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
赵辛听完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除了懵，心头猛跳，她觉得她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她心底却是再相信不过了。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一说，她就信了。
或许在心底，她也曾经怀疑过？
赵辛嘴张了好几次，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的，可是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她有些急，又有些力不从心，再等她想说什么的时候，眼泪却更先一步掉下来了。
楚玉有些无奈，小心翼翼的替她拂去了脸上的眼泪：“赵辛，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哭的。“
“我知道，对不起。“赵辛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我……我一直以为……“
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是褚随啊。
没想到竟然是楚玉。
你说这是不是太狗血了啊，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了她身上。
“我喜欢你啊，你感觉不到么，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的。“楚玉低头看着她说，“我以前以为你懂，不说，后来又以为你是装不懂，所以不说。我的喜欢不够浓烈么，不应该啊，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我这么喜欢你，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赵辛如同听见了什么不可能的话一样，眼泪一直掉一直掉，声音也变得越发颤抖了：“你的身体……“
是因为她么？
他觉得对不起，是因为救了自己，而害自己的妹妹没了么？
那么先在要怎么办。她得怎么做？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不后悔，也不会后悔，只不过--“楚玉道：“我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情，很自私，但是赵辛，我没有办法了，为一个人不停的付出，真的很煎熬。我也需要一些温暖。我想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可以么？“
赵辛泣不成声。
……
褚随是在半夜见到赵辛的。
因为解决了钟贺群的事，钟贺城态度也一八百十度大转变了，已经开始让她着手一部分公司事物，他因为明天要出差一趟，为了方便，今天晚上就到了机场附近的酒店睡，也不知道赵辛是怎么找过来的。
褚随看见她的时候有点愣，然后很快让开了门让她进去。因为刚刚已经在睡觉了，他的头发看上去乱糟糟的，整个人也是困倦到不行。
他又躺回床上了：“你怎么找过来的？“
“有事。“
“哦，对了，闺女今天我妈在待，就没有给你送回去了。“
“哦。“
褚随不太满意她的冷淡，掀开被子，指了指自己怀里的位置，懒洋洋的：“过来睡。“
赵辛没动作。
褚随的语气加重了一点：“过来啊。“
她叹口气，到底是爬到了褚随的床上。两个人已经好久没有躺到一张床上过了，男人几乎是第一瞬间就开始想写不正经的事。
褚随觉得现在赵辛长肉了，抱起来没有那么硌手了。
他蹭了蹭她，说：“你伸手看看那个抽屉里面有没有。“
赵辛顿了顿，不解的皱起眉：“什么？“
褚随用淡定的眼神看着她，压低声音说：“你说呢？“
赵辛：“……“
不过她倒是认真伸手看了看，然后倒真的让她翻出来两个，赵辛拿到他面前晃了晃。
褚随的眼睛亮了，挑着她的下巴亲他，赵辛犹豫了一会儿，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时间其实都比较安静，只有褚随在她耳边呢喃的声音：“赵辛，我想你了。“
褚随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说话。
……
褚随是搂着赵辛睡的。
他感觉到了她最近体力不怎么好。
“等我回来，得带你一起去跑步了。“他从身后抱住她。
两个人缩在一个被窝里，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褚随困意早已经上来，再加上抱着赵辛很助眠，他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就打算睡了。
但下一刻，当他的手不小心蹭到她的侧脸，感觉到了她满脸湿润时，他整个人就被吓醒了。
褚随几乎是下意识的把赵辛转过来，然后果然看见她的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具体无声哭了多久。
她一哭，他心里就烦，但他就得哄着人，褚随从另一侧床头柜抽了两张纸过来，替她把脸擦了。然后小声的问：“我弄疼你了？“
她不做声，只摇了摇头。
