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花香水浒

乐读窝 > 文学理论 > 花香水浒

第74章

书籍名:《花香水浒》    作者:太平庸


                                    故而蔡京的吹捧尺寸把握很好,反观高俅、童贯辈每每出丑。

            徽宗提笔又写上一行小字:道君皇帝画于太师府,宣和六年仲秋,赐太师留存。”

            蔡京急忙下跪,磕头道:“谢陛下抬爱,此御画老臣必亲手裱糊,奉于朝堂,上香供奉,使家中人早晚跪拜,见此画就如见陛下亲临一般,可真是老臣的荣幸了!”说到后来,语调哽咽,显然激动不能自己,竟滴下几滴浑浊的老泪来。

            徽宗笑笑,向另一处走去,骤然看到一座道观,惊喜道:“太师对微妙元通真君也有所得。”

            蔡京道:“老臣近日读到微妙元通真君的养生主篇,感到妙不可言,却有几处不得要领。”

            徽宗道:“不妨说来听听。”

            徽宗皇帝对庄生的清净无为的思想大加赞赏,非常佩服一个人竟然有如此豁达大度的心境,万事临之而不惊,百乱其身而不哀。可是身为一国之君,让老庄之道统治他的思想,特别是周围尚有虎狼之躯的藩国虎视眈眈,国家就很危险了。

            因此当有些忠良大臣频频上奏诸如外辱犯边、民不聊生、乱民揭竿之事时,徽宗听得不胜其烦,常常后悔作了皇帝,他根本想不出良策对应,只是按照祖宗定下的规则亦步亦蹴,但要重用一些有治国经略的人,又连篇累牍地说些大道理,那些方略、要术让他头痛不已,徽宗听都不愿意听,更不要说采纳了。这些人又每每指责蔡京、王璞李师成、杨戬、高俅、童贯等人把持朝正、排除异己,扰乱朝纲,好大喜功,架空皇帝等等。但徽宗同上述人在一起,又有如沐春风般的感觉,一个具有极高文学素养而不是政治素养的人,愿意陶醉在虚幻的现实中而看不到社会上真正发生的问题。

        第二十一章  盟约(三)

            下人有报太子求见,徽宗皇帝感到诧异:这太子有何急事竟来到太师府?蔡京心内也有些不安。

            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太子赵恒的身影出现,他是王皇后所生,长的风神俊朗,既有母亲的端庄,也有父亲的飘逸,依稀现徽宗年轻时的风采。可惜太子同徽宗性格相差较多,不喜文学方面的东西,只是在经史子集中寻觅治国的道理,这也是王皇后长期督导的结果,也是她所期盼的。

            现在王皇后开始谅解了徽宗的某些做法,毕竟徽宗生来虽贵为皇子,不过与太子之位相距甚远,其母陈氏不管出于报护儿子还是其它,因为陈氏深知在皇宫中,大家表面一团和气,背地里多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了能够当上太子无所不用其极,陈氏自思既无外戚相帮,儿子又小,于权力之争不闻不问,天天与诗书相伴,作画弹筝,乐得逍遥自在,徽宗自小就在诗词书画的氛围下长大,贵为皇子衣食无争,哪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何样,以为处处都跟皇宫差不多,遗传了母亲的才华,对作画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而且不管是鞠蹴、双陆等游戏,只要是玩的就爱好,样样玩的也精通,陈氏为免于儿子陷入争权夺利之中,又不让徽宗接触治国方面的书,避免留下话柄。因为哲宗皇帝没有儿子,当哲宗驾崩时,他的这些弟弟个个都有些想法了,当其他皇子争的焦头烂额、互相攻击时,徽宗还自在逍遥的玩耍,没有人说他的坏话,就当他不存在一样。偏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最不想当皇上的就坐上了皇上的宝座。

            而赵恒作为徽宗的长子生下来注定与皇位继承脱不开干系,王皇后看到了徽宗的缺点,这是徽宗作皇子时落下的病根,因此从小对赵恒就勤加督导,力争让儿子成为一个圣明之君。赵恒也很是争气,遵从母命,孜孜以求,言谈举止,大有先祖辈的雄风霸气,为人亦张弛有度,不亢不卑,不过太子终究是太子,在未登基前,不可能发挥独到的主见。

            蔡京等奸臣一见到太子,心中常有颤栗之感。

            赵恒上前参拜过父皇,又与太师见礼,蔡京急急还礼,偷眼觑向太子,实感到这太子有些深不可测,凭他多年叱咤宦海的阅历,这般对大臣彬彬有礼,绝非其本意。不过现在徽宗皇帝虽年过半百,但于国事操劳甚少,也不纵情于后宫美色,兼之长期作画、写字,愉悦性情,自从信奉老庄之学后,同林灵素谈修身养气之道,更是面容丰润,身轻体健,再做上一、二十年皇上应绝无问题,想到这,蔡京心里稍稍安心。

            赵恒问道:“听说父皇已同意联络金国,共同对付契丹。”徽宗笑道:“此事我正要去告诉你母后,好让她高兴高兴,不要以为你父皇除了写字作画,就无力应付外事。”

