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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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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淡漠的人生

书籍名:《最终末日》    作者:暗魇之喵


        今天,听我讲个故事。听过之后记住也罢,忘记也罢,怎样都好。古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最后向别人陈述我的一生,仅此而已。

        我叫王铭航,如你所见是个恶魔。被强令毁灭世界,让一切恢复至混沌的恶魔。也许我们只是被人操纵的木偶,但管它呢。

        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

        如果不厌烦,那我从头讲起?

        我生在1990年6月,差不多算是80后的尾巴90后的头儿。那些80后们说过的怀旧事物每样都是我童年最宝贵的记忆——红白机,亲亲虾条,大大泡泡糖……细数起来能说上一整天。小时候家里没买过红白机,倒是老舅买了一个“学习机”,就是有电脑键盘有鼠标还能插卡那种。

        你懂的,插上学习卡叫学习机,插上游戏卡就是游戏机。去姥姥家住的时候最喜欢和老舅一起玩儿了,那时他好像已经二十多岁了吧?当过兵,回来后成天就知道玩儿,我们东北话的说法就是“不立世”。具体是怎么写的我也不太清楚,没研究过,反正就这意思大概。

        我和老舅一起在他家里玩魂斗罗、超级玛丽、一辆绿色小车四处跑神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游戏、三目童子……玩魂斗罗的时候我死了老跟他借人儿,后来他再也不带我玩儿了。还有三目童子,我老舅玩起来老厉害了,能通关呢——反正我这个打到那个长的像是萝卜的BOSS就跪的手残觉着挺厉害。

        老舅还带我去过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面有几台PS还是PS2反正就是用光碟的游戏机。我们一起玩儿一个救火员的游戏,我们一起玩儿小飞侠,我们一起玩儿吞食天地,我看他玩儿生化危机、寂静岭……他卡关的时候我就给他支招,因为我以前特喜欢去我们那的新华书店。那儿有个楼层是卖电子产品的,总能看着有人一边工作一边在那玩儿。我特害怕丧尸啊鬼啊之类的东西,每次想走都想着过一会儿就能看到打枪了吧,然后一看就是一天。

        我算是他的参谋,就这样我们一起通关了好多游戏。有时候是老舅自己一个人去玩儿的,毕竟我还要写作业……到饭点儿我姥就让我去喊老舅回来吃饭,基本情况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能双人玩儿的游戏真多啊。

        说起玩儿,小时候泡过街机厅(我们一般管那个叫“大型”),也泡过网吧。街机不怎么喜欢,每次玩儿游戏两块钱的币五分钟内必定耗光,所以我喜欢玩儿电脑——至少花一样儿的钱我还能多玩一会儿。

        要说第一次去网吧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还不叫网吧,叫电脑培训班……一个小时两块钱,想上网还要另加。我是觉得上网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就玩儿单机游戏。第一个玩的是仙剑,结果卡死在白河镇了——你能不整那么多僵尸吗?我害怕。

        后来还是同学带我去学校附近的网吧才接触的其他游戏,比如红警之类的。小学五年级还是初一来着,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我总趁着一个人去澡堂子洗澡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出去和同学上网吧,结果有次被逮住了。回家之后那一顿好揍,我那屁股蛋子就跟乒乓球似地被男女双打,中场休息后还要再来一局。打完我也不长记性,该玩儿还玩儿。

        除了这些,小时候玩儿的东西还有玻璃球啊水枪啊这样的东西。我技术贼水,每次都被人赢,现在想想忽然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和我玩了。感情我就是个送菜的,在我身上能找到优越感……

        我是说的还不尽兴,不过我觉着听的人该烦了,所以咱们继续说别的。

        小时候最亲的除了老舅就是姥姥和姥爷,因为我在他们家住了很久。那时候姥姥家还算是农村,没像现在似地被划进城区。家家都有土炕,有个小园子能种菜,还有地窖放过冬的大白菜和土豆。东北的炕是没暖气时过冬的不二法宝,我们全靠它才能挺过寒冬。

        刚烧起来的炕热的烫手,我睡上去就跟烙饼似地翻来覆去。等到清晨炕只剩余温时才最舒适,也最容易造成懒床这个严重后果。想想吧,外面冷得要死,屋里和屋外基本一个温度,就炕上暖和点,谁想起来……于是我姥就用二号海碗弄上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再买两根油条放桌子上,再不想起床也得起啊。

