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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门(17k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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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

书籍名:《官门(17k版)》    作者:九月欢颜




偏巧有个汽配厂老板说自己有办法搞到土地证,愿意在围塘村买六十亩地,考虑到需要自己办证打通关节,他每亩地只肯支付五万。

村委的干部们觉得五万一亩比起一千一亩的租金已经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反正出租三十年与四十到七十年的土地产权相比,也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距离,他们就拍板同意了,并且立刻签订了出让合同,一次性拿到了所有出让款项,按人头分到了每户村民手里。

但让围塘村村民沒想到的是,这个汽配老板买下地打上围墙后就再沒有建厂的动静,直到去年下半年有一队人到这块地上打孔取土样,村民们才知道,这块地被那个老板以25万/亩卖给顺发房公司搞开发了。

村民们这下急了,前后相差二十万一亩,按人头计算每位村民要少分一万五千多元,谁肯罢休。

村民们先是去找汽配老板,但对方的公司已经关了门人去楼空,他们又派代表与顺发公司商量,希望他们再补给每位村民一万元,遭到顺发公司的拒绝。

顺发公司认为他们是向汽配老板买的地,与村们沒有发生任何关系,根本不用承担这笔额外支出。

村民又坚持认为土地是村里集体所有的,他们认为价格不公道就有权要求补差或是收回土地。

事件事情,说到底,村民是不懂法,汽配老板与顺发公司则是为利益挺而走险。

王鹏在大家众说纷纭的时候,已经理清了事件事的脉络,围塘村非法买卖耕地,按照土地法应该对汽配老板、顺发公司分别作出罚款并责令恢复现状,围塘村村委书记、主任违反监察部和国土资源部于去年发布的《关于违反土地管理规定行为行政处分暂行办法》的规定,应该交由纪检部门处理。

但是,这些处理对于平息村民上访都沒有直接帮助,耕地恢复原状无人承包,村民失去租金收入这样的结果只会使矛盾进一步加深。

会议一直开到午夜,与会人员一个个人困马乏,却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真正解决问題,王鹏无奈之余只好宣布散会,明天再议。

王鹏回到招待所又一个人把这件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觉得这里面最大的难点是,这块地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好。

按照东江的城市规划,围塘村所在的地块已进列入了城市规划范围,也就是说,只要省里把今年的用地指标一放下來,这块地就要列入征迁范围,确切來说,龚顺发之所以愿意用25万/亩的价格买一块办不了产权的集体用地,就是看到了用地指示落实以后的巨大利益。

如果按现在法律法规处罚当事人,不要说那个汽配老板已经去向不明,就是顺发公司也不肯上千万的钱打水漂,虽说这是龚顺发自找的,但王鹏和其他政fǔ领导一样,不可能一点不顾及施国权。

王鹏也陷入两难之中,在床上反來覆去,大半夜沒有睡好。

次日一早,王鹏穿过招待所的侧门进入市委大院,老远就听见大门口闹哄哄的声音,才发现上访的群众比他上班都早,人数也比前一天多了一百不止,他拧紧双眉,加快步伐进入市府办公楼。

王鹏前脚进办公室,胡晋后脚就跟了进來,轻轻关上门对王鹏说:“我有个情况要汇报!”

看着胡晋奇怪的表情,王鹏心脏沒來由地一紧,“什么情况!”

“我早上沒起床就接到省报驻东江记者站站长古一非的电话,说他手里有我们昨天开会的文件,他们准备等我们的文件下发后,就在省报上刊登文件,报道我们东江执法混乱,野蛮行政。”胡晋说。

王鹏双眉紧蹙看着胡晋问:“你能确定这事的真实性!”

胡晋点点头说:“他读了内容,和我们的文件一致!”

“他告诉你这事的目的是什么。”王鹏问。

胡晋马上说:“不清楚,只说核对真实性,我说沒这回事!”

“你这样回答是对的。”王鹏点下头,随即又说,“还沒下发的文件,记者就拿到手了,谁传出去的!”

不等胡晋作答,王鹏又说:“你去把昨天经手文件的人都叫來,看看问題出在哪个环节!”

胡晋出去不到五分钟,就把公文组的许艳叫了进來,许艳坚称自己沒有把文件传出去,下班的时候还把文件锁进了铁皮柜。

这可奇了,王鹏暗想,如果是开会的人传出去的,古一非讲述给胡晋的内容不可能与文件完全一致,能如此完整地向记者提供文件的,只能是接触过文件的人。

他抬头问站在自己对面的许艳,“在你把文件锁进文件柜前,有沒有其他人进过你的办公室,接触过这份文件!”

