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男主外，女主内（二）
爆发了。
眼泪鼻涕随便摸在手上，吟霜完全不顾形象的哭诉也刺痛了碧落的心。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此时经她一提，那种随心之痛，刻骨之思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的随着两人的呼吸心跳抽了起来。
“不要说了，我懂的……”
“不！你不懂！”吟霜坚决的打断他的话，“你完全不懂！要是你懂，你不会像现在这样无时无刻不想着把我送出去。”也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的可怜兮兮，她依旧不停，“我胆小，我怕死，我软弱，这些我都承认。换了任何一个人，今天要我干这个活，本人一准一个逃！但是可惜，我要帮助辅佐的人是你！我为你生不如死过，死对于我来说，反倒不这么可怕，所以，多花点时间在要用脑子的事情上吧？不要老是变着花样想绑我回去……”
“好，我答应你！”斩钉截铁的打断吟霜，碧落心疼的搂了搂她，“我都知道了，会尽力保护你的，放心！”
“恩……”这下鼻涕眼泪渐止，吟霜脸上似乎有了转晴的征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其实送走你也不过是希望你能安安全全的而已，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不会强求。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你怎么知道我有计划？”
“大小姐，你说明素要你来管粮草什么的，我真有点后怕，要是这些真交给了你，我这大军上下大概没几天饭能吃了吧？”
“去你的！我可是带了好东西来的呢！虽然这里的土壤不咋地，但气候却大致和新疆接近，差不多有不少东西都可以借来用。首先我带来了不少种子，可以在这里试种。虽然结果如何不敢断言，但好歹也算对大家生活的一种调剂。”
“嗯？然后？”
“然后，我看了一下潼城周围有不少山坡，风化比较严重，如果引入梯田啊，引渠灌溉的概念，可能作物缺水的情况能有一定程度的改善。另外据居民讲，这里主要水源是地下水，但是地下水抽取并不容易。于是灭，就需要用一定的物理知识做一个水泵。大致的图纸和计算结果我可以在五天之内给出，厉害吧？”
“……”碧落双眼望天，用眼白和抽动的嘴角做了一个“厉害个鸟”的姿势，“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好，搞不好潼城都是蛮子的了。真不知道明素干吗让你过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军备，什么是战后建设啊？！”
“你！我管他啊！打仗又不归我管！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我！”吟霜跺脚，干脆一屁股蹲下。
“这叫公私分明！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些要是能做到的确能发挥不小的作用。但是那些都是要很长的时间和很大的投入的。吟霜！不要逼我动粗，别扭啊扭的了！”碧落看着蹲在地上不甘心地扭动着的吟霜，哭笑不得，双手使力把她固定住，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道，“但是，我们现在都是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的人。大家只需要管‘打仗在外会不会没饭吃？’，而不是‘葡萄和哈密瓜我要吃哪个？’。这就是你的任务。等我们巩固了潼城，向前进发了，你的这些计划才能派上用场。知道么？”
“现在，你要做的，是积极和明素取得联系，确保后勤的供给质量。要尽力做到让将士们外出打仗没有后顾之忧，不论前线发生任何事，他们只要能回来，饭就一定有的吃，武器一定有的换，脏衣服有人缝补洗濯，伤病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这些，才是你的任务。”碧落这一番话，说得吟霜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他没有停止。
“就算事情出现了突变，比如敌军围城，粮食没办法运进来；或者粮食路上被人劫走，城里马上就要坐吃山空；医疗器材和救治人员短缺；武器战备跟不上……你想过要怎么办么？解决不了这些，你怎么和我并肩作战？你不能自保，又不能在后方发挥作用，这样就不会有战场上的价值，其他人也不愿意为你赴死；留下，是你的自由，但非但不能发挥作用，还要分散人手特地保护你，留你下来还有意义么？再说，在你没有得到民心之前，就算安排了人照顾我也不放心，莫非，站在远处看看我，给我惹惹麻烦等我去解决，就真的是你所要的么！”
不是！不是这样的！
吟霜剧烈的摇着头，她想要喊出来的，可是碧落的话句句属实，让人无可辩驳，无可质疑。他很少说这样重的话，但今天似乎没有任何悔意的任这些言语喷薄而出，刀子般的掷在她身上。
痛。心痛。吟霜愣愣的扯着自己的胸襟，手指痉挛。她不知道自己掉眼泪了没有，只是暗自的希望没有掉。不过就算掉了，恐怕也很快变作水蒸汽飘开了吧？不用摸她也知道自己脸上很热，是被自己喜欢的人说没用的那种无地自容的惭愧和自责，烧的她一脸一身，烫的好似火焰山，有没有眼泪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从激昂的台词里听出来，在碧落的眼里，除了自己身为一个女人的基本功能之外，她对他而言毫无用处。
这种感觉，通过碧落详细的描述和举例传达到她心里。她是垃圾？是废物？滋味真不好受。
吟霜忽然失去了力气，仅以碧落抓着的肩为支点，瘫软在了他身上，视线不自觉的投向帝都所在的方向。碧落明白的，明素一定也明白。可是……
明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出的题目考她的？
为什么要把这样无用的自己送上战场呢？
送来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她一堆人“以供差遣”呢？
静下心来想想，这样的事情确实来的过于诡异。吟霜原本失望的心情也围着自己新发现的问题，凉了三截。
从明素奇怪的放任态度，到接下来对大理那什么的不闻不问；从她坐着马车上任，再到碧落封夏牵扯其中，为什么自己真的会以为这一切都理所当然，为什么就没用脑子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