        我姥是个地道的东北人,每顿饭都要烫半碗散白和我一起喝。她说一大老爷们咋能不会喝酒,于是我养成了一副好酒量,寻常三两个男人别想把我灌翻。但我不敢和女的喝,有一次给个妹子过生日,人家一人把我们四五个大老爷们全灌桌子底下去了。

        姥姥教我的不止喝酒,还有做人的道理。她说做人就该讲个“情”,我一直奉为至理。可我后来觉得讲的应该是“钱”,再后来长到现在这么大就变成了“关系”。我掏心窝子对别人,谁知道得来的是什么。

        我姥爷是个湖南人,参加过抗美援朝,后来战争结束后被分配到了东北。他是二十多岁留这儿的,五六十年都没改变乡音,所以有时候说话我听不太懂。

        记忆有些模糊了,记得最清楚的就两件事。有段时间我挑食,啥都不喜欢吃,姥爷就拿筷子卷起一团粉条馋我。一开始我还不搭理,后来就抢上了,没抢过好像还哭了记得……哭没哭呢?

        还有一件事。我姥爷的过癌症,虽然后面治好了但再也不近荤腥,平时吃的极为清淡,肉类只吃个带鱼。每次我来姥姥家的时候姥爷一定会去路口架个灶台给我烤带鱼,那味道现在想想还馋呢。

        我姥和我姥爷一共有三个孩子,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妈是姐妹中的妹妹,姐姐我要叫大姨的。

        大姨很早以前结过婚,后来孩子流产自己也无法生育后便离婚了。老舅有个女儿,属鼠,挺可爱一妹妹,以前总是缠着我不放。大姨离婚之后就和姥姥姥爷住一起,把我和我妹妹当成她自己的孩子对待。

        小时候我也喜欢大姨,因为大姨总是会带我和妹妹出去玩儿,给我们买雪糕。记得她还开过一个小卖部,我们总是去里面偷东西吃。大姨发现之后也会揍人,不是因为没给钱,而是因为“偷”。

        后来轮子在****盛行,最开始政府还宣扬这是个好的新兴宗教。我大姨那时候练过,后来因为天安门之前那事儿轮子瞬间便人人喊打,她也被抓进去过。

        不过不说宗教是最优秀的洗脑机构,凡是深入进去的人都不再是自己了。轮子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我大姨就和你们知道的一样。

        监狱是个什么样儿的地方呢?男监我不清楚,没进去过;女监也一样,除非我变性。但我只知道,我大姨出来后神经就开始不正常,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

        虽说如此,她表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就是嘴有点歪,不细看看不出来那种。她对待我和妹妹还是像以前一样,但有时也会犯会儿糊涂,那时我们就得离开她。

        这些已经是十多年前的记忆,姑且算是十年吧。

        十年,十年能改变什么?

        姥姥的牙掉光了,吃饭只能用假牙。平时那牙都是不戴的,因为不舒服。再看到姥姥的时候,她的嘴向内缩着,却依然隔着老远就能看出是我。姥姥做的饭菜味道也变得奇怪了,有时候淡的没味道,有时候甜的吓死人。我还是会把食物全部吃光,这是姥姥做给我吃的。

        姥爷变得很糊涂,总是喜欢拉着我说以前打仗时候的事。刚开始听还很新鲜,可他每次说完一段就会从头重新说,来来回回的能说上大半天。我坐在那里听着,一遍遍地听,姥爷想说几次我就听几次。

        老舅终于“立世”了。他现在在某煤矿是个官儿,不大也不算小。家庭的重任落在他身上,他得为女儿的未来操劳担忧。有时候我们也会把游戏机搬出来玩儿会,感觉和以前一样——他还是不和我一起玩魂斗罗,三目童子萝卜头那BOSS我还是过不去。

        大姨经过这些年也好了很多,而且还找了个男人。对方是我姥爷老家湖南的人,退休前还是个什么工程师。人家已经有孩子了,在帝都混的相当不错那种。有时候能听到我大姨诉苦,说过的挺难的。即使如此,我在她眼里依然是她的儿子。

        还有什么要说的呢?还有很多很多。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看到的,听到的,遇到的,爱过的……好想全都说出来。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人生最后的走马灯有多久我不知道。记忆中浮现什么我就说什么,就这样。

        这些记忆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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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总说我是一个淡漠到没有感情的人。姥爷得癌症的时候我没落泪,大姨因为轮子进监狱的时候我没落泪,姥姥去伸冤结果被警察给打了的时候我没落泪,老舅被人打得半死的时候我没落泪,奶奶死的时候我还是没落泪……

        他们问我,你知道什么是哭吗?