许艳立刻“啊”了一声,分别看了胡晋和王鹏一眼说:“我想起來了,就在我打开柜子,准备把文件放进柜子的时候,苏秘书进來问我,市长办公会的文件打出來沒有,我便拿了一份给他看,他又说反正明天发和今天发一个样,就先拿了一份走了!”

胡晋张大眼睛看着王鹏,那意思就像是说,原來是苏世昌捣的鬼啊。

王鹏问明了情况,便挥手让许艳出去忙自己的事,许艳临到门口又问胡晋是不是现在把文件发下去。

胡晋还來不及征求王鹏的意见,就听王鹏断喝一声:“不要发。”

第515章变故

王鹏突如其來的举动,把胡晋和许艳都吓了一跳,许艳更是定定地看着王鹏,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王鹏抬起胳膊指着许艳说:“你马上回去清点剩下的文件份数,然后锁进柜子,绝对不允许再有一份文件流出去,如果再有,我拿你是问!”

许艳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喃喃地应道:“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等许艳出去关了门,胡晋才小声说:“不会是施老大那边流出去的吧!”

王鹏靠进椅子里沒有出声,但他的心里已经完全认同了胡晋的猜测,他甚至已经百分百肯定这是施国权对自己实施的政治阴谋,先假意支招引自己上钩,然后再背后捅一刀,利用新闻舆论达到毁掉他的政治前途的目的。

王鹏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想不到童胜华的双规令他和施国权的蜜月期在一天之间戛然而止,代之而起的又将是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政治斗争。

施国权会使出这样的阴招來,的确让王鹏始料未及。

比起四年前王鹏刚到东江时,新闻媒体所显现的舆论力量已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过去作为党的喉舌,报纸电视所担负的新闻责任几乎都是正面宣传,对于负面新闻的处理也可以利用行政手段使其处于可控范围之内。

时至今日,随着新闻改革的不断深入,不但诸如晚报、都市报一类的大众化媒体越來越多,网络也开始出现民间的声音,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像过去一样动用行政力量强压新闻报道,不是说一定做不到,但其效果很可能会像一个承受了重压的弹簧,外作用力越大,反弹也越大。

最令人尴尬的是,党管干部原则沒错,具体实行到地方就成了党委书记可以干预政fǔ行政决策,但决策错误承担责任的时候,作为党委二把手政fǔ一把手的市长,往往就成了直接责任人,组织问责的大板绝大部分时候都会落在政fǔ一把手身上。

虽然也有例外,就如当年的许延松,其霸道的作风将市委书记也压得出不了声,这种时候就会出现责任集体担,决策市长做的情况,但真的是少之又少。

正因为如此,施国权此举,无疑是想把王鹏推到风口浪尖上,用舆论之力把王鹏不是摔个粉身碎骨,也至少是半身不遂了。

胡晋见王鹏一直沉默不语,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声:“市长,那现在怎么办!”

王鹏长出了一口气道:“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胡晋愣在当场,不知道领导高深的回答背后,到底是束手无策呢,还是已经在沉思过程中形成了万全之策。

王鹏这个时候又说:“时间不等人,你也别晾在这里了,马上通知召开政fǔ办公会议,把涉及的几个部门领导都叫來,重新讨论应对方案!”

胡晋离开后,王鹏把常剑叫进來,又问了问现在大门口的情况,然后让常剑去配合胡晋做会议准备,他自己则一个人在窗前伫立了足足二十分钟,直到常剑打电话來说人都到齐了,他才捋捋头发,大步走出办公室。

昨天下午和晚上参会的人都被集中在了会议室,王鹏一走进去,所有闹哄哄的声音立刻都沉寂下來,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味道,大部分人目光闪烁地飘移,生怕与王鹏的视线发生对接,他们知道王鹏遇上了难題,但他们害怕王鹏将这个难題转嫁到他们身上,哪怕是视线的接触,都会让他们因为心虚而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王鹏在桌首坐下以后,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不高不低,直接宣布:“昨天会议讨论出台的两套方案全部取消!”

王鹏故意停下來,拿起杯子喝茶,其实他根本不渴,他只是想借着这个动作,看看大家的反应。

果然,立刻有人交头接耳起來,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疑惑,对王鹏突然改变决定感到不明就里。

王鹏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接着说:“今早刚上班,我就得到一个消息,有新闻记者已经拿到了我们还沒有下发的文件,他们就等着我们下发文件以后,让这件事立刻见报。”他再度停下來,目光锋利地划过每一张脸,“你们一定很好奇,文件还沒有下发,怎么记者就拿到了,难道,他们真的长了三头六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