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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里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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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枝玫瑰入你眼眸

书籍名:《时光之里皆是你》    作者:柒味未



        第九章      一枝玫瑰入你眼眸,一壶烈酒融入你喉,一缕清风伴你长久愿你不走



        冬天里有一个盛大的节日,那就是过年,每年的这个时候无疑都是小孩子的天堂,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大概就是这段时间,我和北初也不例外。



        那一年的冬天,我和北路坐在了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看烟花,一起玩烟花棒差点把衣服给烧着了,我大叫着乱蹦起来,“完蛋了,我着火啦!”



        谁知道越是乱动,火烧得更大了,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



        “都让开,让我来!”北路赶紧冲着我一盆冷水浇下来,结果整个新年都是在喷嚏中度过的。



        去见外婆的时候还被舅舅开玩笑“哈哈,我们的鼻涕妞又回归啦”。



        还记得吃年夜饭的时候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我们三个小孩在屋子里打闹,尹涛泽在厨房里帮我妈妈做菜,那是从小我们家最热闹的一次年夜饭,以前都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的,尽管妈妈也会做很多平时吃不到的丰盛大餐,可是吃过饭以后无疑就是打开电视看看春晚,然后困了就睡下,期待着第二天妈妈把我叫醒去给外婆和舅舅拜年。



        北路在吃饭的时候悄悄凑近我耳边问,“北末,我是不是在做梦啊?以前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有这么多人一起。”



        听了北路这句话,忽然间我想起以前的自己,忽然觉得以前自己的难过都不算什么,忽然觉得很想要永远让北路这么幸福,不想他在日后总是怀念这种感觉。



        我毫不客气地狠狠捏了一把他的脸坏坏地笑着说,“很痛吧,所以啊你根本不是在做梦,赶快吃饭吧,不然鸡腿都被北初抢光了。”



        话一说完我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菜,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夹走了最后一个鸡腿放到北路的碗里,还不忘往他碗里的饭蹭两下,否则难保北初不会过来夺走,她是个肉食主义者,几乎是无肉不吃,见肉就抢,所以她身上的肉可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北初瞪大眼睛看着我和北路的一系列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朝我大声嚷嚷,“白北末,你是不是我妹妹啊,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



        她一手拿着鸡腿最边上还粘着几块肉丝的滑稽样子把我们全部都逗乐了,她一看我们笑得那么开心更加火冒三丈了,但是又说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就气呼呼地闷头吃饭,猛地一顿扒饭,结果嘴边上全是一粒粒白米饭更加好笑了。



        “他们姐俩跟着你姓吗?你有没有想过让她们俩换个姓氏呢?”尹涛泽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一只蚊子的声音那样细小,但是我和妈妈还是听见了,可是我并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意思,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以为名字就是一出生就注定了的,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你的身上就写了你的名字,这是神仙赐予的,是不可以随便更改的。



        可是妈妈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脸突然变得通红,笑容也变得不自然。



        长大后我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这个世界上,有些爱情是轰轰烈烈的,有些爱情却是含蓄谨慎的,无论是哪一种,最开始总是美好的。



        吃过年夜饭以后,尹涛泽给我们三个发压岁钱,尽管北初还是有点介意,但是她还是乐呵乐呵的收下了,然后在睡觉之前剥削我的一部分说是明天要去和昊然买鞭炮玩,还命令我跟北路一定要跟着她们一块去,因为他们准备买水雷炸别人家的鱼塘。



        不过因为大年初一我们像往常一样被妈妈叫去外婆家,也就没有如她所愿,我还庆幸她应该把这件事给忘了,我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没想到我们回来没多久,北初就兴致勃勃拉着我们去买了一捆水雷偷偷摸摸的来到镇上的李大叔家鱼塘边上,她和昊然负责放水雷,而我和北路则负责在一旁帮他们把守,通风报信。



        我们约好如果有人来了,我和北路就装作咳嗽,可是谁知道北初一玩起来完全忘了我们说的暗号,我和北路咳得嗓子都快哑了她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还一边嚷嚷着,“哎呀你们两个好吵啊,北路你也被北末的感冒传染了吗一直咳个不停。”



        于是,我们集体被抓了个正着,免不了又是一场战争,昊然的妈妈来我家领回昊然的时候还不忘数落他怎么会跟我们这样的坏孩子混在一起,难道忘了北初曾经打过她的事情了吗?



