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4 楚美人。
chapter014 楚美人。
天边云彩被火烧得糜红，泼墨似的翻涌，那轮微弱光源正在下坠。
路边的白桦林郁郁葱葱，将街区分隔开来。
宋玖跟在毕楚后面，一只手还捂着脖子下的伤痛，视线却直直落在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
瓷白般手腕上，腕骨微突。十足纤细修长的指节却很有一种张力，妥帖地捏住她衣袖。
宋玖长长吸了口气，亦掩不住眉眼之中闪过的光彩，她无声地牵了牵唇角，白皙的耳廓上不经意间染上了薄红。
“什么？我们老大是谁你们居然知道，也忒没眼见力了些。好吧，我就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毕大佬，一中的校草……””
“草什么草，说重点。”
从前面的街道拐口处陡然传来的话语让宋玖身形微顿，跟在毕楚身后的脚步也变缓了些。
似乎是察觉到女孩的反应，过了几秒钟，毕楚收回了手。
宋玖：“…………”我不是这个意思！还可以再牵一会儿的QAQ，我可以！！！
“好。我们老大呢，就是坊间传闻拥有无数传说的打架界扛把子，俗称的高岭之花……”
“花个屁。”毕楚捏了捏眉心，第一次觉得有这么一群小弟也挺无奈的。
路忱一愣，转过身来看见毕楚就站在他后面，顿时就像小鸡找到了妈妈一样扑上去。
毕楚身手敏捷，很是嫌弃地闪过。
原本在墙角蹲着的几个不良少年趁此机会也都作鸟兽散。
路忱：“阿楚哥，你让我们好找啊。”
周妄：“八中那帮混小子这回可算安分些了。”
路忱和周妄带着几个哥们跟着毕楚。
“老大，你刚刚去哪儿了？”
“你都没看见，刚才我身手多好，把那帮混蛋打得那叫一个惨。”
“老大，你怎么都不说话呐。”
毕楚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宋玖：“我要先送她去医院。”
周妄这会儿才终于瞧见了跟在毕楚后面的宋玖。
白色校服上衣黑裙子，踩着双黑色圆头小皮鞋。女孩的茶色短发及肩，脸蛋白皙干净，五官秀气，精致的眉眼像是浸了水似的，干净又澄澈。
“我去，小仙女儿啊，”周妄扯着唇角道，“你生病了啊？”
“……嗯。”想不到该怎么详细回答的宋玖也只能敷衍点头。
“那要不我带你去吧，哪家医院，这片地我熟。”
原本连个标点符号都欠奉的毕楚，淡声道：“你挡我路了。”
周妄愣了愣，看了下位置，的确，他正好拦在毕楚前面。
于是很利索地就往旁边挪了几步。
目送毕楚和那位尚不知姓名的小仙女离去的背影。
周妄：“……”
路忱的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拍了拍他：“阿楚哥都走了。”
周妄眼里盛着点茫然，自问自答：“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也还行吧。”
“……嗯，还行。”
“那我要是追刚才那小仙女能不能追得到？”
“难说。”路忱很公正客观地发表意见，“毕竟你和阿楚哥没有可比性。”
“…………”
什么叫没有可比性？怎么就叫没有可比性了？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一番纠结后，周妄神情凄怆：“好吧，我知道老大是绝色。”
于是周妄那躁动的，还尚在萌芽阶段的一点点恋爱幻想，就被残酷的现实扼杀在摇篮里。
“不过，”路忱摸了摸下巴思索，“这个妹妹我好像见过的。”
周妄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哪儿那么多见过，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呐。”
“真的，见过。”路忱这会儿好像是真的想起来了，“兄弟，当时你也在。”
他记得这个妹妹是去过他们教室找毕楚的。
虽说每天都有很多来找人的，但是当时他因为一本蕴含了他一个晚上劳动成果的假期作业本的丢失而在走火入魔的边缘上疯狂试探，是这位妹妹的突然出现将他拉上了岸，绝对是印象深刻。
***
“先敷一下。”毕楚给宋玖递过去一瓶矿泉水。
“谢谢。”
想起之前他的忽然离开，她还以为他是有事要提前走了，没想到是去买水去了。
宋玖接过水，贴在脖子上，伴随着阵阵触痛感，却也清清凉凉的。
想起刚刚那些人对于毕楚的介绍，宋玖又忍不住弯起嘴角：“你的称号好多啊。”
“就，挺弱智的。”
毕楚拦住了一辆计程车。
“还好吧，不过我觉得‘阿楚哥哥’确实不好听。”宋玖眨了眨眼睛，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词来，“楚楚，楚楚动人的楚楚！”
毕楚被呛得咳嗽了声，表情仿佛僵了一瞬，差点破了功。
“楚楚，楚楚动人的大美人，楚美人，我觉得都……”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宋玖居然口无遮掩地将这些即兴想到的词语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被他偏护，又或许是因为他刚刚那一瓶水的关心，有点过于兴奋了，就有点飘忽所以。
不过，当即就被毕楚投射过来的那道淡漠目光给杀得缄默住口。
