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泣血幽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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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籍名:《泣血幽瞳》    作者:徐东伟


                                    可这种壮志豪情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金天闯迅速气馁了,他不知道刁梓俊发迹的秘诀是什么,可人家又怎么可能告诉他呢?

            他每走一步,都在不断地盘算,刁梓俊不可能是凭真实本领赚钱的——他自己也承认了,那他靠什么?盗窃肯定不成,杜鑫达偷辆面包都给抓了,他偷辆宝马怎么还能跟没事儿似的?况且他也说过,偷东西是最丢人的事,这人从小到大的自尊心——也就是虚荣心特强,自然决不会偷。抢劫呢?这够光明正大了吧?抢劫银行是要杀头的,他还有头,说明没抢过银行,抢劫过路人或者的哥又抢不了多少,要是抢劫又杀人就又另当别论了,这倒不杀头,但是得枪毙。绑架?这总对了罢?刁梓俊生性胆大包天,绑了人家大老板的妻儿,或者直接绑大老板本人。相对来讲,非常有钱的人就算不怕死也不会吝啬钱,想来想去还是交钱划算,他们未必会报警。可若真要是那样,刁梓俊早带着钱高飞远举了,又怎么敢还呆在烟州成天遛宝马?

            此刻谁如果揪住金天闯的脑门上的头发一拉,金天闯的脑袋就爆炸了。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最近看的一部反腐题材的电视剧,讲的是一个无业青年偶尔捡到一部女式红色波导手机,里面有些短信竟是某二奶与某厅级干部调情的内容,还有一段很养眼的录像,于是拿去讹诈那干部,干部不敢声张更别说报警,先送他十万,一共三次,愈送愈多。那小青年不过初中文凭,却开起了私轿。他不由眼前一亮,觉得前途一片平坦,一片光明,而没有留心电视剧结局的某种必然。敲诈勒索腐败官员,不正是标准的发财之路吗?刁梓俊这小子肯定是这样干的!至于具体敲诈的对象是谁,这就不好说了。反正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可能只有一个腐败分子,金天闯就不信,长期观察就找不到线索!他下定决心,要让自己过上最豪奢最浮糜的生活。

            首先当然要选定目标了,太小的官即使腐败也没钱付给他封口费,而大官腐败一般都隐慝得很好,即使想跟踪都非常困难。他妈的自己怎么也不捡部手机?想到这里金天闯下意识地脚跺跺草坪,踢几块石子,盼望出现奇迹。可这不是他的独创,出于各种目的却未必有他这般崇高理想的广大市民也有不少人想白捡个手机,因此人多机少,就更捡不着了。在这之前得先去买个望远镜。这望远镜有窥探隐私功能,实用价值极大,是以决不能去玩具店买便宜货,最好是带红外线扫描仪,安到狙击枪上就能打死人的那种。因此他选中了一件项饰模样的望远镜,外形如同一弯新月,平时可以戴在脖子上混充个不吃猪肉的,没事儿拿起来在眼前晃晃,足够偷窥到老天爷的阴部。

            7、满腹牢骚  

            当他在市政府大门口徘徊不走时,见到了考上国家公务员而且目前已经混到副科级的老同学谭敬奇,正从一辆老式捷达上下来。岳书记只要有一天不换掉那辆都市春天,市政府的官员们的级别就别指望提上来,加上谭敬奇是岳衷怀的得意门生,又怎能不尊师重道从我做起?谭敬奇虽然上班坐捷达,家里却开着大奔,如果不是家境富裕,又怎么能年纪轻轻就在政府混成这样呢?这种人也只为了过过当官僚的狗瘾,就凭他老爹职业杀手般的巨额收入,他也根本犯不着贪污受贿。若非这样,即使他是金天闯的兄弟,金天闯也会毫不犹豫地揭发他,这时往往正义与利益刚好重合。

            还不如刁梓俊,谭敬奇根本连看他一眼都懒得,金天闯本想抬起头打招呼的手也迅速改了方向伸进脸中央朝天的鼻孔。金天闯心中很是忿怒,但也不便发作,更无处发作。后来他又转念一想,狗日的,政府官员要腐败,哪有在政府大门口腐败的?你在这儿永远只能看到他们光芒万丈的一面。他们能去哪儿呢?既然腐败多半就有二奶,这个二奶档次低的就是瓦舍窑子里能传染禽流感的鸡,高级点儿的便是秘书或明星。反正不管是什么档次的,总不可能在家当着自己老婆孩子干那事儿吧?还得另寻去处。

            金天闯推理到最后,算定是在宾馆内。宾馆也是有级别的,五星级的烟州没有,四星级的只有一个,贪官没理由冒这个险,三星级有可能。多数三星级在城郊,这也符合贪官的心理,他们也不愿把二奶包在市中心商业区。金天闯不惜花下血本打了个的,来到城市边缘的一家永盛居,进门时极为心虚,探头探脑一副贼相,好在这个庸俗年代的人们只注意自己不注意别人,才没怀疑他的身份。

