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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婚/负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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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书籍名:《负婚/负婚人》    作者:草莓




康蓉其实心神也不定,怔忡了几秒,转过头,叹了口气:“好,她也需要放下,我安排她在巴黎读研,很好,你放心”

“恩”低应了一声,他又翻了一页

瞟了他报纸的内容一眼,康蓉垂下眼帘,拿了条毛毯盖在自己身上,然后轻轻喘了口气,凝视了身旁的顾方西侧脸良久,看着那张脸从温润变成森凉,从森凉变成现在沉到极点的死寂,心底涌起了微徽的酸疼,失神的张唇,喉咙滚了滚最后说出的是淡淡的一句:

“方西,你报纸拿反了”

顾方西闻言回过神,定定看了艰自己手上的报纸

“你想问谁,孩子,你真正想问的是迟欢,她还好吗.对吗?”平淡的戳破,康蓉揉了揉他的发,眼神温软了下来,声音沉得低哑

顾方西嘴角一侧微扬,深沉晦暗,面容沉静内敛,眼角的眼线依旧是冷雅狭长,却少了几分戾气与魅惑,变得很静,很沉

“我能反悔吗?”他收起报纸,失笑,低低看向窗外.语气很轻,甚至不像是问别人,而是问自己

“飞机已经起飞了,而且,方西,你自己很明白,除了离开你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否则在刚刚安检的时候你就可以反悔但是,反悔然后昵,一条人命,即使是司徒出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恐怕来不及去医院看她,你就已经在牢里了,司徒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日寸候,要是下一秒她走了,而你还在国内,你想想,法兰克那时要对什你,要你死简直轻而易举”

“所以,像那些通缉犯一样,我潜逃了”低沉发笑,声音沙哑,他自嘲的勾起唇,薄唇有些干涩

追诉期十五年以上笑着,蹙眉,他摸了摸脸,额头上隐隐作疼,低头揉着太阳穴,手都有些略略虚软

十五年,此刻,只是一个数字,而人过看的却是一天天真实的日子

害怕,多害怕,而且那种害怕他很清楚,是会与日俱增,是随着数不清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的可怕

“你有什么心愿吗,方西”

不知坐了多久,康蓉忽然出声,给休憩凝神的他,盖上被子,轻轻的问

对上康蓉的眼,瞬间眼底有些发白发暗,然后他恍惚的瞧见她鬓发泛着灰光,有几缕已近白发,眉目间是岁月的褶皱,手有些枯燥,下意识的摸上,他能感觉到温暖,但是那种温暖已然不若年轻时热烈,而是渐渐早已流失了一半,就像每一个走到最后的生命

对着这个母亲一样的存在,顾方西转了转身,眼窝发青,密黑修长的睫毛在眼眸处颤了颤,深深的闭上眼睛,在康蓉以为他快睡着的时候,他口齿不清,含糊嘶哑的昵喃出声:

“人不知道能活多久,能赖着同一个地方多久,所以,如果我死了,永远不要告诉她如果她问你,告诉她,我过得很好”

不,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问,有时候,她执拗得紧,也许她会和以前一样让一切关于他的事情都离她远远的,包括人,事,物

心房猛地收缩,然后缓缓的在那儿颤颤巍巍,扰得他头疼欲裂

“为什么不让她等你,也许她可以接受等你,或者跟你一起逃走”

艰难的说完话,连康蓉都觉得太疯狂了

但她分明能感觉到,顾方西是不愿意迟欢等自己的,四年让她等了,无止尽没有尽头的日子,他如何能让她等她,等十五年以上,甚至更久,或者把她从所有人眼里偷走?

他不知道此刻她有没有醒,他也不知道这一趟回去巴黎他能不能给她好的生活,甚至他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愿意跟他重来

刚开始听闻她醒了,他满脑子都是冲动,即使是听一句是真的骗你也无妨

可是,发生这一切,所有的情绪都渐渐;令却,他才发现,他有多害怕听见她说,她不愿意

“我总想着,只要她不嫁人,她总会是我的妻子,不管在哪里,我自己,记得就好了”

睨着他的脊梁,僵硬,发颤,康蓉忍下鼻酸,轻柔的再问:“如果,有一天是她比你先死昵?”

他浅浅的笑,眉眼都弯起来,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他在飞机上最后的一句话是:“那么,永远别告诉我,或者骗我一辈子”

“暖暖昵?”

第二天平静如常,迟欢喝着温水,凝着眼神,可以动都不动,嘴唇轻扯轻吻着

连瑾闻言,叹了口气,皱起眉头:“死了,失踪好多天了,最后我们上她公寓去找,然后去了公安局才知道的,听说是还在查,死因不明,但是已经被安置葬在了城西的公基里”

怔愣了几秒钟,然后眼眸一动,狠狠呛了几声,迟欢恍惚的想起苏暖暖在她离开时的表情,懵懂,失神,忧郁,欲言又止太阳穴猛烈的跳动,就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可是,这一刻她听见消息竞不是惊讶,仿若潜意识里一直停留的身影最后真的是成了沉睡的雕塑

“应该,是自杀吧”天花板的灯光大亮,惹得人炫目头晕,吸一口气,温水在喉咙里变凉,缓缓的仰头靠在枕头上,她咬着唇,深深的闭上眼睛

“你怎么猜是自杀?”

