忙着给张楚身上抹驱蚊油,等涂好了才说,你自己想弹什么就弹什么吧。本来人家是想要你一个好心情,可来了,却发现你像哪儿有些不开心。张楚轻轻地拔了一下弦,说,不知怎的,像掉了一样东西似的,心口疼。然后抓住诗茗的手,问诗茗,你会离开我吗?

诗茗拿走张楚的吉它,放到地上,把头埋到张楚的怀里,说,诗茗早就把心放在你手心里了,大概是前世欠下的债,这辈子赖不掉了。

张楚搂搂诗茗,怔怔地望着白亮的湖面。肥月亭四周飘飞着许多幽幽的影子,像是从水里蒸腾上来的。不知不觉,张楚眼里竟流下了两行热泪……

第二天中午,张楚准时站在院大门左边路口拐角处,等陈女士。不一会儿,一辆红色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陈女士在里面推开车门,叫张楚上车。张楚上去后,问陈女士去哪儿。陈女士说,去浦口。张楚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车子过了长江大桥,沿公路向西开,穿过一条公路,就到了浦口镇。陈女士让司机开到浦口宾馆去。下车后,陈女士带张楚进去开了一个房间。张楚心里这才明白,按南京市公安局规定,持本市市区居民身份证,是不可以在市里任何一家宾馆开房间的。

张楚和陈女士进了房间后,张楚笑着对陈女士说,真有你的。陈女士笑着搂住张楚的腰,说,有什么办法,想你,你又不带我回家,我就什么也不顾了。只要能讨得你欢心,我就开心了。

无声的小河(2)

张楚揪揪陈女士的嘴,说,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

陈女士把张楚推倒在床上,一边给张楚脱衣服,一边说,好不好我心里知道,只是你不知道我好。张楚听了,心里有些幽幽的。他在陈女士身边一直很矛盾,想离开她,可又舍不得她的身体和柔顺的情性。陈女士把张楚的衣服脱掉后,对张楚说,我们一起冲个澡。我今天想你好好要我,干干净净地要我。想了好多天了,你回来都不积极。在办公室里想你,你心又不来,尽憋着。

陈女士讲过这话,就拉张楚起来,进卫生间冲澡。张楚进去后,陈女士试了一下水温,然后给张楚洗身子。张楚说,跟你在一起,我心里一直有些害怕,你家里人知道了会对我不客气,你也会糟糕。陈女士听了,立即说,没人会动你,你放心好了。张楚很想对陈女士说,以后我们别这样了,但还是把话咽回去。过了一会儿,陈女士给张楚冲冲水,擦干身子,叫他躺到床上歇会儿,她自己冲一下就来。

一会儿,陈女士就冲好出来了。她爬上床坐到张楚身边,两手伸在张楚身上到处抚摸,笑着说,有一次,我路过性用品商店,还真进去看了看有没有和你一样的东西。可惜都没有你好看。要不然我就买一个了,不用想摸它的时候,总是厚着脸皮约你。张楚听了,笑了起来。陈女士却立即抱住张楚的脖子,用劲吻他,等吻够了,对张楚说,用劲肏你陈姐,往里面肏。

陈女士全身都洋溢在一片热烈的沸腾里,但她头脑中依然十分清醒,她今天是向张楚偷取一样东西的,一个粒爱的种籽,一个和张楚永远联系在一起的生命,她要这个生命健康、聪明、灵气。她把身体摆成一个最佳的迎合姿势,要让张楚把精气送到身体最里面最深处,然后在那里生根开花发芽结果。她两只手紧紧地环住张楚的腰部,嘴里嘶哑的愉快叫声,剌激着张楚更加有力地向她攻击。当陈女士感觉到有一股热流涌来时,她立即勾起身子,四肢紧紧地缠住张楚……

退房离开浦口镇时,已经是下班高峰时间。大桥上面很堵,车走得很慢。他们从江北过大桥到城西干道,花了近四十分钟。如果在平常,只需要十几分钟的时间。在车上,陈女士依在张楚怀里,像个妻子一样甜蜜。张楚坐在车里却有些着急,心里在想着诗茗。陈女士却巴不得车子开得越慢越好,这样她就能够在张楚的怀里多依一会儿,依住愉快和舒心。车子从出了浦口宾馆到上大桥然后开到城西干道上,陈女士觉得她的小孩在她肚子里已经长大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母亲了。张楚是孩子的父亲,是她的名副其实的丈夫。

