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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门(17k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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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书籍名:《官门(17k版)》    作者:九月欢颜




县府办早早已经在县委大院内外拉起了整治违章建筑的各种标语,主席台设在二号楼门厅外的平台上,四套班子的领导分两排站在主席台上,下面院子里是齐刷刷、精神饱满的干警和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

年柏杨作为领导小组的组长,首先发表了动员讲话,指出了这次行动的高度,分析了违建对城市建设的危害性,充分强调了行动的必要性和艰巨性。

王鹏则作为行动的总指挥宣读了行动纪律、行动路线,最后他坚定地强调:“我们的干警一定要牢记文明执法的准则,做到有理有节有人性,但是,对于在行动过程中,遇到暴力抗法、行凶闹事、阻挠拆违的,一律按依法根据情节轻重严厉处治,绝对不可姑息迁就!”

王鹏讲完,便转身请年柏杨再度上前宣布行动开始。

年柏杨点了点头,走到话筒前,朗声道:“我现在代表县委、县政fǔ宣布:梧桐县拆除违章建筑整治行动正式开始。”他的右手高高扬起,大声而有力地发布了命令,“出发!”

浩浩荡荡的整治队伍整齐地以小跑步的方式,直奔沙家的房子而去,县委大院门口围观的人群分成几路,有的跟着队伍一路前行,有的向自家快速地跑去,有的停留在县委大院门口互相交流着看法……

沙家人早就得到了不少的消息,但始终存着侥幸心理,不相信县政fǔ这次会动真格。

当大队人马将沙家所在的胜利街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沙家老小才意识到,这一回不是说着玩玩了。

王鹏事前让机关干部以自愿报名的方式,成立了一个特别小组,在正式拆违前进入屋内,对当事人的家庭财产做记录和保护。

考虑到当事人家属中肯定有女人、老人和小孩,这个特别小组的成员中有一定数量的女同志,避免万一发生肢体冲突,男同志有理也说不清。

翁丽华是这个特别小组的组长,她率先带着小组成员,手拿蛇皮袋、相机进入沙家的小楼,后面跟着拆房队的人和几名武警。

但他们还沒有跨上楼梯,就被拿着一个热水瓶冲下楼的沙和尚挡住了去路,

第313章钉子拔了

“你们谁要是再敢向前一步,老子就跟你们拼命。”沙和尚高高举着那个热水瓶,随时准备把它当炸弹一般扔出去。

沙和尚的身后是他的家属,小孩缩在女人身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老人和女人则满口污言秽语谩骂着。

翁丽华很为孩子难过,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知他的将來会是什么样子。

但时间不容许她在这个当口多想这些,走在最前面的她在沙和尚发出威胁后仅仅两秒,就抬腿继续向上走去。

沙和尚沒想到自己的威胁对这个女人一点都沒起作用,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就把手里的热水瓶扔了下來,直接砸在翁丽华的左肩上,瓶胆炸裂,热水全部沿着翁丽华的左肩往左胸、左臂淌下去。

瞬时的麻木并沒有让翁丽华感到疼痛,她在众人的惊呼中继续举步向前,沙和尚惊愕地看着她,嘴里嚷嚷着:“臭13,老子叫你不许上來,你听到沒有!!”他的手指在翁丽华跟前晃着,“你再上來,老子管你是不是女人都要打的啊!”

翁丽华身后的武警这个时候挤到了前面,一把架住了沙和尚,沙和尚后面的女人开始嚎叫着拉扯沙和尚的衣服,小孩则大声哭了起來。

翁丽华斜身上前一把抱住孩子,柔声说:“别怕,沒事的,沒事的!”

孩子并不领她的情,他还不能分辨对错,他只知道有人要对他的父母不利,他在翁丽华的怀里拼命挣扎,撕扯着她的头发,最后竟是一口咬上了她的肩膀。

沙和尚被带走,女人和老人都冲出去又骂又叫,翁丽华依旧抱着孩子不肯放手,一边则指挥着特别小组的人抓紧清点要拆除部分建筑内的财产,拍照留证,然后统一搬离到其他房间用蛇皮袋盖好。

有人想劝她赶快去医院,但她惨白着脸拒绝了,她知道,这事只要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最后就会功败垂成,她不能让自己负责的内容有可能成为那一环。

待在楼外的王鹏并不知道翁丽华已经在里面受了伤,他此刻正拿了一个喇叭,站在卡车上向围观的群众宣传国家的法律法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人群中仍旧有人在诘问,政fǔ那么多年都不作为,甚至是默认了这些违章行为,现在搬出法律來压人,不觉得很可笑吗。

站在卡车车兜里的王鹏闻言,垂下握着喇叭的手,冲着人群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再度举起喇叭大声说:“作为梧桐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我要代表县委、县政fǔ向梧桐的百姓道歉,过去,我们种种不自觉的行为,伤害了你们的感情,失去了你们的信任,这的确是我们的错,但是。”他挺了挺自己的背,“我们明知错了,难道还要继续下去吗,我希望大家能给我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把过去的错误纠正过來后,监督我们今后的工作,重新赢得大家的信任!”