        北初刚想发作,被我妈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所以北初特别不服气,也特别讨厌我妈妈总是低声下气的模样,所以从小她就像个小大人为我们出头,用她的话说都是被妈妈的性子给逼急的,没有强悍的父母总得自己强大一点吧,不然会被欺负死的。



        不过这一次昊然很义气的反驳了他妈妈,他挣脱了他妈妈的手掌,大义凛然地说,“不许你说我的朋友,你懂什么啊,打打闹闹感情更精道。”



        昊然说话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随时可以爆出一两句押韵的句子,像是宣传口号让人哑口无言也不得不佩服,他说完以后还不忘朝我们默契的眨眨眼,但是那时候的北初好像被别的事情吸引了并没有搭理他,悻悻的他只好跟着唠唠叨叨的妈妈回家去了。



        过完年以后,感觉春天很快就到来了,门前的柳树又嫩绿了几分,同样意味着寒假过去,又将要去往学校。



        尹涛泽出意外的那一天,我们都不知情,因为他不让北路跟我们说,自己更是忍着痛苦在医院里治疗。但是那一天的北路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事重重的,很少见他这副状态,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会是因为他的爸爸。



        直到第二天一大清早,来我家的不是尹涛泽和北路,而是尹涛泽的工友和北路一起过来的,我妈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尹涛泽不自己亲自过来了?



        “你还不知道吗?他昨天被石头砸到脚啦,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估计这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啦。”那个工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们,好像我们像是一群隐居很久不谙世事的人一般。



        只听见“咣当”一声,我妈手中的饭勺掉落在地上,她缓缓捡起饭勺紧张地询问尹涛泽的情况,也许就连她自己也在那个时候才明白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原来在日子的一点一滴积累中原来这日复一日的深谈中,她的心里已经装下了尹涛泽这个人,再也不可能忽视,而且将会牵绊一生。



        没来得及吃饭,我们一群人就急忙赶往医院,尹涛泽腿上绑着绷带,听说是在撬铁路边上的一个大石头时刚好被石头滚下来砸中了膝盖以下,医生说还好骨头没有断,不会造成残疾,但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而且日后难免会有些不自然会留下些许病根。



        听到医生的原话以后我妈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自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一天不劳累的,每天早上一大早就起来炖排骨汤给尹涛泽送去,因为想要尽量减小日后留下的病根,每天她还要帮尹涛泽按摩受伤的小腿,因为担心医院的饭菜没有营养。



        所以尹涛泽的一日三餐都是她自己亲手煮了送过去,因为担心凉了不好吃,尽管已经是用保温盒装着但她还是每次都走得很快,原来要花半个小时的路程,她经常只要十分钟就气喘吁吁的到了病房里,而且大多数时候自己都还是饿着肚子没来得及吃饭。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最尊重爱情的女人,那大概就是我的母亲,她日复一日的坚持,她对尹涛泽无怨无悔的细心照料,还有她拼命执着甚至于有些偏激的等待父亲的一切,都让我在未来的岁月里自愧不如。



        可是她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大概就是,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像我这般死心塌地,倾其所有对待爱情。



        尹涛泽有时候会无端的冲我妈妈发脾气,可是没过多久又大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懊恼后悔不已,有一次我们放学回家跟着北路一起去看他,刚好看到他把我妈妈推开,让她回家,他拼命地大吼,“你不要再来了听到没有?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啊,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妈妈在一旁忍不住痛哭流涕,那个场面让我想到了几年以前她打我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哭得双眼红肿,眼泪痛快地洗了个脸却还是不愿意停下。



        “妈,你是不是傻啊?你疯了吗?”北初走上前气势汹汹地拉着她的衣角怒视着妈妈的眼睛,然后转过头对尹涛泽毫不客气地说,“你这个坏人,我们全家都不会同情你,就算我妈妈喜欢你我也不会让你当我爸爸的吗,哼!”



        北初想拉着我妈妈走出去,可是却拉不动,她只好自己气呼呼地走了,我和北路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这里,看着妈妈的样子,我想了想走上前递给她一张纸巾,小声地安慰,“妈妈,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



        “对不起,白萍我对不起你啊”,尹涛泽死死地攥着头发,好像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他扭曲的神情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他的痛苦不亚于我的妈妈,他一直在念叨着,“我配不上啊,我不配拥有你,你应该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



        以前我不懂得为什么尹涛泽如此的自卑,就算是工资少就算是自己没有钱也不至于如此,可是他对自己的自卑对这个世界的畏惧超乎了我们所有人的想象,直到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才让我心中的疑团消散,才让一切变得那么自然而然。



        “只要我们心里没有疙瘩就好了,只要我觉得好,就没有什么配不配的。”我的妈妈坚定地说出这句话,她的眼神里是一片真诚,尹涛泽眼泪缓缓滴落,紧紧拥抱住她,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却好像懂得了许多。



