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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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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书籍名:《世界尽头》    作者:那多


X机构连"他们〃召集了什么样的人看监控录像分析无甲龟和无脸人都知道,触角够长的啊。"说到无脸人,我一直疑惑,他怎么这么快就能知道我抓到了无甲龟。我想来想去,要么我的电话有人监听,要么我住的地方有人监听,再就是桂勇这里泄了密。但我也不方便细问桂勇。"

梁应物点点头说:"桂勇这里,我去了解一下。不过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无脸人能以某种方式确定无甲龟的位置。生物讯号之类,比如气味、脑电波。〃

我打了个冷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无脸人活动的区域就在友和附近了。"

"甚至有可能就在医院。??陈果说。我咧了一下嘴。"至少我可以帮助你排除一项可能。"陈果转过脸问梁应物,"主任,记得我们有带探测窃听装置的设备吧。〃梁应物点头:"你去三楼拿一下,-会儿给测一测。但说实话我觉得这可能性并不高。陈果送我回友和,仔仔细细拿仪器测了一遍,很肯定地告诉我,沒有任何监听设备。我目送她离幵,真想i±她把车给我留下。我必须再跑一次二本松市,难道还骑电动自行车吗,单程至少也要两个多小时呢。

陈果前脚刚走,林贤民后脚就来拜访。我想他是要和我聊无甲龟的事情,昨天我对警察说的时候,他惊讶得连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本以为昨晚上他就会找我问个清楚,也许是被无脸人吓蒙了,一时缓不过气来。

但他竟根本没提什么无甲龟无脸人,反而一脸兴奋地捧着一疊打印件给我。

"从昨晚写到今天,那老师你给看看,评价评价。这一次是有很多故事情节的。"他说。

我现在真是没有心思看这东西,但林贤民一脸渴求倾诉表扬的模样,我要真让他放下小说回去,肯定会让他非常扫兴的。

我把打印件接过来,顺便问他如果乘坐公共交通,从这里到二本松市需要多长时间。

小时多一点儿吧。怎么您要出去呀,那我就不打扰了。〃"哦,没事。〃我看了看表,〃一小

时的话,我吃了晚饭六点半出去就行。

一会儿麻烦您具体告诉我怎么乘车。""没问题,我给您先写下来。"林贤民密密麻麻写了一张纸,其实换乘并不麻烦,但他写得极细致周到。

我谢过,然后按下焦急的心思,听他讲新写的故事。令我意外的是,这些故事竟出奇的好,听着听着,还真听进去了。

〃在一个地方,就似地球上的南极。居住在那儿的蝌蚪人,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一场比赛,他们要穿越极艰难的路途,一直到达南极的中心。在那儿,有一团翻滚的水雾,在水雾的中心,有一颗永不会融化的冰珠。取到这颗冰珠并带回来的蝌蚪人,就可以与最美丽的蝌蚪公主有一夕之欢,在那一夕间,他们也许会诞下最有活力的后代。

"有一次比赛,照例是公主所有的爰慕者都参与其中,结果也在意料之中,最勇敢最强壮的一个,取回了美丽的冰珠。可是回来的人中,少了一个。但这也并不出奇,路途艰难,常有遇难者。死亡,对于蝌蚪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就这样很多年过去,一代又一代的蝌蚪公主,—次又一次的取珠比赛。故事幵始时的那一个,已经到了最绽放光芒的年纪——也就是说,随时可能死去了。在那一夕之后,她有过许多个伴侶,也有了许多孩子。

"在一个茫茫的早晨,当年失踪的’遇难者,回来了。他从南极周围奔涌的水波云雾中现身,浑身斑驳,长长的尾巴上全是伤痕。在尾巴的梢尖上,卷托着一颗冰珠。那并不是南极中心水雾里诞生的冰珠,而是在传说世界尽头的另一处水雾中的珠子。那是只流传于故事中的另一处水雾啊,在不可触及的极远处,那远处,就像是地球上的北极。

"他把这颗北极的冰珠,献给当年的公主。如今这位公主盛幵如女神,而他,同样是最强盛的年纪,却是个耗尽了气力的旅人。他说,当年的那场比赛,有那位最强大的蝌蚪人在,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获得胜利。他的爰如火焰,他想要亲手取得冰珠,他想到了传说中世界尽头的另一处水雾,SP儿沒有竞争,只是路途漫漫,几乎不可及。于是他去了,一去便是一生。他未曾料想到,这一路所经历的,是当年那位比赛获胜者都不敢想象的坎坷与磨难,回顾这一切,他难以相信竟能活着回来。

〃部族里所有的蝌蚪人,都围拢在一起,听他讲述传奇。他去往世界尽头,又从世界尽头返回。他遇到了许许多多的外乡人,也有无数的艳遇。但他从不停留,那么多年的旅程,令这旅程本身,已经渐渐成为他生命的意义了。他说完自己的传奇,在众人面前把冰珠献给自己的女神。她现在的伴侶和儿女们,都慢慢退让幵,所有人幵始离去,然而关于他的故事,却从这一夜开始,被无数人传唱。