张楚没有在城西干道家门口下车,而是让车子往大行宫开,今晚省文化礼堂有一场俄罗斯民族歌舞演出。他跟诗茗约好了时间,诗茗在那里等他。张楚并不喜欢看这一类演出,他觉得这种演出文化艺术份量占的少,人种风俗表演居多。但诗茗想看,他上午就溜到文化礼堂买了两张票。他在车上告诉陈女士,他要在大行宫那里会一个同学,他有个同学住在那边。陈女士知道张楚在对自己撒谎,她在张楚的胸前抓了抓,像是在告诉张楚,张楚,你现在怎么能对我撒谎呢,你的孩子听着呢?车子到了大行宫,张楚先下车,让车子再带陈女士到北京东路去,陈女士家住在那边。张楚没有让车子先送陈女士回家,他心里有些小心,甚怕在那条路上遇到她的家人或者她的熟人。

但车子拐了一个弯,陈女士就下车了,她急急忙忙地走回头,在路上找张楚。张楚下车后,她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当他快近了省文化礼堂门口时,她一眼瞥见了张楚站在那里,怀里紧紧地搂着诗茗,热烈而深情地吻她。陈女士心里立即像有一把锥子钻着心痛,那种拥抱和热吻,她从来没有从张楚身上得到过。她痴痴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们,泪在眼里打滚。他是她的爱,是她孩子的父亲。

……

过了一会儿,张楚带诗茗进了前面一家饭店,她悄悄地跟了过去,站在门口一个不会让里面人注意也不会让里面人看到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张楚的一切。诗茗坐在张楚身边,常常把手伸在张楚胸前轻轻地揉一下,或者摸摸张楚的脸。张楚有时搛一筷菜,往诗茗嘴里送。突然,她看到诗茗的一只手在张楚的大腿间挥打了一下,心口立即剧烈地疼了起来。她在心里喊,那是我的,你别动。张楚却往诗茗身上更靠了靠,手在诗茗的胸脯上偷偷地抓了一把。陈女士的心又疼了一下,在心里说,我的比她大,比她丰满更有魅力。

陈女士就这样孤单单地站在饭店外面,站在燥热的七月的南京火炉天气里,身上流满了汗,脸上流满了泪,看着他们吃饭,看着他们嬉笑调闹。他刚刚才从她身边走开,她什么都给他,给他爱恋,给他快乐,他不应该这样对待她,她爱他。张楚和诗茗吃完饭后,陈女士赶紧避到一边去,然后看着他们两人搂在一起走进文化礼堂。

陈女士回去后躺在床上,一夜都没有能够入睡,她腹中的孩子让她兴奋,她把手放在腹部上,心里充满了做母亲的幸福和骄傲。同时,她也在痛苦着,她的孩子需要父亲,她自己也需要他的爱和关心,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她需要他。她想到这些时,泪水已将枕头湿了一半。对面床上,马睡得正酣。

第二天上班,小许一早就到张楚的办公室,趁小王不在之际,坐在张楚对面,小声对张楚说,昨天怪事。张楚问小许什么怪事?小许说,你下午没来上班,我们办公室小陈也没来。张楚立即打断小许的话,说,你别胡说,人家是官娘子,小心挨骂,我下午去市图书馆查文献去了,两月前写的论文,到现在还没投出去。小许问,什么稿子?是不是发到联合国的社论?张楚笑着说,你什么话?我写论文一向是很认真的,要不我给你念一段。张楚说着,就从计算机里调出一篇文稿,要给小许念。小许连忙摆摆手,说,你别糊弄我,好在你计算机还没连上网,否则,没准你都能从哪个BBS上把人家小女孩的情话摘一段念给我听。张楚听了,立即笑了起来。小许却用脚在下面很扫了一下张楚的腿,说,踢死你。然后站起来,转过身,手伸在后面狠狠地揪了一把张楚的嘴,才走出张楚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