            蔡京亦在旁笑道:“此乃天降之福,想不到大宋竟在我朝收复燕云十六州,这可是太祖、太宗皇帝都未竟的伟业呀!这几月女真大兵不断与契丹激战,辽国塞北土地大部分已失,听说‘铁骑十万踏天下’的耶律楚南的骠骑军也大部分消耗殆尽,此时女真恰好来使约书共击契丹,事成归还燕云十六州,如若不乘势答应下来,只怕到时悔之晚矣。”

            徽宗在旁微笑着,听到‘燕云十六州时’心中灵机一动,到时可要好好画出一幅画来,就叫‘江山一统图’,颂扬此事,传送千秋万代,想到自己的名望有可能超过太祖、太宗,也觉悠然神往。

            太子微笑道:“太师说的固然不错,但女真既有实力克服契丹,又何须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约书夹击契丹,而且一次比一次筹码诱人?我想女真此时定然是陷入苦战,甚至有不利于女真的趋势,现在二虎相争,已成骑墙之势,我们何妨坐山观虎斗,到女真、契丹两败俱伤时,才好渔翁得利。契丹立国日久,必留后路。一定会考虑到即便没有女真约书,我朝也可能出兵火中取栗,必然在并州、代州一带伏有精兵,三年前‘盗马山’一役不能不防,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三者,我最怕女真一旦灭了契丹,狭胜利之师,乘势挥兵南下,后果难料呀!”

            太子侃侃而谈,听的徽宗和蔡京目瞪口呆,徽宗究竟是一代帝王,回首对蔡京道:“如此说来,我们和女真结盟竟有些冒失了?”蔡京也有些慌神,方才还胡吹大气建不世伟业,转眼在太子眼中已成败笔,弄不好反有失地之虞,强打精神道:“我看太子多虑了,想那女真不过是冥顽异族,久在契丹压迫之下,愤而抗击,虽有斩获,难竟全功,邀我夹击,亦出诚意。即便破了契丹,又怎有能力打点幽云十六州的事物,更不用说挥师南下了,这种小邦就犹如高丽、日本一般,对我上朝素怀敬意,恭敬还来不及,怎敢用兵。而契丹实乃猛虎,以太祖、太宗皇帝的国威之盛,尚不能降服,此时受困,我军正好攻敌弱处。三年前‘盗马山’因我军仗奇兵,孤军深入,不料反招敌伏击,致大败。今日则完全不同,我大军可在边关附近密布逡巡,决不轻举妄动,诚如太子所说,静观其变,若辽败则击辽,若金败则帮辽,此乃两全其美之策,不知皇上以为可否?”

            蔡京说完,眼光实际瞟向太子,徽宗拍手喝彩道:“太师好生了得,此计大妙,就算萧曹重生,不过如此。”

            太子面上微笑,心中恼怒不已:这老蔡京在那吹得天花乱坠,不过收复燕云十六州诱惑太大,是太祖、太宗皇帝的毕生夙愿,二帝死时皆以此为憾事,父皇又怎能放弃。思索良久,毅然道:“太师此计不妥,现在幽州可以随时被女真攻下,我大军若速度稍慢,女真占了幽州难免有许多苛刻条件,甚至拒不交接。如果我们大军努力攻击契丹又难保胜算,若损失极大,即便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又怎样,只怕今天收,明日弃。”徽宗诧异道:“皇儿此话怎讲?”

            太子道:“以我朝现今的实力,内外交困,内有各路反贼南北滋事不休,外有西夏屡屡犯边,实际是契丹在旁怂恿,吐蕃也不时骚扰,如此一来我们大量物力皆浪费在此,自我朝和契丹订立盟约以来,除去‘盗马山’一役,十年来,双方无大战事,现在契丹忙于应付女真,我正可将养生息,以平内乱。这契丹如一头病虎,正被女真如群狼般四下嘶咬,女真早晚必将做大。”蔡京疑问道:“契丹若在苦苦支撑,为何不向我朝求救。”

            太子冷冷道:“我们是世仇,契丹最怕我乘势夹击,怎敢出言相救。这女真现在说得好,尚无贪婪之意,一旦破了契丹,见了我中原的繁华之地,这般蛮夷之人,怎能不贪心大动。以孩儿浅见,现在不应该相助女真,反而应该联合契丹共扛女真。毕竟我两国已交好十年,即便‘盗马山’之役,也未破坏两家交好的基石,换个对手禀性难测!”

            “什么!”徽宗大为吃惊,不满的看着太子道:“你竟敢说帮助世仇契丹去攻打女真,你不是昏了头吧?”

            太子决然道:“此乃孩儿肺腑之言,所谓世仇不过是种称谓,只有国家的利益是第一位的,如今契丹据守燕京一带,牢牢控制着女真兵临中原的要地,此屏障一失,那是很危险的事,现在女真、契丹两家打得不可开交,若女真得胜,不免骄纵,难免有不臣之心。而契丹若得胜,契丹还是夹在女真和我朝之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可以利用契丹牢牢牵制住女真,同样女真的存在也阻碍契丹的南侵。西夏的做大,不就是乘我和契丹之间连年不断的征战吗?即便不帮助契丹,我们也决不能同女真订盟,我们可以乘契丹、女真反复交战之机,勤修内政,剿除方腊、宋江,渐渐使国力昌盛,到时看形势决定如何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