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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画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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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书籍名:《鬼画妖》    作者:属羊好




而老和尚的徒弟小和尚每日里见师父在庙中凄苦,就出主意让他下山云游算了,其实也就是从庙里偷跑。

老和尚同意了,带着徒弟下山,而老和尚走路都要捧着佛经研读。自然是小和尚领路,他不敢带师父往人多的地方走,专挑僻静小路,可即便这样也偶尔会遇见几个路人,老和尚立刻跪下磕头,涕泪俱下的说:施主,请问如何通往西天。

一路上吓坏了不少行人也没能请教出一个法子,也不知道两个秃瓢走了多久,终于又在山里遇见一个樵夫,而这樵夫早年去庙里许愿时曾有一面之缘,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年的大师,老和尚还没向他下跪,他就提前跪下了,抱着老和尚的大腿哭诉:大师啊,我家婆娘偷汉子,求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老和尚也跪下,搂住他的脖子哭诉:施主啊,我苦心钻研佛经却不知如何登入西方极乐世界,求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樵夫一愣,苦着脸说:我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怎么帮大师呢?

老和尚闻言更苦,探长脖子说:那就拿你的斧子砍了贫僧吧,既然拨不开迷雾,倒不如砍他个朗朗乾坤。

樵夫怔了怔,擦了鼻涕眼泪怔怔的盯着老和尚,许久之后居然笑了出来,三鞠躬谢过大师,掏了几枚铜钱递给小和尚,便欢天喜地的扛着斧子要走。

老和尚也愣了,赶忙拉住樵夫问他为什么欢笑。

樵夫说:大师解我心中苦难,我自然满心欢喜。

老和尚摸着光头问他:贫僧如何开解了施主?

樵夫反问:我求大师,大师求我,这不是人人都有无法自拔之事?既然凡人皆有苦恼又何必相求,倒不如利用手中物将那恼人的全部赶走。

说完话,樵夫又千恩万谢,还说什么务必求大师搭救之类的话。

老和尚不明所以的看着樵夫离去,反倒是小和尚劝他:师父,我觉得这位大叔说的挺有道理,既然人人皆烦恼,您也不必见人就求了,自个悟吧。

老和尚摸摸他的狗头,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却不知为何。

三日后,小和尚进城买馒头时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个樵夫把自己的老婆和奸夫砍死,县太爷断案时樵夫不惧反笑,说什么高僧曾开金口,死后也登极乐。

小和尚吓得跑出城,带着师父远遁。

而老和尚听到这则消息后内疚万分,可想了一阵忽然笑了:痴人,真是痴人,他心中痛苦,杀人后便得解脱,虽然自己也落得个掉脑袋的下场,可他依着心中所想反而不惧,此不是既解心结,死亦快哉?人生在世所求的不就是开心?我又何须为他难过。

老和尚笑过后便不在意,反倒是小和尚开悟,他说:师父,您偏差了,佛祖一言可解他人心愿,而前几日你的三两句便助大叔出了痛苦之海,于他而言,你便是佛了。

老和尚正色道:胡说,我若是佛怎么还在这里与你呱噪?师父连通往西天的路都找不到。

小和尚说:找不到您就自个修一条路。

老和尚问:朝哪修?

小和尚答:佛在十方三世,你朝哪修都能到达。

老和尚一脚将徒弟踢翻:胡说八道,你当修佛是修路?你现在朝西修一条,我看看多久能修到西天。

师父你又错了。小和尚爬起来说:你没叫那大叔杀人可他杀了,结果却得超脱,我佛赠世人佛经并没有说可通向西天,只是教人为善积累功德,你偏偏要在佛经里寻路,向他人求路,若你按着佛经指点,心无旁骛的体悟行事,佛在十方三世一切世界,自然随处可达。

老和尚反驳:师父哪点不守清规?哪里不尊佛经?

小和尚真诚道:心,佛没说做善事可入西天,但你偏以此为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抱着目的,即便诵读佛经之时都幻想下一刻便得接引,此可谓心不诚,哪怕你读的再通又有何用?佛说放下一切,你放下的只是尘缘,心中仍留了对成佛作祖的期盼,这又怎算谨遵佛训?

老和尚哑口无言,喃喃道:那如今又该怎么做?共团巨巴。

小和尚说:真真正正的放下一切,这一辈子的功德不够就下一辈子,千万世的轮回总有一世可得解脱,红尘炼心,心空了,才能装的进三千世界,您说对么?

