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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情寐语1,2部(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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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书籍名:《奇情寐语1,2部(出书版)》    作者:吴沉水


拿到了出城许可之后,顾晓前跟她说,再在城里采办一些东西后,就可以动身了,让她也回去偷偷收拾一下行李,不用太多,拿些离不开身的东西就行,其他的到了地方再买就是。他还说,时间到了会来接她,到时候再跟苏妈妈道别,总不会叫她无名无分就跟他走的。

苏姗回到清吟小班,心里装着一半的欢喜,一半的感伤。想着自己就要离开的事,她就给妈妈还有大姐二姐唱《苏三起解》,搞得苏妈妈一脸的嗔怪:“这孩子,怎么总是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以后有人要没有。”苏姗就笑,大姐、二姐也取笑她:“怎么没人要,现在就是顾太太了!”听她们这么说,苏姗一下子就不感伤了,只剩下了欢喜,掐着手指头等顾晓前来接她。

可是等一巴掌的手指头都掐算完了,顾晓前也没有来接她,所有的人都说没见过他。这个人就像忽然出现那样,忽然消失了。

苏姗慌了,她以为他变卦了,丢下她自己一个人走了。直到她再次听说他的消息,才知道他并没有自己走——他因为拐带和杀害妇女,被枪决了!

那段时间城里纷纷扬扬传的都是他的事:他将督军的一位姨太太拐带走,并在城外将她杀害,被追赶的督军警卫队当场枪决了。

大家在说他胆大包天的同时也都感到大惑不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会做出这样昏了头的事来?后来传来传去,事情的真相才传了出来:原来那个姨太太并不是被他拐带的,她之前就是他的女人,却在一次督军巡查军中的时候被督军看上,随即就转投了督军的怀抱。

顾晓前之前以为她是被督军强行带走的,在军中大闹,这才被解了职。等到他知道是她自愿跟督军走的时候,这才安静了下来,并且携重金进城,想活动一番后重新回到军中。督军知道他的来意后,不置可否,叫他先在城里玩一段时间再说,他去清吟小班,其实是督军安排人带他去的。

后来他跟苏姗好上了,大家都以为他将那个女人忘在脑后了,这才为他说话,让督军恢复了他在军中的职位,而他也宣称要带苏姗走,并把她带去给督军看了,督军这才放下心来,为他们发放了出城的许可。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暗度陈仓,又跟那姨太太联系上,并且说服她跟他一起走的。或许是那女人虽然攀上了高枝,却从未忘记过他,所以,顾晓前就用苏姗的那张出城许可带走了她。

而那张出城许可,其实根本就是他借苏姗的名义为她申请的,他要带走的人一直都是她,而不是苏姗。只是让人大惑不解的是,他费尽心思要将她带走,为什么却在明明已经成功带走她之后,又在城外将她杀害了呢?此事一时间众说纷纭,后来才有人猜测:顾晓前带她走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杀害她。他爱她入骨,所以恨起来也分外惨烈,这是对她之前背叛的惩罚!

于是大家就又纷纷传扬他是个敢爱敢恨的好男儿了,风月场里甚至有姑娘传出话来,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倒贴钱也值得!

只是,一直没人想到的是,他对这个背叛的惩罚,其实是通过另一个背叛来完成的。

这个消息传到清吟小班的时候,大家都有些吃惊,不过吃惊过了也就过了,一个“客人”而已,门口那对红灯笼照过多少这样的客人是不必提的,迎来送往的事嘛,谁还当个真了?也许三五年后说起来还带一些伤感,说一句:“这人倒是不错的。”也仅此而已了。

苏姗听了这个消息,倒是和大家没什么不同的反应,一直很安静,旁人见她身为“顾太太”,也这样无动于衷,难免心里腹诽一句:这姑娘待人情分是薄了些。不过清吟小班里的姑娘,你还能要她怎样呢?于是麻将照打,陈皮糖照吃着,一切都没什么不一样。只是麻将打到一半的时候,无缘无故的,苏姗忽然开口唱了一句:“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

别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去看她时,她也不理睬,只是自顾自地唱着:“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不是两块青玉碰撞的声音,而是空了的皮囊挤压出的空气声。

大姐打了个寒噤,对她说:“三妹,别唱了吧,听着怪瘆得慌的。”于是苏姗就不唱了。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苏姗再也唱不出六月天冰镇酸梅汤一般的《苏三起解》了,再后来,三姐妹的年纪都大了,苏妈妈还算厚道,把清吟小班解散了,给大姐二姐都拣了小康之家的老实人嫁了。

至于苏姗,没听说她的消息,也许是给哪一个有钱人当了第几房姨太太,有着荣华富贵却独守空房的生活;也许是嫁给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不管怎样,写这故事的人都希望她有一个好的归宿。