        只有我跟北路茫然地看着他们,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北初问我愿不愿意让尹涛泽当我的爸爸的场景,当初以为是北初在开玩笑或者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



        现在看到这一幕,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因为爸爸这个词在我的生活中实在太过陌生,我甚至不知道他意味着什么,又会带来些什么。



        可是现在看着这副亲密的画面,我突然有些相信了,我突然想到了以后家里面多了个男人,以后就要叫这个人爸爸了吗?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还没有学会怎么开口叫爸爸,我从未想过以后的生活里像所有的孩子那样有个爸爸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如果你的爸爸成了我的爸爸的话,那你就是我的哥哥了吗?”回去的路上我忐忑不安地询问北路,在心里练习着叫哥哥的腔调,可是北路说没有关系,就算他的爸爸变成了我的爸爸去,我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叫他名字,只是我没有想过我会改变姓名,就像我也没有想过我会和北路一个姓,我会和北路名字里有相同的两个字,却还不是亲兄妹。



        尹涛泽出院后回到了铁路的工作岗位上,铁路也修得很长很长,就快要修到小镇的尾端了吧,好像就快要到了。



        自从那次去医院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看过铁路,因为我以为北路不会再离开了,因为我以为他们一定舍不得离开,所以我逐渐淡忘了铁路的末尾,淡忘了他们说如果铁路修好他们将要跟随铁路远走。



        然而我却注定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填充羽翼,直到有一天可以飞翔,往更远的地方。



        北路他们走的前一天夜晚,我做了一个梦,就好像是能预见他们要离开一般,在梦中北路背着他的书包,我把书包像往常一样递给他,可是他却越走越远,他伸出手可是却总接不到我手中的书包。



        “北路,你要去哪里?”我急得张开嘴巴大叫起来,可是很奇怪,梦中的自己听不到一点声音。



        而对面的北路转过头看着我,却是一眼茫然,他的嘴巴动了动,却也没有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原来,这是心声,难怪都听不见。



        眼看着快要拿到了他却又走远了,我只好拼命地追啊追,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我就停下来,可是一眨眼北路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出现在我前面对着我微笑,可是我追了一次又一次还是追不上,过了很久北初和昊然也出来了,可是他们说没有看见北路,他们说要吃饭了拉着我往回跑。



        我在噩梦中惊醒,庆幸还好只是一个梦,然而那天早上我们等了好久好久,北路他们却还是没有来。



        我们三个匆匆忙忙跑到北路家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前所未有的整齐,没有一点生机,彷佛从来就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好像这里从始至终就是这副样子,没有故事没有风吹没有阳光没有男孩也没有男人没有北路也没有尹涛泽,只有阴暗的地板和溜来溜去的老鼠急忙搬家离开这个没有一点食物的地方。



        还有桌子上的一张作业纸,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我给北路的练习本,那是每天放学后他教我写字的作业纸,他方方正正的字迹在微风中动荡,上面写了未来要跟北末去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我不经意间讲出来的,可是他却记得这么清楚,也只有他会把我的每句话当作珍宝。



        北末,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生活,我要走了,等我长大了就回来陪你坐火车去很远的地方好吗?



        北初,你不要总是打架不要总是欺负北末不要让自己受伤了,你要好好读书。



        昊然,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只有你一个兄弟我一定会记住你的。



        纸张上皱皱巴巴的泪渍似乎在向我们申述北路有多么舍不得我们,有多么爱我们,我能想象到北路被他爸爸硬拉着走出门时的不愿意。



        他一定不会大吵大闹,他一定是那样不作声一脸掘强眉头紧皱死死拽住门把就算手被磨得同通红以至于磨破了皮也不肯松手,可是他怎么还是走了呢?



        我们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还是在做梦,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空了,我们站在屋子里嚎啕大哭。



        可是北路大概已经走远了吧,否则他怎么会听不到我们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否则他怎么能忍住眼泪不往回奔跑,否则他怎么舍得放弃跟我说过的那么多要一起长大的一点一滴自己一个人远走呢?



        妈妈赶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像我们那样大哭大闹,只是她的眼神空洞意识模糊,直到房东交给她一封信,她才开始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信纸上,疼在她的心上,她嘴里念念叨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难道注定我就不是一个幸运的女孩不足以拥有北路这么好的朋友吗?我就说这一切好像都不符合我的童年基调又怎么可能长久呢?



        只是拥有过那样美好的时光,要如何铁石心肠才能在逝去的时候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呢?



        你说南方有她,可是你却往北走。



        我终于听清母亲口中的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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