老和尚顿悟,五乘说这老和尚最后抱着小和尚跳河自杀了,因为他觉得此生年事已高绝无成佛的希望,而小和尚是个福星,下辈子积累功德的时候一定要带着他。

就是因为这则故事,我才认为村长嘴里一直说的修路该是让人救他解脱,后来当面背了两句很有禅意的佛经,他果然意动,看来也是佛教信徒,我便想激起他心底的善念,做个好人好事把我救了,顺便也带着他一起脱离苦海。

可我就想不通了,这村长光哭不动手,那二丫带着人在村里喊话,说如果陈春峰他们再不出来就将我烧死,结果他们果真就不出来,齐健也没有露头,现在有年轻人持着火把准备点火了,村长跟死了亲爹似的痛哭,却不上来搭救。

第三百三十六章红莲花开,乘愿归来

“且慢点火,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我让我吟一首刘邦的《大风歌》吧,如此悲壮的死法,真是让人感到无尽萧索呀。”清清嗓子。看着面前持了火把的年轻人玩味又残忍的笑着,我猛地抬头大喝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猛士啊猛士,再不出来我就要被烧死了。”

村民哄笑,我扭头看看黑暗中的乡村小道,并没有一个人走出来,心里将陈春峰和牛哥恨的要死:“齐健,你给老子出来呀,再不救命我就要死了,陈爷爷,牛哥,瞎子爷爷,你们别玩了,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此时此刻我都不相信他们没办法救我,齐健一眼便知这是一村子缚地灵。以陈春峰和牛哥的阅历怎会不知?他们一语不发,一粟不食,还不让我进房子,这不都是担心着了缚地灵的道?他们还将村长侄子给弄死了,一定既有办法救我出去,又有能力解开这缚地灵的束缚。

可他们偏偏不出来。


急的我直跳脚。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死法,我对站在村民前面冷眼注视的二丫说:“姑娘,换一种死法可好?”

“你想怎么死?”

“我吃你的面条还不行么?多一个小伙伴可比多一个死人有趣很多吧?”我说:“别看我瘦弱,实际上我会很多才艺,我可以给你们跳舞唱歌呀,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我呢!”

二丫笑道:“说的也是,你刚才背得诗就不错,再背一首吧。”二丫阴仄仄的笑:“背完就烧死你。”

“那我能不能背三首?”

“可以。”

“好。下面请欣赏配乐诗朗诵,第一首《春江花月夜》,第二首《长恨歌》。第三首是杜甫的《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于我太夫人堂下累土为山一匮盈尺以代彼朽木承诸焚香瓷瓯瓯甚安矣旁植慈竹盖兹数峰嵚岑等等啊,诗名有些长,我得想想。”

妈的,早知道有今天我就把那首《格萨尔王》背会了,听彭海庭说有几十万行呢,少说不得拖他个三天三夜?

然而二丫早已看穿了一切,并不等我开始背诗。干脆的说:“点火,你慢慢背,希望烧死你之前能背完这三首诗,合着你的惨叫与炙烤皮肉的滋滋声,应该会更加动听吧?”

年轻人将火把掷出,在空中翻滚着荡溅连串的火星落在我脚下的柴火堆上,一片万籁无声,无论我还是村民都屏息看着棍头的火焰渐渐将柴火烤焦,放出一声噼啪,噼啪的轻响。沾染露水而微微返潮的柴火迸射出点点火星,不久之后也簇的冒起了小火苗。

二丫存心折磨,并没有火上浇油,先要浓烟将我熏晕后烤的外焦里嫩,等大火及身之时再被疼痛揪醒,确实是歹毒心肠。共团巨圾。

可随着柴火被引燃,我的心重重一沉后反而缓缓升了起来,看看满天星辰再看看那些脸色不尽相同的村民,心头一片祥和,说不出的轻快放松。

无非是死,我这一辈子也死过不少次了,有被吓死,有濒临欲死,有刺破心脏而死,也有与齐健相搏惨死,最难忍的心痛和了无生趣也经历过,惟独缺一个被烧死,如今倒是体会到了。

几缕呛人的青烟拍在我脸上,我重重吸了一口如抽烟那般吐了出去,接连的咳嗽声渡过,对着二丫调侃道:“没过滤嘴,够劲。”

“死鸭子嘴硬,看你一会还笑不笑的出来。”

“也许一会我会喊疼,但我的心始终在笑,总比像你们一般做个原地囚徒的缚地灵来的痛快。”吼出一嗓子,我狂笑三声,这不是做作而是临死前有些释怀的洒脱:“村长,我以前也见过一个老村长,哪怕他死后几十年依然不知悔改,单凭这一点你比他强,不过想想也是,他是有心为恶,你是误入歧途,真正的走错了路才落得如此下场,但你记住一句话,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故有心即有身,如论身处何境,心不变则诸般苦难皆枉然。”

村长跌撞着分开面前三五人走出,几次想伸手有几番张嘴,终究是冲到我身边也没说话,可眼泪汹涌而出,猛地跪倒在地对我磕了三个头,二丫顿时不满,冷哼一声后便有两个年轻人将村长拉了下去。

我撇撇嘴,忽然有种伽利略的感觉,手握真理却被一群妄人逼上了火刑架。

也不知道陈春峰他们在做什么,但此时此刻已经没了盼人来救的想法,就是单纯好奇他们的处境,不外乎遇到了困境无法搭救,或者一不小心耍脱了没脸来见我,可是他们怎么对山女交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