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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小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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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籍名:《出墙小红杏》    作者:决明


                                    

        她不可怜的,她爱着她想爱的男人,只是他不爱她,她并没有亏待她自己,她很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意,勇敢说了,也给他接受与否的权利,这样……算好聚好散吧?

        她原本可以一辈子和他当亲人的,却因为她的欲望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不满足,才终于让两人到此为止。有点想痛骂自己的莽撞和冲动,但也更想好好安慰自己做得很好,她的爱意,有成功传达给范寒江知道了。

        「……反正一个人的日子,我也这么熬过来了,我一定可以的,就算没有人会再叮嘱我要好好的,我也会找到让自己要好好的理由,从此完全和范家毫无瓜葛……」

        就从放火烧姓范的书铺开始!

        小栀子再也受不了心里折磨,陆红杏的声音像魔,不断不断在他耳边回呀回、荡呀荡,一遍又一遍,伴随她离去前说话的表情和笑容,催促他向范寒江转述她的心意,她会在铜鸩城等着范寒江,她正等着范寒江,等着他……

        他方才诓骗范寒江,说陆红杏上布坊挑布做衣裳,范寒江也信了他,现在正在前庭煎补药,药香味阵阵传出,他一闻就知道那是专替姑娘补血调身的药材——他当然不会以为范寒江是替刘家小姑娘熬的药,因为经他观察,范寒江真的没多看刘家小姑娘几眼,更别提发展出爱的火花……

        范寒江也在等着陆红杏。

        「不说的话,我好像变成阻碍别人姻缘的坏角儿……」看着范寒江的背影,小栀子倍受良心鞭挞。

        你确实是呀。

        「可我就是不喜欢陆红杏嘛……」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柔顺,又像会凌虐人,要是她嫁进门,他小栀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也没人要你喜欢她呀,范寒江喜欢就好,关你啥事呀?

        「她要是嫁过来,就关我的事啦……」他会被陆红杏凌虐,每天有做不完的家事——陆红杏那种女人,一眼就看出来绝不是会任劳任怨操执家务的乖媳妇,说不定她连竹帚该怎么用都不知道,还以为竹帚只能用来打人哩!

        就在小栀子嘀嘀嘟嘟里,范寒江问道:「栀子,红杏还没回来?」

        「呃,嗯,还、还没。」小栀子差点要说了。

        「怎么去那么久?」

        「女、女人逛大街总会逛上好几个时辰,说、说不定她又突然想去看出戏或是逛古玩店、水粉店什么的……」

        「有道理。」范寒江将补药盛好,进屋子里去了。

        「大、大夫——」陆红杏她回铜鸩城了,她在等你……

        「什么事?」

        「那个……晚膳吃笋子?」呜,他不是要说这个啦!

        「好呀。」

        「大夫!」

        范寒江又回过头,用眼神询问小栀子唤他何事。

        「再、再加豆腐汤,好不好?」

        「这种事你不是向来都自己决定?我不挑食,你端什么出来我就吃什么。」范寒江突然停顿,笑了笑。「不过你加盘辣鸡丁吧,红杏喜欢吃。」

        「红杏」两字化为猛烈轰雷,先劈死小栀子这个受人之托又不忠人之事的小混蛋。

        小栀子冲到范寒江面前,眼看就要哭跪下去。

        「大夫——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不说的……虽然我是真的有一点点故意,但是我好内疚——」

        「栀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范寒江扶起他。

        「大夫,我绝绝对对没有恶意,我只是以为刘家小姑娘比较合适你,可是要娶妻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觉得合适的人关你屁事,我又不能替你保证娶她一定会幸福美满包生小孩,当然还是要让你挑你自己中意的,如果你真的中意她,那么栀子也无话可说——」

        「说慢点。」

        「不能慢了,再慢就糟糕了!」小栀子溜进屋里,胡乱捉来几件衣裳塞进布包。「你快走快走吧!」一把塞进范寒江的手里。

        「走哪里去?」范寒江一头雾水,身子已经被小栀子推出药铺大门。

        「陆红杏说,她在铜鸩城等你,如果你不喜欢她,就永远不要再去找她,她会懂你的意思。可是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这样,我知道你很想很想与她在一块,是我一直拖着没说的,对不起对不起……」

        范寒江听毕,一半懂一半不懂,但似乎捉到重点——陆红杏根本不是去买布逛大街,而是回铜鸩城了!

        「红杏什么时候走的?!」

        「就、就你一早去曲府找她,没找着人又折回药铺的前半刻。」

        「栀子,你——」那已经是许多个时辰之前的事了!