王鹏的话音未落,人群中的掌声与倒彩声同时响起來,沙家沿街的房子那里也传來了敲敲打打的声音。

王鹏站在卡车上,透过拆房扬起的浓浓尘雾,看着那些支持自己、反对自己的人,清楚的意识到,这把火是完全点燃了,它不仅仅烧着了制度执行中的弊端,也烧毁了一群人的利益,这一群人有干部有群众,他们也许就是他未來将听到最多的反对声音。

“你放开我,你这个坏女人,你这个坏女人。”一阵孩子的哭叫引起了王鹏的注意,他隐约看到一个高个女人的身影从沙家的房子里走出來,她手里抱着的孩子又是踢又是打的,紧接着,孩子被沙家的老人抱走了,女人的身子晃了晃,然后被边上的人扶住朝他这边走來,并且还夹杂着围观人群的一声声轻声惊呼。

粉尘太大,王鹏看不真切,但他从这个女人的身材能大致判断出,应该是翁丽华,他跳下了车,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不少记者也朝着翁丽华他们围过來,还有人将话筒伸向她,想请她说几句刚才屋里发生的情况。

王鹏拨开人群迎上去,不敢相信自己眼前见到的女人,还是平时那个冷傲的冰美人。

翁丽华蓬头垢面,左侧身体的衣服全部是湿的,上面沾满了白色的粉尘,左肩上的衣服破了,露出红肿的皮肤,甚至还有深深的牙印与血迹。

“怎么回事。”王鹏冲上前扶住翁丽华,铁青着脸问了一句,便不等任何人回答,一把抱起翁丽华往外面冲,人群很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王县,沒事的,就是烫伤罢了。”翁丽华此时已经感到了來自左肩阵阵钻心的疼痛,但她还是轻声安慰王鹏。

“不要说话。”王鹏轻喝一声,把她放上停在路边的一辆三轮车,让跟过來的一个特别小组里的女孩陪翁丽华去医院。

他看着翁丽华道:“我这里工作沒结束不能陪你去,你要好好听医生的话治疗,不要再操心这里的事情。”说着就掏出皮夹付了车钱,又给了陪同的女孩一迭钱,让她可以付医药费。

看三轮车骑远了,王鹏才转过身來,发现纪芳菲正站在自己身后。

“她看上去伤得很严重。”纪芳菲看着三轮车消失的地方轻声说。

王鹏咬了咬嘴唇沒说话,他在责怪自己,还是不应该让女同志去做这种事情,只想到要减少矛盾,却沒有想到沙和尚这种人,并不会因为自己面前站的是女人而手软的。

沙家的违章建筑足足拆到天快黑才拆完,王鹏等人一直镇守在现场,一步都沒有离开,午饭是县府办派人购买的快餐,所有人一样的标准。

夏天昼长夜短,暮色降临的天空上出现一团团的火烧云,照着沙家被拆去一部分建筑后的残壁,那一块块残留其上参差不齐的断砖,在暮光里仿佛张开的大口里一排排不太整齐的牙齿,显得丑陋不堪。

当拆房队从沙家撤出來,清理完现场的残砖碎瓦,消息就已经长着翅膀传遍了全城,惊呆了每一个梧桐人,大家终于相信政fǔ并不是在放空雷。

王鹏指挥着大队人马从现场撤离,直奔梧桐大酒店,那里有一场首战告捷庆功会在等着大家。

偌大的餐厅里,几十桌酒席上,坐着的人大都身上落满灰尘,头发、眉毛都是灰白的,但是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兴奋的,大家知道啃下沙家这块硬骨后,今后几天就不会再有这样的辛苦。

年柏杨与王鹏一桌桌地敬着酒,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

晚饭结束后,王鹏匆匆洗了个脸,就和年柏杨、梅开度一起赶往医院探望翁丽华。

王鹏走进病房时,翁丽华刚输完液,躺在床上和陪她的女孩说话。

“情况怎么样。”王鹏走到床边问,梅开度则将一个水果篮放在床柜上。

“沒什么……”

“怎么沒什么呀。”女孩打断翁丽华,“医生说,虽然水不是太烫,但來医院太晚,肩部最先烫到起水肿的部位又被咬得很深,肉都翻出來了,以后肯定要留疤了!”

“沁亚,哪有那么严重,你别吓到了几位领导。”翁丽华说,“而且就算有疤也能被衣服遮住,沒关系的!”

张沁亚不满地撇了撇嘴,“我说的是实情嘛!”

王鹏歉意地对着翁丽华说,“不管怎么样,这次的事是我考虑不周,沒有事先做好预案!”

翁丽华立刻摇头说:“王县,这是意外,防不胜防,怎么可能做到万全,你可千万别因此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