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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小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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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书籍名:《出墙小红杏》    作者:决明


                                    」

        「我哪时逃了?」

        「在你强吻我之后,又不给我开口机会回应的那时。」不然她以为两人兜这么冤枉的一大圈是拜谁所赐?

        「那是……」好吧,那时她的确是逃了。无法替自己辩解,她干脆转开话锋,「你要怎么做才能替我洗刷冤屈?他们官商勾结,罪证全由他们乱扣呀!」

        范寒江浅浅一笑,连带安抚她,「我会让范家书铺的老板亲口出来说,火是他放的。」

        正文  第十章

        范寒江踏进久违的范府。

        府里的一草一木变化并不多,假山流水潺潺、奇石嶙峋,池畔亭榭,曲折廊桥,映入眼帘皆与他当初离开相去不远,大宅里,幽幽静静。

        府里老仆见他归来,惊呼欢嚷地叫着「大少爷回来了!」整座府邸似乎在这声嚷嚷中清醒过来,昔日相识的奴仆丫鬟上前与他寒暄,初来乍到的新婢儿只敢远远看着他4020.cn,对着这名耳闻许久却不见其人的大少爷感到好奇。

        范寒江沿途对人颔首微笑,仿佛到别人家作客一般,谦敬有礼,但也稍嫌疏远。

        他手里抱着一名奶娃儿,是之前担任他贴身小厮平安的儿子。那时他离开范家,平安不过才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没想到现在竟然当爹了,岁月总是不轻易饶人。

        「大伯!」范丁思安微喘地奔出来,发梢的髻发有些凌乱,瞧得出来她是慌张梳理后便忙不迭出来见他,而她脸上的欣喜若狂一览无遗。

        她的反应与陆红杏每回盼到他回来时的笑靥如出一辙,但看到陆红杏的笑,让他有归属的感觉,「我回来了」这四个字总是强烈地想冲喉而出,回应陆红杏的娇笑。

        范寒江将怀里小娃儿送回他爹手上,朝范丁思安轻轻点头。

        「你回来了?之前你答允要回来看看进贤,我等了好几日都不见你来,还特地上那女人……呃,不,是红杏坊去瞧你的情况,没想到你竟然带着她回银鸢城——」说到此处,范丁思安脸上的喜悦转为怨怼,一条丝绢在她十指之中被拧揪得紧,语气中多有埋怨。

        「所以,你一怒之下,设下计谋诬陷红杏?」范寒江一针见血,完全不拖泥带水。他没忘记陆红杏还在牢里受罪,他越早解决这事儿,她便能越早离开那里。

        「我、我没有!」范丁思安脸色一僵,口气也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没出言关心我的近况也罢,你没问声好也罢,你却指责我诬谄她?!」

        「先将下人都遣退了吧,如果你还想在他们面前维持当家主母尊严的话。」范寒江声音浅浅的,淡淡叮嘱。

        范丁思安确实也不认为接下来要谈的话题适合让其他人听见,她作贼心虚在先,说谎掩饰在后,不得不听了范寒江的吩咐,「你们都先退下。」

        「是。」在场的范家奴仆没一个敢多留,毕竟氛围不对劲。

        待众人鱼贯而出,范寒江与范丁思安才继续对谈。

        「你我都心知肚明,范家书铺是谁烧的。」范寒江接续道。

        「当然是陆红杏!」范丁思安一口咬定。「她心里怨恨我们范家,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加上范家书铺一开张就抢了她的生意,难保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红杏敢作敢当,她做过的事她会承认。」他熟知陆红杏的性子。他知道她冲动,或许做事会顾前不顾后,但至少她勇于认错——就像她不是也向他诚实坦白,只要再晚半个时辰,她一定会亲自去烧铺子。她就是这样,不矫饰不虚伪,那时她遗憾没烧成铺子的表情真让人发笑。

        「她只有在你的面前装乖的本领高,她是怎样的货色,大家一清二楚!」

        「不要出言伤她。」范寒江凛眸。

        「全天下只剩你一个还以为她是好女人,我只是说出全城都知道的事实!」

        「你为什么这么恨她?」范寒江没动怒地问,炯炯目光仿佛穿透人心一般,直直透视范丁思安的心思。

        「我没有恨她!」她否认,心里却真真实实有道声音在咆哮——我当然恨她!我比她认识你更久!比她喜欢你更久!比她更希望盼到你回来,我和她命运一样,为什么你只关心她?!为什么你狠心不来看我……

        「你为什么恨她?」范寒江重复再问一次。

        「我没有!没有!」

        「你,为什么恨她?」第三次。

        范丁思安咬得连下唇都泛白了,在范寒江的目光逼视下逼出她的答案。

        「是,我恨她,我恨她克死进贤!恨她不守妇道!恨她红杏出墙!恨她勾引男人!恨她不知廉耻!恨她丢了我们范家的脸!更恨你今天踏进范家是为她而来!」范丁思安终于还是忍不住面对了自己丑陋的一面,她像发了疯似的大声吼叫,也掩面哭泣,倾靠在他胸口,哭得颤抖。