可是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谁知道?或者说,谁在乎呢?那一炉点起的檀香屑,在氤氲的迷醉中,总有高跟鞋踩着年少的岁月,一步一个窟窿。

传奇故事

访翠记:绿萼

文/米兰Lady



海面上微风吹,碧波在荡漾。在这黑夜之前,请来我小船上。

唐琪在意大利旅行七天,第一次说华语,是在翡冷翠。

小岑是她一路遇见的第一个中国人,当时他在圣母百花大教堂前和人打架,打得衣衫不整,眼镜坠地。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一二岁,穿着西式服装,像留洋的学生,身材颀长,貌似清瘦,但力道颇不小,揪住一个留小胡子的意大利男人拳落如雨,揍得那人直以手掩面,连连退败。

巡警赶来拉开他们,严厉地用意大利语问他为何打人。他置若罔闻,仍怒气冲冲地盯着那状甚猥琐的小胡子,白净的脸颊亦被怒火烧红。

巡警要他去警局做笔录,他无任何反应。围观者众,有人尝试用英语和法语向他讲解巡警的要求,他还是没说话。

唐琪从他的相貌装扮上看出他是华人,猜测他大概不懂这些语言,有些同情他的境地,便用华语跟他说:“警察想知道你打人的原因。”

她是个十九岁的年轻姑娘,家教和性格都令她不习惯主动与陌生人说话,声音听起来怯怯的,很细弱,但他还是听见了,侧首看她,目光亮了一下。

“这人一路跟着我,先对我吹口哨,我没理他,他就上来动手动脚。”他对她说。

唐琪一愣,颇感尴尬,但巡警转而问她他说了什么,她也只好尽量翻译,红着脸把“动手动脚”译为“无礼”。

巡警恍然大悟,回过头对小胡子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意大利语,大意是斥责他老毛病发作,怪不得别人。看来那猥亵男是有前科的,也不辩驳,灰溜溜地转身走人。

巡警稍做记录,便挥手示意事件解决,让众人散去。那男孩整理了一下着装和头发,然后朝唐琪欠身微笑致谢。

他其实是个很俊美的男子,眼神清澈干净,薄薄的嘴唇翘出美好的弧度,一笑便阳光灿烂。

唐琪略略退后,低首说不用谢,脸没来由地红了红。

他拾起眼镜看了看,唐琪注意到那镜架是近年时兴的黑色圆形框架,镜片很薄,似乎没什么度数,应该是装饰用的。

他见镜片已摔出裂痕,便将眼镜抛进了附近的垃圾桶中,又快步回来,提起搁在路边的一个包。

唐琪哑然失笑——那是一个粉色的女式手袋,从敞开的口中可看出里面有几个首饰盒模样的锦缎或绒面小盒。此刻被这容颜秀美的男孩提着,景象颇为怪异,唐琪也迅速明白为何那小胡子会对他无礼了。

男孩见她看着粉色手袋浅笑,不由得恼火,一边切齿咒骂一边低声解释道:“妈的,这是我老姐的包!她买了东西就欢喜地跟人玩去了,把包扔给我让我带回去……”

唐琪依然微笑不语。他又道:“她脾气坏透了,如果说什么我不做,她就向我摆臭脸。”

唐琪点点头。两人相对沉默数秒,然后她说了声“再会”,便移步走开。

走了一段,见迎面而来的路人都朝她身后看,且指指点点,窃笑不已。她便回首看,只见那男孩仍跟在她身后,正瞪着眼睛向笑他粉色包包的人还以白眼。

见她回首,他迅速朝她呈出笑容,却没有走近。唐琪继续向前走,走了数步再回头,见他还在跟着走。

这次他顿了顿,终于跟了上来,微笑道:“我姓岑,从北平来……小姐怎么称呼?”

唐琪犹豫,但还是告诉了他:“我姓唐。”

“唐小姐,谢谢你。”他再次道谢。

“不必客气。”唐琪再打量了一下他,问,“岑先生要去哪里?”

“哦,随便走走,然后回酒店。”小岑说。

唐琪颔首:“那么,失陪了。”

她加快步伐,这次他驻足原地,许久不见跟来。

唐琪走到珠宝店密集的维奇奥老桥上,一家家地细看店中的首饰,询问每个店主是否有翡翠手镯。翡冷翠的珠宝店多的是纯金银、马赛克和彩色宝石镶嵌的饰品,东方式的翡翠手镯是极少的。看了半晌,才在一家找到一对半圈翡翠半圈银鎏金的中国外销镯子,其中翡翠是白色冰种,飘指甲大的一片淡淡的绿,唐琪怔怔地看了许久。店主喋喋不休地说这镯子的好处,劝她买下。

“这样的镯子不值得买。”小岑忽然出现在她身边,轻声道,“这是用断了的翡翠镯子加工做成的,虽然可戴,但翠镯有裂痕便不聚气了,只能外销到这里卖给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