        我当然知道。挨揍的时候我会哭,因为疼。其他时候?我想哭,却弄不出眼泪。我害怕,害怕到根本哭不出来。等我哭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没人看见的眼泪,连哭泣都不算。

        我喜欢妈妈这边的亲戚,却不喜欢爸爸那边的亲戚。与其说是不喜欢,但不如说是憎恨。

        我爷爷死的早,在我爸和他妹妹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据说是被打为****,要煽动起义什么的。听我爸说,我奶小时候就对我姑——也就是我爸的亲妹妹——很好,对他一点都不好。我姑想怎样都行,我爸学个习连灯都不让点。

        我妈也说,我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奶想弄死我们母子,结果没成功。后来我妈忍无可忍,带着我回了娘家,一住就是好些年。后来我爸把我们接回家,我奶已经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了。

        具体怎样我不了解,但我从小到大听的都是这些。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儿能有多少城府,反正他们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因为这样,我和奶奶的关系很不好。

        想后悔的时候,你道歉的对象却已经成了骨灰。

        至于我姑,她的丈夫据说是我爷当年的同学还是什么,反正好像关系不错那种。他和我爷一起被打为****,结果我爷死了,人家平反后成了“官员”。我姑父从小就混的相当不错,长大后更是得了个不错的工作,现在是什么官儿我怕你们人肉,只能说很高。

        我妈和我姑的关系也不好,可以说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她们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过。自然地,我也听过很多我姑的坏话。

        小时候我们家不算富裕,我爸的工作还是我姑父给弄的。她们有个小我一岁的儿子,那时关系和我很铁的。我们经常一起玩儿,有时候还会一起去网吧,总之就像亲兄弟一样。

        但我之所以不喜欢她们,还是因为眼神。

        十年,十年能改变什么呢?

        随着我姑父的官儿越当越高,她们看我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鄙夷。在我姑父出国留学“深造”回来后,这种鄙夷已经肉眼可见。和你说话的时候,他们一家总会斜着眼看你,那种目光比陌生人这样看你还让人觉得刺痛。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亲人,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只是觉得不太想和他们相处了而已。

        真正让我开始憎恨他们的,还是因为那件事。

        我初中时成绩很好,因为家庭原因。但因为同样的原因,我离家出走了,回来后一切开始向另一个方向改变。我不再好好学习,高考成绩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当初考试之前我姑父亲口对我说会把我点录进我们那边的一所大学,所以整个考试的过程我都是在放羊的。

        憎恨,也由此而起。

        有一天,我爸让我把准考证和身份证的复印件给他,我原样照做。然而等到录取学校放下来的那天,我从电话里听到的第一个字却是“云”。我懵了,真的,彻底懵了。

        更让人痛苦的还在后面。

        那天我爸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说我的准考证号“出错”,结果点录进去的是另一个人,坑了他五万块钱。知道是用什么打的吗?是铁棒,差点把我脊椎打断。事后呢?他说断了也好,那样我就不用让他操心了,我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他管不着。

        出错,好一个出错!如果准考证的复印件也能出错,那我还能高考?!

        我当时说了他们的坏话,最后被我爸用绳子绑着送到他们眼前,直接把我打得跪在地上让我给他们磕头认错。我拧着脖子不磕头,他用拳头让我磕。

        那些人呢?

        看。

        看一场好戏。

        好啊,多好啊。我是你亲儿子,但你却只相信自己的妹妹。你甚至不惜打残自己的亲儿子也要保全面子,就因为人家是你妹妹。

        好,真的很好。

        恨?

        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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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还记得小时候爸总是不在家,他要去外面出差。我记得爸妈的关系非常不好,他们总是打架。我爸把我妈的鼻梁骨打断了,我妈拿菜刀追着他砍了好几条街,差点没把他腿砍下来。说实话我不喜欢我爸回家,因为每次他回来都会狠狠地揍我好几顿。

        记得有一次,我正和弟弟一起在公园里玩儿。玩的什么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和我朋友发生了点不愉快。我爸二话没说冲上来对着我就是一脚,当场飞出一米多远。我绝对没记错,当时整个人真的是飞出去的。

        那可是公园,旁边还有我朋友!他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揍我,狠狠的揍我,连我朋友也揍了。后来……还用说吗?不仅朋友没得做,对方家长找上来的时候他还直接把我推出去说“你揍他一顿,都是这瘪犊子的错”。

        我是亲生的吗?