        范寒江没拒绝她的依赖,她虽然靠他恁近,却无法触及他的内心。她就是因为不懂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用着他最不喜欢的方式想要得到他的注意。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范家吗?」范寒江幽然开口,「在这里,我必须面对一个自怨自艾的人,她不断对我重申,她有多可怜、她有多辛苦、她有多难受,她永远都处在过往的记忆里,哭诉着她的丧夫丧子之痛。但人生不是只有那样,人是要向前走,在她面前,我不能开怀大笑,因为她是那么悲伤,我若是笑,仿佛我正狠心无视她的难过。这块地方,已经腐蚀败坏,连空气都恶臭不已,我不想回来,也不要回来。」

        范丁思安怔忡抬头,看到范寒江放远了目光,完全不瞧她,但她就是知道他指的人是她!

        「难道陆红杏就不会吗?她就不会埋怨她嫁了一个小娃娃,又年纪轻轻守寡?我不信她不会!」

        提及陆红杏,范寒江脸上的表情变了——不,应该说从一踏进范府便疏远淡漠的脸上逐渐堆起了柔和的笑意。

        「她真的不会。若非我提及,她几乎是不谈往事的。她或许横冲直撞,但她一直是大步向前走。过去的事情谁也无力扭转,而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走,才是当下必须深思的。在她身边,便会忍不住想跟着她的脚步,那轻快雀跃的脚步走下去。」

        「你住口!不要再说了!」范丁思安嫌恶地捂上耳朵,不想再听他说关于陆红杏的半个字;闭上眼,不想再看他谈及陆红杏时,脸上自然泛起的笑容。

        「我不是想来指责你或是开导你,你不想听便罢,我也不想说,但接下来这件事,你非听不可。」范寒江合起纸扇,扇骨敲往她的麻筋,轻微的力道却已经足以让范丁思安放下右手去捂住发麻的手肘,更理所当然会听到他说的这番话。

        「什么是我非听不可的事?」

        「我来偿讨属于我的那一份产业。」

        范家兄弟并未分家,当年范寒江的亲弟死得突然,紧接着撑不过丧子剧痛的范母也撒手人寰,再逢范进贤之死,范寒江离家,便无人再提及范家产业之事,所以范寒江想来要回他那一分家产,天经地义。

        「你要分家?」

        「我要那间范家书铺,除它之外,其他的,我一概不要。」

        比起范家偌大的家业,范家书铺宛如九牛一毛,范寒江实际可得到的,足足比百来间范家书铺还多呀!

        「但范家书铺已经烧个精光——你……」范丁思安霎时清楚明白了,擅口微张,再也无法接续下去。

        他竟为了陆红杏上门来索讨书铺,只是为了替陆红杏洗刷冤情……只要他接手范家书铺,身为书铺主子,他可以一句话就不追究是谁放的火,也可以一句话告诉官差,火是他自己放的。而既然书铺主子开了口,官府也无从办人,陆红杏自当无罪开释……

        范丁思安心里涌起满满的酸意,她握紧拳心,赌气道:「除了范家书铺,船行商行钱庄银楼你什么都可以要!」

        「要书铺不是我能救她的唯一方法,我想保护她,也不想让范家自取其辱。若我再换个方法,最后会走到什么境界你也是清楚,难道你想让铜鸩城的人都知道范家人为了诬蔑红杏坊,自编自演地烧了自个儿书铺?范家丢得起这个脸吗?」范寒江没有恫喝的语气,却有恫喝的实意。若范丁思安不将范家书铺给他,他仍会找出证据为陆红杏伸冤,只是到时候找到的证据恐怕会让范家成为全城指指点点的取笑对象。

        「……」

        范丁思安在考虑。他说得对,范家丢不起这个脸,她也一样。若实情揭发,影响的是范家所有产业,他们的行径会成为同行间的笑柄,他们的信誉会让客人怀疑,这些代价还会有多大,她不敢预估。

        「如何?」

        「你……会让范家毫发无伤吗?」她问的是纵火事件对范家的名誉损伤。

        「你放心吧,我会。」

        「好……范家书铺,是你的了。」

        范丁思安让步了,双肩沮丧地垮下来。

        因为她知道——

        范家书铺,属范寒江所有。

        而范寒江——

        属陆红杏所有。

        「自己放火烧书铺?凯子他爹吗?」

        「拜托,是范家耶,烧一两间书铺算什么呀?就像从头上拔根头发下来,不痛不痒嘛!听说范家还拿了一笔钱,给铺子周遭的邻店当补偿,说是让他们压压惊。」

        「真该去瞧瞧范家大少在公堂之上大声反问县太爷『有哪条律法规定,自己不能烧自己的书铺?』的精彩情况,据说县太爷错愕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一旁师爷翻了六七本律法范条|奇-_-书^_^网|,还真查不到这项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