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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徵宫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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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书籍名:《元徵宫词》    作者:薄·慕颜


                                    

        “哦,原来是这样。”慕毓芫朝双痕递了个眼色,淡淡一笑,“也对,婕妤素来都是懂规矩的,不是那种不知礼数的人,倒是本宫多心了。”

        杨婕妤盈盈笑道:“娘娘也是好心,担心嫔妾被误会。”

        “呵,还是你懂得本宫的心。”慕毓芫含笑敷衍她,又问起谢宜华的病情,闲扯了几句,最后只好打发人回去。

        没隔多久,问话的宫人进来回禀。说是确如杨婕妤所言,先前两个时辰都在锺翎宫内,还带去不少精巧点心,直至先时才领人回来。双痕想了会儿,蹙眉道:“看来,杨婕妤倒是没有撒谎。”

        慕毓芫虽然颇为纳罕,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有什么破绽之处,只有让人密切留意知秋堂的动静。起身进到寝阁内,皇帝的折子才批阅了一半,不时咳嗽,因此看折子也是断断续续。慕毓芫颇为心疼,乃劝道:“都已经是亥时中了,皇上若是难受,不如早点歇息下,明儿再批阅也不迟。”

        “宓儿,过来这边坐着。”明帝抬头微笑,橘色灯光映着他峻毅的面庞,线条柔和许多,脸色看着也颇为红润。拉着慕毓芫的手坐下,将折子递给她道:“朕累了,刚才已把要紧的批过,剩下几本无关紧要的,你替朕批了就是。”

        慕毓芫瞪大了双眼,喃喃道:“皇上,不……”

        “咦,不愿意替朕分担么?”明帝假装不悦,“从前不是说好,为了朕什么苦都肯吃,如今只是帮忙看几个折子,就不肯了么?好了,快点看完这些,咳……”略微咳嗽了两声,“朕的嗓子不大舒服,还想早点睡下呢。”

        慕毓芫拿着黄绫折子,只觉那明黄颜色实在太过刺眼,勉强将胸腔的悲怆抑住,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这算什么,临去之前为将来未雨绸缪?皇帝说的轻松写意,仿佛早已看清前面的路,越是这样,越让自己心痛的难以呼吸。

        “呵,朕就是想偷个懒儿。”明帝仍是微笑,往侧边软枕上靠了靠,“刚才时不时的咳嗽,连个字都写不好,赶明儿给大臣们瞧见,倒是要笑话朕了。你只管看,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有朕在旁边瞧着,是不会出错的。”

        双痕隔着明紫绡纱门帘,躬身道:“娘娘,冰糖银耳燕窝粥炖好了。”

        因为冰糖润肺止咳,燕窝滋补,故而自皇帝病后,每夜都会炖上一小盅呈上来。慕毓芫放下折子出去,稍稍喘了一口气,折身回来道:“今儿忙的有些晚,皇上喝了得消食片刻,不然胃里又该积食发胀,这会儿趁热喝了罢。”

        “唔,怎么不甜?”明帝先抿了一小口,笑道:“不信?要不你也尝尝看。”

        慕毓芫微微一笑,知道皇帝是想哄自己也喝些,拿起小勺舀了一点儿,雪白莹透的银耳入口即化,还带着些许滑溜溜的温热。只是轻轻下咽时,却有一丝难言的苦涩掠过喉咙,一路缓缓下滑,直至落在心底的最深处。

        第四十三章  迷像(下)《元徵宫词》薄·慕颜  ˇ第四十三章  迷像(下)ˇ  ——晋江原创网[作品库]

          

        次日,谢宜华病愈过来请安。原本也不甚严重,不过是寻常的风寒伤感,只因那日皇帝不允慕毓芫探望,后面连着几日,双痕总是晨昏过去一回。如此,反倒让谢宜华觉得过意不去,歉意道:“听说为着嫔妾的事情,惹得皇上不高兴,让娘娘也跟着得了训斥,真是……”说着瞧了新竹一眼,“都是你这丫头多嘴多舌的,一点子小事,也嚷嚷的阖宫尽知,唯恐天下不乱。”

        见新竹不敢说话,慕毓芫含笑解围道:“若不是你如今的情状,新竹也不会慌慌张张的,总归也是体贴你,怕自己的主子受了委屈。”

        正说着话,双痕端上茶来笑道:“正是,奴婢们也要学着点儿。”

        “这几天多有劳烦帮忙,辛苦你了。”谢宜华接茶放好,自手上捋下一对翡翠镯子来,“原该厚礼答谢你的,只是你常年跟在娘娘身边,不比寻常的丫头,金的银的想来也不稀罕。这副镯子虽说不算贵重,却是从庆都带来的,可别嫌弃,就当是千里送鹅毛罢。”

        双痕有些不好意思,忙道:“不、不……,那都是奴婢份内的事。”

        早先谢宜华获罪之时,双痕应担心牵连到泛秀宫,每每总是多有劝阻,心里难免过意不去,所以这几日照顾十分周到,也是弥补一下愧疚的意思。慕毓芫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因而笑道:“你们俩拉拉扯扯的,还让不让人说话?快收下罢。”

        “你们主子都开口了,还不拿着?”谢宜华顺势把镯子一塞,笑道:“你们俩带着人先出去,我跟娘娘说会儿闲话。”