"第二个茫茫的早晨,他从她的身边离开,没入水雾中。那是一个新的方向。当年的公主醒来之后,身边已经沒有人。她回到自己的家中,尾巴轻轻地拂过自己的伴侶和儿女,然后追随他而去。沒有人知道他们是否相遇,也没有人再看见过他们。"

林贤民的讲述轻缓、悠扬,如同诗人的吟唱,他仿佛在说他自己的故事,又或是一个流传了千年的传说,那是从他心底里流淌出来的声音。

我轻轻地鼓掌,却不禁有些疑惑,就问道:"很好的故事,很美。但是,和你之前构架的世界,你之前所设定的蝌蚪人的性格,似乎有些不同啊。〃

林贤民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仿佛刚从一个遥远的梦境里挣脱出来,还有着片刻的恍惚。

〃没有不同啊,这就是蝌蚪人。"但你不是说,蝌蚪人的世界里,因为随时会有毀灭降临,所以他们的生命是最热烈最狂放的,生命就是一场狂欢,他们随时会改变原先的决定,投入到新的情感中去,朝秦暮楚再正常不过吗?〃

"这并不矛盾。朝秦暮楚,是说他们的生命历程,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变,他们是最能遵循本心的人。为了寻一颗冰珠绐爰的人,而付诸一生,这样的决定,还不够随性吗?而拿自己的一生去随性,这一种坚守,才能在那个世界化为传奇。他并非是要以这颗冰珠求得公主的垂青啊,他生命的意义,已尽在这次旅程中,所以他把冰珠送给公主之后?就又踏上了自己的旅程。这样的人生,真是令人神往啊。"

他这么说着,脸上油然露出向往的神情,好像这故事不是他想出来的一样。

或许对他来说,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存在这段历史呢。这当然不是说林贤民的精神病还沒好,对于许多伟大的作家来说,相信笔下的世界,甚至被笔下的世界和人物所影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林贤民虽然文字水平还差得远,但至少他和文学家们有了一个共同点。文字水平是可以训练的,但有些东西,得靠天赋。我忽然觉得,说不定他这样一直写下去,真能成气候呢。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我从友和出发,靠着林贤民精准的路线指引,我用了一小时十五分钟,再次来到了那条小街。

冷库就在面前,我抬头看了眼监控镜头,冲它咧嘴一笑。风卷着寒气,往我的脖子里钴。白天里太阳的温度早已经冷却,早舂的一点点暧在这个时刻完全感受不到。现在大概只有几摄氐度,面前的风,却仿佛更夹带了冰碴子,让我打了个寒战。

怎么会这么冷?下一刻我发现,冷库门并沒有关死,而是升起了差不多三十厘米,冷气就是从那里面吹出来的。我蹲下去,脑袋凑着门缝往里瞧,里面的那道内门完全幵着,有光。街上人很少,我等了一会儿,趁没人的时候,飞快地平躺下,挤进门里。我的鼻尖离钢门的下沿只有一厘米,如果这时门忽然砸下来的话,我就完蛋了。

幸好什么都没发生?我挪进门里?—骨碌站起来。然后眼前突然一黑。冷库里的灯熄灭了。

无声无息,我陷于黑暗之中。"有人吗?〃我问。声音来来回回地在冷库里碰撞,然后渐渐重归于寂静。没人回答。

冷气弥漫,就着灯灭前的那一眼,我瞧见里面的那道门依旧幵着,寒冷从那儿向外侵袭,把我包裏,我觉得关节都有些僵硬了。

这是零下四十摄氐度的冷库啊!我摸着门,向旁边移动,尽量不发出声响。人暗我明,安全起见,我不想待在原先的位置上。冷库里没有窗,灯一关,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外面街道的路灯了。路灯光从外门底下那尺许高的缝隙里透进来,很微弱,我花了几秒钟才从黑暗里适应,看见了这些许的微光。只是如果有人守在里面的冷库里,往外看,我站在门前的双腿就会非常明显。

我摸到了门边的衣橱,停下来,贴着衣橱往前走。衣橱里放着我们白天穿过的棉衣,但我现在当然不能去穿,幵衣橱门的动静太大了。而且,初入黑暗的慌乱平复,我现在也觉得没有那么冷。要我估计的话,也就比街道上低个五六摄氏度。

往里走的越深,门缝里透进的光就越弱。它无力穿透太多的距离,当我对着外门的方向看时,还能依稀看出物件的轮廓,而当我面向着内门,S卩里面黑洞洞一团,就像只巨兽的嘴。

我一脚一脚地前进,人在这种时候,就会生出许多无稽的心思。比如我就不由得会想,右手拂过的那些衣橱的门,门里会不会藏着什么东西,会不会有一扇门突然打开,什么鬼东西会从里面探出只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