        「对不起……」他真的知道错了,也真有在反省。呜。

        范寒江轻啧了声,脚步不再停顿,往曲府方向跑了。

        「大夫,不是那个方向——」

        「我去向曲爷借快马!」

        「你、你会骑马吗?」

        「不会!」

        范寒江的声音与身影已经跑远。

        「大夫,你会摔死的啦……」

        那一夜,范家书铺在大火中被吞噬得一乾二净,将漆黑的夜燃得恍如白昼,也将初春的低寒烧得炙热起来。

        点点火星被寒风吹起,飘散在整条街道上,许多人提着水桶去救火,泼嗤泼嗤的声音不断传出,东边火才灭,西边火又旺起,铺子里全是易燃的书籍,这一烧更是无法收拾。

        「里头有没有人?!都救出来了没有?!」

        「再提水过来!」

        「隔壁的人全撤走,火快烧过去了!」

        红杏坊二楼,全班人马又伫在窗前没动,一颗一颗的眼珠子瞪得又圆又大,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写着——见鬼了!

        「小、小豆子,我记得我们买的油……」

        「嗯……明明还藏在柴房的木柴底下……」

        「那对面烧得乱七八糟是……」吞口水,「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老板娘,你知道吗?」

        陆红杏拿手绢在擦汗,由于距离火灾现场太近,被热气煨出一身汗水,她拿手当扇子搧了搧些微的风。

        「有人的想法竟然和我一样,想直接烧了范家书铺……是谁呀?我也想知道。」顺便跟对方道声谢,让她这么省功夫。

        没错,火不是陆红杏放的,她很遗憾在自己动手之前,有另一批人抢了她的主意。

        「老板娘,不好了!有官爷上门来缉捕你了!」丫鬟跌撞奔上二楼,嘴里大声嚷嚷,让在场所有人都将视线由火场转向丫鬟,而紧随在丫鬟身后的是四名官差。

        「缉捕我?难道风风凉凉坐在阁楼看对面铺子烧起来也有罪吗?」陆红杏纤臂一环,下颚一扬,气势就出来了。

        「是范夫人指控,火是陆老板你放的,我们想请陆老板跟我们走一趟。」官差之一说明来意,直截了当。

        「喔喔喔,我明白了,玩这套阴的呀。」陆红杏恍然大悟,完全弄懂这一切的关联。

        范家会无缘无故想开租书坊,还开在她红杏坊的正对门,赔本想整垮她?其实这些全是为了今夜在铺路,只要一把大火烧起,矛头当然是指向她陆红杏,说她心狠手辣,见不得别人好,烧人铺子以除后患,毕竟在红杏坊对面开了新书铺,对谁影响最大,又最碍着谁的财路?答案全只有三个字——陆红杏。

        范丁思安,你这着狠棋倒下得挺绝的,自个儿开铺又自个儿烧铺。

        难怪她还在猜想,开租书铺不嫌难赚吗?原来开书铺是幌子,使计陷害她才是真的。

        「范夫人说是我放的就是我放的吗?我还说是她自己烧的哩!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否则我不会认这种污蔑之罪。」陆红杏轻哼。

        「韩捕头,在柴房找到四十斤的油。」一名官差上楼,对着为首的捕头禀报。

        「四十斤?!怎么可能,我和阿山明明只买了二十斤——呀!」小豆子的脚背让陆红杏狠狠、狠狠地跺上一脚。这颗笨豆子、蠢豆子、拿去榨油也榨不出半滴的呆豆子,在那边自打嘴巴打得很快乐呀?!

        「陆老板,我想你最好已经想好如何在大人面前解释为数惊人的油是打哪来,又准备拿它们做什么用。带走。」

        二十斤是她买来想烧范家书铺的没错,另外二十斤,当然是嫁祸。

        「老板娘——」

        陆红杏挥手挡下红杏坊的众伙计,要他们别轻举妄动。

        「放心,火不是我们放的,没啥好担心的,我去去就回来。」没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就当去逛逛衙门,陪青天大老爷喝茶聊天。

        结果陆红杏进了衙门就没再出来——

        直接打入大牢,听候发判。

        「官、商、勾、结。」

        陆红杏向来知道官与商,就如同唇与齿,两者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她也知道范家在商场上颇有名望,加上前一代的范老太爷在官场上结交无数友朋,官为官途求助于商掏银两资助,商为求更大利益依附着当朝官员,两方衍生出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彼此为彼此除患,只是黑心到诬赖罪名到她头上也实在是太明目张胆了。

        公堂之上,她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只听见县太爷与范家证人一言一语、一搭一唱明列她的罪名,连八百年前的陈年往事——她与长工偷情那一段——也拿出来数落她的操守有问题。范丁思安满脸委屈地坐在一旁拭泪,换成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被她哭得心软,相较于她陆红杏的趾高气昂,谁也都会比较同情弱势的那一方。

        然后县太爷板子一拍,定了她的罪。

        纵火伤人,心如蛇蝎,不知检点,败坏门风。

        听到最后两项罪名时,她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