        慕毓芫也抬了抬手,又道:“瞧你气色大好了,看来俞幼安的方子还不错。”

        谢宜华点头一笑,“历年大都让俞太医诊脉,是什么样的脾性,自然比别的太医清楚一些。”说着沉吟了片刻,方道:“昨儿杨婕妤的事情,嫔妾总觉得有些古怪,所以才特意过来一趟。”

        “哦?你说说看。”

        谢宜华“嗯”了一声,回忆道:“昨天杨婕妤过来,并没怎么跟嫔妾说话,略寒暄了两句,便由新竹带着出去了。原本嫔妾也不留意这些,只是娘娘着人来问,方才知道牵连着些许事情,所以入夜又想了想。”

        慕毓芫饮了一口热茶,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杨婕妤这个人生得伶俐,很会察言观色。”谢宜华颔首一笑,往下说道:可是自从嫔妾位分被废,也就再没见到过她的人了。昨儿来的甚是突然,又那般巧合,由不得让人心中疑惑不安,倒像是有所准备而来。”

        慕毓芫往侧殿方向望了望,冬日光线虽然带着冷清,却颇为明媚刺眼,不由微微蹙眉,“原本我就有些想不明白,听你这么一说,更是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内中必有蹊跷!只是最近事情繁多,一时难以想得通透。”

        “娘娘----”谢宜华稍有迟疑,低声道:“如果……,来锺翎宫探病的那个人,不是杨婕妤而是别人呢?”

        “不是杨婕妤?那是……”慕毓芫诧异的重复着,静了片刻,心中仿佛有光线明亮起来,“你的意思是,我在泛秀宫见到的确是杨婕妤,而到锺翎宫探病的……”低头思量了一会儿,不由生出冷笑。

        “嫔妾也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谢宜华微微一叹,惋惜道:“早知道应该多盘问她几句,必定会露出马脚来。而如今,即便真的被嫔妾猜中,杨婕妤也断然不会承认的,都怪嫔妾……”

        慕毓芫摇了摇头,摆手道:“不怪你,原本你就还在病中,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留心那么多?只是经你一提醒,倒越发觉得事情确是如此。”

        谢宜华抿茶润了润嗓子,拨弄着翠绿茶叶,“皇上突然病倒不见人,整日住在泛秀宫里,又是半分消息都传不出来,也难怪她们心下着急。杨婕妤原就住在宫内,对周遭道路都是熟悉,多半是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想出这个法子。”

        “既然如此---”慕毓芫朝外扬声唤人,吩咐即刻请杨婕妤过来,看着宫人出去,回头冷笑道:“平日里,她们耍点小心思什么的,在皇上面前讨个好儿,只要不生出大的乱子,我也懒怠去计较。只是眼下这个时候,却由不得她们乱来!”

        “嫔妾杨氏,叩请皇贵妃娘娘金安。”杨婕妤急急赶过来,抬头看见谢宜华坐在侧旁,稍微有些不自在,讪讪笑道:“原来谢姐姐也在,身子可好?”

        谢宜华淡笑道:“昨晚,婕妤不是来过锺翎宫么?我的身子是好是坏,婕妤还不是一清二楚,怎么今天反倒生疏了。”

        杨婕妤赔笑道:“是,比昨儿的气色好多了。”

        慕毓芫没有功夫与她周旋,直接问道:“既然婕妤昨儿去过,那么可还记得说过什么话?见过什么人?另外就是,宜华昨儿穿了什么衣裳?”

        杨婕妤脸色微变,故作不解道:“娘娘怎么这样问?什么意思呢。”

        “别啰嗦那么多,你只须如实回答就是。”

        “是。”杨婕妤似乎很是委屈,细声回道:“昨夜嫔妾过去锺翎宫探望,因见谢姐姐身子虚弱,所以不敢多言,只跟新竹姑娘交待了几句,说清补气丸药的用法。谢姐姐昨儿穿得格外素净,一件玉色的淡竹叶纹宫锦云裳,配着雪里银丝百叠儒裙,看起来更是觉得憔悴。”末了还故意道:“只是不知,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听她说得通顺流畅、毫不含糊,慕毓芫便有些后悔,先时只想着昨夜监视,杨婕妤不能与外人传递消息。却万万没料到,低估了杨婕妤的细致谨慎,多半早就事先就打探过,所以对谢宜华的穿着一清二楚。至于在锺翎宫不肯多说话,想必也是设计过的,早跟妹妹商量好大致说词,免得对质时出现纰漏。如今看她一幅假装不懂的模样,更是觉得生气,只怪自己一时着急没想周全,如今反倒有些骑虎难下。

        谢宜华却笑了笑,叹道:“婕妤果然聪明伶俐,委实让人叹服。”

        “谢姐姐说什么呢,让人听不懂。”

        “不错,我昨天的确那样穿的。”谢宜华侧首一笑,示意慕毓芫不必担心,慢慢转回头,朝下说道:“只是想来婕妤记性不好,婕妤夜间过来时,我刚喝了汤药在床上躺着,身上只有一件素色的纱衣。什么玉色宫锦云裳、雪色百叠儒裙,那都是白天里的打扮而已。”

        “是、是啊……”杨婕妤神色大变,赶忙笑道:“瞧我这记性,只顾着担心谢姐姐的病情,恍恍惚惚的,还记得姐姐穿着衣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