连瑾惊讶的出声,偏看头好奇的反问

“她是个孩子,孩子最会做的事情,是义无反顾的走,然后让大人替她收拾烂摊子,自杀是最快乐的游戏,通常也只有孩子才有勇气去玩”

淡淡的,迟欢眼角略略酸涩,想起那个抱着她对她说“是他对不起我,是他,我要他一辈子都记得,是他对不起我”的人,话落了,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猜的是对,还是不对,或许对与不对她都不知道,其实与那个人有关

半晌,她才恍惚的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头,迟欢轻轻的问:“那么快就冬天了吗,医院开了暖气”

“恩,今年的冬天来得好像早了点”

是早了点

窗户外面的树枝是孤零零光秃秃的了,林立在那儿就像失了什么似的孤寂

兜兜转转那么一回,又什么都回到了原点

没有苏暖暖,没有法兰克,没有巴黎,没有顾方西,没有westGu,什么都没有,回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

这一别,此去经年

谁会记得,曾经有一对夫妻傻傻的允诺彼此要重新来过,去维也纳,种种花草,在莱茵河畔散散步,然后要有很多孩子,重新开始

没有人记得,只有那些年华,那些午夜梦回的时候,记得那是怎生满目疮痍背后的一点点彩色温暖的光晕

七十四不能插足的婚姻堡垒

我在等你,即使我知道,也许永远我都等不到你,也接不了你,补不圆我们有一丝裂缝的婚姻可我依旧让自己在等,即便是,毫无意义很奇怪,除了这件事,好像已经没有让我觉得快乐的事情了

——顾方西札记

这一年又是,新年将近,巴黎下起了小雪

薄雾淡窗,玻璃的镜面上像镶嵌了看不清规则的雪花图案,透明缤纷

室内有碳和火光的例影,壁炉与烟囱相连又略带几分神秘,日音红鲜艳的火苗时不时的在壁炉里弥漫看点点的温暖,法式的壁炉在火光的倒影下复古而沉寂,又有一抹难得的淡淡漠漠的惬意

屋里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啪啪”作响,还有一女子嫣然小声的低笑,似有意无意的想引起房间里那个静坐如水的男人少有的反应

“顾院,你有白头发了啊”

那人,指着他笑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浮现了隐约的梨涡

垂目的动作没有变,只是眼神微微一怔,男人然后淡淡的应了一句:“是吗?”

话落刚要翻页文件,欺身而来的刹那温暖,下意识让他眉头一皱,偏头避让,还没反应过来,头上略略传采不经意的剌痛,他一仰头,便看见那个相貌姣好,语笑嫣然的女子,指间攥着他细小的一根白发,仿若得意的说:“我抓下来了,白头发”

白发

他喉咙一紧,眼色微凛,以那女子吃惊变色的速度,神色紧绷的抢回那根白发,不自觉冷下语调,冷漠沉声的警告道:“伊内丝,别让我提醒你第二次,不许再碰我的头发,特别是白头发”

“我帮你拔掉有什么不对?”忍着气,她怔了怔,的确是被他第一次形于外的冷厉给震慑到了

同事那么多年,没有五年也快将近八年,他的性格一直是淡漠如水的,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激起那滩死水,她喜欢他,喜欢这种个性,甚至喜欢撩拨他,可是他多半是不予理会,更不会如此疾言厉色

笑容停滞看那儿,然后她有些尴尬的反问他,拔一根白头发而已,也不是那么大的事情,何况,她喜欢他身上那种经历沧桑岁月的痕迹

伊内丝大学毕业的第一份实习的工作就是当他的助理,这近八年来,喜欢眼前的男人的原因只会因他一年又一年愈加安静的深沉而越来越明显,她更加清楚,没有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的女人,甚至IsEM时装商学院所有的教授老师和学生都潜意识的认为他们是一对,就算不是一对也早晚能成一对

他将近四十,早已不年轻了,他需要一个伴,而她是最好的人选,即使她和他年龄有些略大的差距,但她伊内丝可以斩钉截铁的说,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做他的妻子

思及此,她深深吸一口气,露出一直以来都极温柔嫣然的笑意

眼眸深沉,然后缓缓垂下,他在看她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晃神,让伊内丝略略心里有些欣喜,她每次接到这种讯息都让自己更添了几分信心

可他的下一句,却让她一头雾水,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我的白发不用你拔”

淡淡的,他略有些沙哑的嗓音语调平常的说道,然后揉了揉微微酸疼疲乏的太阳穴,摘下眼上黑色木质镜框的眼镜,沉吟一声,吁了一口气,放在桌上,最后关上文件夹

窗外满是白色透明的雾气

樱桃木做成的格子分开的玻璃窗外望去是法国EsMOD时装学院复古而鲜活的白雪景色,校内安静,一片苍茫白净,时不时有极少的人影成黑点在那儿晃动

他的纹理精致的黑木色镜框在桌面上显得与他的气质无比融洽,没有任何logo的黑色西装和浅灰色的衬衫,手上无任何装饰品,只是低眉敛目不发一言,就气势尽显

那头上的黑发泛着灰色,已不像年轻小伙子一样的光泽却有一份沉寂如水的气质不是单单的斯文内敛,而是深沉无波,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让人时不时的以为,没有半分是能够撼动这个如死水却略略透着无形气势的男人

“不拔难道留着观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