“还是你担心未来的事？我这边已经随时准备好了，我爸也同意了，我本来觉得他不会同意的，没想到他能改主意。“褚随很耐心的跟她说明情况，“他的意见不重要，但他同意意味着咱们有更多的钱花，这是挺好的一件事情，你说是不是，嗯？“
他跟赵辛不是住一块儿，交流的时间其实不多，所以一旦开口，那还有蛮多话题可以聊的：“我那个怀孕的同学也被我叔叔接走了，看那模样，我觉得我叔叔应该蛮喜欢她的，这样也挺好，说明他还是有点人情味儿。当然，我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你这儿，赵辛，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家？你老公等得花都要谢了。“
赵辛觉得有些好笑：“你还花。“
“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赵辛说：“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去褚家，阿姨把我介绍给你，你真的好嫌弃我啊。你那会儿天天就嫌弃我。“
过往就是褚随的一座大山，他再头疼，却不得不面对，他因为心虚，语气低了几个度：“年轻不懂事，犯了点小错。“
“那你的态度，是什么时候转变的？“
褚随支支吾吾的说：“大概是，有一次你洗澡那会儿。“
赵辛莞尔而笑：“其实那会儿，我发现你了，但是我害怕，你脾气不好，所以我洗的很快，匆匆忙忙就逃走了。后来我还一直很害怕，你又拿这个做文章，那我真的要一辈子抬不起头了。还好我一直没有听说关于这一方面的流言蜚语。“
褚随不得不替自己辩解道：“我怎么可能是那样子胡乱说人家私事的人。“
“是么，那你怎么总是爆我同桌王二狗的黑料。“
褚随道：“那是他喜欢你，我气不过，整整他而已。以前那些经常被我针对的，一大半都是喜欢你。“
年轻时候的男孩儿，没有太多花里胡哨吸引女孩子注意的技巧，所以他们喜欢用欺负的方式。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赵辛就是这样的一个。
那些当着她面叫她村姑的，有多少是喜欢她的？
褚随同为男生，很多人的小心思，他都看得懂。
褚随自己是察觉到自己对赵辛的异样的，所以他小心眼的把这些都铲除了，以他的性格，这些自然都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也有他搞不定的时候，那就是楚玉。
在赵辛出现之前，褚随跟楚玉的关系一直很好，大舅子和妹夫，关系自然是铁打的。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俩的关系，最后会演变成情敌。
褚随这里才想到楚玉，赵辛那边也开口提到他了，其实她的声音可以称得上扫兴，她说的是：“所以你针对楚玉，也是因为他喜欢我，对么？“
他是真的特别特别讨厌从赵辛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仿佛赵辛一说，就是偏袒了楚玉似的，让他忍不住酸。
不过褚随现在，更加不想骗赵辛，所以他就没有否认：“确实是这样，我心眼小，你又不是不知道。“
赵辛沉默了。
等不到她开口的褚随也安静下来，反复思考自己刚才的话，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确实没有。
褚随想了想，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又不太情愿的不充了一句：“不过他这段时间这么照顾你，我还是蛮感谢他的。“
赵辛的呼吸越发平静了，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看他，眼底有几分悲哀：“褚随，我可能没有办法跟你回去了。“
原本姿态慵懒的男人终于摆脱了那副懒散的模样，整个人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他笑着说：“赵辛，你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坦白，当年救我的人是楚玉呢？“她轻声说，“我一直以为那个是你，所以我以前对你那么那么好，你……一直占着别人的功劳，心里就不会有一刻的愧疚么？我觉得最可笑的是，我一直觉得天妒英才，楚玉那么好的可惜了。结果最后我才知道，他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赵辛的话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褚随在一瞬间就动弹不得了，事情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几乎将这件事情忘却，现在再以这么难堪的方式提起，他心底隐隐有几分不安，示弱道：“抱歉，赵辛，真的对不起，我应该主动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
可是他真的太害怕这件事情了，褚随真的怕，他怕这是他的陌路，所以他连赌都不敢赌。
褚随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明明他那么高挑，怎么可能是个孩子呢，他看着赵辛，生怕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对不起。“
赵辛顿了顿。淡淡的从床上起了身。
褚随是个男人，当然能阻止这一切，可他只是看着她的动作，不敢伸手阻止，只在她穿好衣服的时候说：“我爱你。“