        我觉得不是。

        我杀了他,算是弑父吗?

        我觉得不算。

        我从小到大都很亲我妈,我感觉对我好的只有她一个。虽然她也会用实心木棒外头裹着胶皮的衣架打我,打断两三根自己没力气了才罢手,但我依然很亲她。

        和她不亲,我还能和谁亲。

        她一直跟我说,自己完全是因为我才留在这个家的,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直到我初三那年,父母大打一场后离了婚。在那之前已经有过迹象,所以我想用努力学习得来的好成绩留住她。你们看,新闻里不是总这么说吗?因为有个好孩子,一家人的家庭保住了。

        妄想,终究只是妄想而已。

        那天放学回家,我妈正在收拾行李。我还以为她又要带着我去姥姥家住,于是也准备收拾一下。结果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我所有的动作彻底僵住——

        “我和你爸今天离婚了。”

        我问她我呢。

        “我没法带你走,我啥都没要,根本没钱养活你。”

        我问她为什么要离,我学习还不够好吗?

        “这跟你学习好不好没关系。我不能再在这儿呆下去了,再待下去非变成神经病不可。儿子,你不用担心,好好学习,等我找个好地方就接你走。”

        我信以为真。

        等了将近半年,每天吃冷饭,忍着打,就为了等我妈接我走。没钱买参考书,我可以借;没钱交学费,我舔着脸去跟我姥要;没钱上补习班,我可以自己学。

        我一直等着,然而她杳无音信。

        后来我听大姨说,她已经去了南方,因为有个大款娶她。

        从那时起,我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老师口中不求上进的坏学生。老师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好学生,一种是坏学生。以前我是前者,被所有老师宠爱。现在我是后者,被所有老师唾弃。

        学习?

        没用。

        学习挽不回家庭。

        洗衣服不能用洗衣粉,用了会挨揍;吃饭不能和他们一起吃,一起吃会挨打;家里来客人我要躲出去,因为我给他丢人……衣服越穿越小,鞋子越穿越破,但我没钱换。大姨买给我的不敢要,要了会挨打。姥姥家不敢去,去了要挨打。

        我真的再也难以忍受,所以我选择离家出走。

        走到哪里,就算哪里吧。

        但我最后还是回去了。

        这是,责任。

        一切都是责任作怪,一切都是。

        我知道,我没必要为了别人而付出自己的青春,可是我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迎合侮辱我的人,不停贬低自己,直到让他们满意,直到让自己体无完肤。他们欣喜,他们为此而开心,可是我得到的只有伤害,只有伤害。

        我不欠他们的,一点都没有!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妈妈抛弃了我。

        “我不得不走,再不走我就要变成神经病了。”

        哈,说的多好听?

        是,你没变成神经病,你从这个家解脱了。

        我变成神经病了。

        是的,从你离开之后,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无论是成天逃课还是在其他人面前自言自语,这在那些“普通人”眼里都是神经病的征兆。我知道。我的行为在其他人眼里完全就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才能做出来的,这一切我都知道。

        我不想改而已。

        神经病就神经病吧,我不在乎。

        我,想死啊。

        我,只想死啊。

        可是,可是没办法。我不能死,因为有姥姥一家人在。

        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也只有他们了啊?我不能放弃他们,我一点都不想让他们为我而伤心。在外面流浪时见过太多太多,很多出去混的人心中最后一份底线便是亲人。

        我也一样。

        所以,我要忍耐。

        妈妈是吗?我还认你是我的妈妈。我可以选择性的忘记,当初你为了自己而抛弃我的事情。我也可以选择性的忘记,你在离开之后找了个大款过自己的幸福生活的事情。我更可以忘记,你在被那个大款抛弃之后狼狈回来的身影。

        没错,我能忘记,为了姥姥和姥爷。

        继父?随你。

        白眼?随你

        让我随着你的意愿行动?随你。

        一切都随你。

        我只想好好让姥姥他们安心走完一生,然后亲手杀了你们。你们给予我生命,但你们更给予了我痛苦与绝望。命?我可以还给你们,那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所想的,只有这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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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故事,你们听过之后记住也罢,忘记也罢,我只是想在人生的最后说出来。

        我叫王铭航,是个恶魔。(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