            宾馆门口的服务员小姐迎面鞠躬问道:“先生几位?”金天闯先竭力挺了挺胸,终因底气不足而忽然弯下腰,贴过去悄声问:“那个,小姐,啊不是不是,服务员小姐,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市政府的干部住在这里?”那服务生甜甜一笑,摇头说:“对不起,没有。”金天闯当然不信,因为人类笑着说话时说的多半是假话,于是忙说:“请把你们的登记薄拿给我看一下。”那服务生仍笑着:“对不起。我们不可以随意透露客人的房间号码。如果您是要查房的话,请出示相应的证件。”金天闯很不高兴:“宾馆哪有不许找人的规定?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样吧,您要找的是谁,我们帮你查。”金天闯一下子给呛出血了,自己要查的这个人,慢说叫什么,连年龄长相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个尚未被揪出的贪官,但总不能这样对人家说吧?只得扭头离开了。

            路上他想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贪官保密工作倒是做得很有水准,不在这里开房,能去哪里呢?对对对,二奶一般是住在郊区花园的豪华别墅里,这别墅通常是很高级很现代化的住宅,单在门口就有各种各样的狗和保安,楼外面有电眼控制的铁门,楼内有摄像机与探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别人的监视。万一那贪官起了黑心,在这人生地不熟的郊外杀了自己,抛尸荒野,也不是没可能,到时自己不就大大地蚀本了吗?这贪官真可恶,竟然把我杀了!金天闯始终沉浸在自己毫无根据的狂热病态想象里,又想道:贪官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玩二奶,也得干点儿别的吧?人家吃燕鲍翅参也都在宾馆深处,望远镜无法透视得到。吃完饭干什么?泡桑拿?金天闯猛然欣喜若狂,以往电视上桑拿浴池里到处是肥头大耳的直立猪,那不是贪官还能是干什么的?

            他来到市商业街北的娇娇洗浴中心,从店面上看档次应该不低,一问价,便宜的十几块钱,一级贵宾票得一百二十元。贪官是来享受的,洗十几块钱根本不可能,洗五十块也有点儿悬。他一狠心,将整个星期的零用钱全填了进去。一位相貌妩媚的小姐穿着原始社会的兽皮制成的薄纱,领他去了更衣室。

            金天闯刚一进木头房子就感到热气蒸腾,十分压抑,心想这帮贪官巨傻×,怎么肯花钱来受这份罪。他的眼前尽是赤条条的肉体,没有电泳缰心茄挤实每湔牛遣尾畈黄耄翁饕臁Kё湃思医搅艘黄八谏盏猛ê斓氖飞希缓笏南吕镱┳胖芪Э梢傻娜宋铩H欢蟊銎绷钏钪詹坏貌焕肟饫铮蛏畲Φ牡ゼ湎伦呷ァK谀菊ぐ迳献ǎ谷缬晗拢疵还Ψ蛳硎埽桥吭谇脚蕴思宜凳裁矗膊恢侨思颐凰凳裁椿故撬惶凑裁唇峁坏玫健=鹛齑骋涣尘谏ィ柰反钅缘幕丶摇?br  />

            “该死的贪官!”金天闯怒不可遏地想道,“你们又不去宾馆开房间,又不回别墅玩二奶,又不大吃海喝,又不蒸桑拿,你们让我怎么发财?!难怪老百姓这样痛恨腐败,这些腐败分子真是太可恶了!”

            8、目睹车祸

            次日清晨,金天闯上了七路车,可等了足足五分钟仍没觉得汽车有一点儿挪动的迹象,不由对司机喊道:“大叔,你瞧窗外,快瞧窗外呀!”那司机极不耐烦地训斥道:“我瞧个逑!我哪有这闲工夫?”金天闯很不高兴地说:“不是啊大叔,窗外有个残疾人,一直朝车里看,都瞅了我五分钟了,你能不能开快点儿甩开他啊?”司机受了揶揄,厉声骂道:“日你妈的!你嫌慢,老子把你的腿打断,扔下去和他一块儿走!”巴士上站着的乘客多得根本用不着抓扶任何把手也绝对摔不倒。两个人就算吵起架来也无法动手,而只能是像两只不同品种的肉食性恐龙一样呲牙咧嘴,互相威胁对方。金天闯在一堆衣服中挤出脸来,刚掏出一本专业课本,周围就有七八个人同时回头冷酷地瞪着他,然后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钱包。这一摸株连的范围更广,全车人都相互冷酷而视,更多的手在摸来摸去,这样一来必有磨擦。只听一声尖叫:“你敢捏老娘的包子!”接下来是惊天动地的漫长争吵,混杂在人们的低声咒骂与汽车沉重的嘶吼中。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金天闯的近况。他在三年前曾一度休学,然后迫不及待地去电脑营销市场推荐自己,指望能做一名电脑哪怕是家电脑的维修技工,但最终被分配一所专业学校修电灯和暖气。金天闯心里极度忿懑,认为自己让人给小瞧了。后来在学校日子一长,他偶尔也竖起耳朵听听老师讲电学,可一句也听不懂,心里又惭愧又后悔,便干脆在这所学校报了自考,同时也继续修电灯,暖气,给自己挣一份学费。但他从未客观评估过自己的能力,他的同学们一般只有一门或两门学科瘸腿,而他则全身残废。本来他还想一道修习电脑和英语,但最后不得不放弃,因为假如以人脑的智商标准来测量该校电脑的反应的话,那这些电脑都是反应迟钝的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