毕楚打开车门，微微俯身，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了眼，“上车。”
“哦。”
窗户玻璃上倒映出他的侧颜，宋玖忍不住偷瞄。
他姿态懒懒散散的，低头，一只手滑动着手机屏幕。脚下空间不足，长腿随意屈起半搭着，绷起修长利落的弧度。
气氛忽然变得有点诡异的尴尬。
宋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谢谢你。”
“不用，本来也是因为我。”
宋玖猛地转过头：“你知道！”
“嗯。”
宋玖不能平静了，他知道都是因为他不给微信所以她才会被恶意恐吓，被欺凌。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然后呢，”毕楚摁灭手机，神色森然地看她一眼，“你继续跟着她们混？”
宋玖慢慢垂下眼。
也是，一直畏畏缩缩的，还不如来一场正面的对决，从此就彻底地摆脱。
到医院挂号等待的时候，毕楚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能察觉到他语气都放软了几分，眼里流露出那种宋玖从来没见过的神情，大概就是，温柔在他身上的另一种诠释了吧。
听不清楚对方的讲话。宋玖也不敢靠得太近，毕竟是别人的隐私，不好窥探。
可是忽然之间，胸腔中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难受。
烫伤的红色痕迹在脖子和锁骨之间。当时触碰的时间短，并不是很严重，医生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防护处理，还开了几条烫伤膏。
毕楚靠在栏杆一侧，看见她出来，问道：“好了？”
“嗯，好了。”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动机与心情，某些被压抑了的话脱口而出：“所以你现在就要走了吗？”
本来要转身而去的毕楚放缓了脚步，懒散地垂眸回视：“不然呢。”
宋玖看他时眼里都放着光，颇为厚颜无耻道：“其实你还可以送我回去的。”
“抱歉，我还有事。”
“哦。”宋玖慢慢收回眼，语气倏然落寞，“那……其实，也不用麻烦你了。”
大约过了几秒钟，能听到他似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像是在很纠结地考虑着什么。仿若是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而后，他慢悠悠地说了句：“你过来点。”
“啊？”
宋玖完全听不懂他所说的话，还在思考着这话里的含义，自然也还是待在原地分毫未移动。
不等她回答，毕楚朝她走过来。
他带着点吊儿郎当的痞气：“算了，我过来。”
在灯光的照射下，他的眸色显得很浅，鸦羽般的眼睫妥帖地覆于其上，唇线抿直。
他的身形高而瘦削，就这样，逆着光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哪怕眼里的神色依旧古井无波，甚至漠然，在宋玖看来，也是，惊为天人。
宋玖微颤着深吸一口气。
恍惚间觉得全世界都噤声安静了。眼里，便全是他的模样了。
直到掌骨分明的手伸在她面前，他低声道：“给我。”
宋玖才回过神来：“什么？”
“手机。”
“哦。”宋玖很听话地掏出手机放到他手心。
“解锁。”
“嗯。”宋玖滑了一下图案。
将手机交出去的那一秒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了觉悟：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
居然还一点都不犹豫的不反抗的。
她甚至开始脑补。
要是某一天，有一个抢劫犯长得和他一样，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也学着这样高冷又不失性感地伸手对她说一句：“钱包，给我。”
她可能也会没有顾虑地把钱包交出去吧。
甚至还希望，被劫色。
宋玖摇摇头，从幻想小泡泡中清醒过来。
只看见毕楚拿着她的手机，手指轻快地滑过几下，不知道是怎样操作了一番后，又丢回到她手里。
末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一句：“一个人回去小心点。”
街道灯火葳蕤，车水马龙。医院大门口就有公交车站，实在算不上危险。
只恨两人回家的方向不在同处，不然宋玖一定会死缠烂打地跟上去。
而此刻，却只能站在原地，朝相反的方向走。
重新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宋玖不可置信般的盯着微信上【毕楚】那两个字愣了好一会儿。
悄无声息的，嘴角疯狂上扬。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这一串自动字幕格外显眼。
宋玖勾了勾唇角，顺其自然地将备注改成了：【楚美人】。
***
【宋玖：恭喜你，喜提楚美人的封号。
毕楚：…………（不行，忍住，不能说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