对不起，我爱你。
是爱让他变得自私自利，变得懦弱，变得不敢承担。
因为他害怕失去。
褚随一直都是那一类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从小就没有父亲，这让他从小就有这样的情况，他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分离。
所以他在面对赵辛的大部分时候，说话总喜欢真假掺半，因为所有人都有一个共性，害怕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其他人面前。
他没有安全感，却不想让人知道他没有安全感。
赵辛的眼眶红了。
这是褚随极少数的不扭捏的说爱她。
以前她怎么问，他最多用喜欢来搪塞她。
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一团乱麻，她拒绝不了那边。也处理不好这一边。
赵辛真的觉得自己纠结得快要疯掉了。
她像一个撕裂人一样，站在门框边缘，进不来，出不去，脚步迟迟没有动作。
褚随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你要走了么？“
“别走吧，我哄着你睡。“
“再要不然，我跟你讲讲我跟楚玥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我爱你，别走好么？“他的声音开始哽咽了。
赵辛无言的哀伤的看着他：“楚玉的身体已经很差很差了，他得去国外修养，我想我大概……“
褚随心碎了。
那种像是童话故事里一样，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但是他不觉得有童话里面那么美，他觉得疼，那种被割开的疼。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因为最近他真的以为，他现在已经是妻女都在，生活幸福美满了。
楚玉是颗定时炸弹，他一直都清楚，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楚玉会在这个时候炸开。
他高估了他，楚玉说自己的爱伟大，所以后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这么认为了，褚随以为楚玉会一如既往光明磊落，没想到他也开始玩弄小把戏了。
赵辛最后隐藏在阴影里面，只有很平静很淡然的声音传了过来。
--“楚玉还在等我。“
她说。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看见她消失在夜色里。
褚随呆呆的在床上坐了半天，好像才一瞬间，一瞬间就变得这么糟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么一个动作多久了，他只知道自己是被手机震醒的，褚随期待着是赵辛给自己的来电，然而并不是，反而是楚玉。
他的短信给人一种很楚玉的感觉，情绪起伏不大，那条短信不长不短。写着这样一段话。
ｕ我退让过无数次，但是这次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褚随，这一次的结果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我想我赢了。在这件事情上，你终究比不过我。我不是炫耀，只是陈述事实，你觉得赵辛，是真的爱你么？ｓ
以前的褚随，大概会懒洋洋的不屑一顾。
可是现在的褚随。他却不敢再看一遍短信，像一只懦弱的小狗，倒在了让人绝望的床上。
才这么短时间，他就开始想赵辛了。
那么未来那么长日子，他该怎么办。
……
褚随第二天，没有出差。
他进了医院，一场感冒，来势汹汹。
褚媚一边照顾孩子，还要一边照顾他。整个人忙得焦头烂额，最后还是请了护工照顾褚随。
第一天。
“奇了怪了，赵辛怎么不来看你？“褚媚在闲暇时问了一句。
褚随拿着手机的手有点颤抖。
最后他翻下身休息了。
褚媚皱起眉。
第二天。
褚媚是抱着娃娃来看他的，小闺女被养得白白胖胖，褚随逗了她一会儿，然后听见褚媚说：“今天赵辛叫我给孩子找一个奶妈，她这是不打算自己喂了？“
当然，她不是那么封建的人，哺乳期的女性日子确实没有那么好过。她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褚随脸色难看，但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褚媚敏感的发现，他整个人情绪低落了很多。
他这几年，长得更加男人了不少，但五官摆在那儿，还是精致为主，看上去就是受不了多少苦的，这会儿就是一副受了苦的模样。
“吵架了？“她不动声色的问。
“嗯。“褚随的声音艰涩极了。
褚随心情不好，这个当妈的心情自然也不会好，下午钟贺城过来看褚随，不过被孙女吸引了，就开始逗孩子，但光光是这个举动，竟然惹得褚媚冷嘲热讽：“你是看不见你那要死不活的儿子？都这会儿了还有空逗孙女，儿子不想要了是吧？“
“……“钟贺城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她了，他明明已经算得上小心翼翼了。
“既然不关心你儿子死活，你就别过来了。“
钟贺城和病床上的褚随对视了一眼，就连后者也觉得自家爹这顿骂挨得名不副实：“妈，我没有要死不活。“
“你先照照镜子再来跟我说这个话。“褚媚挑着眼梢，看上去刻薄极了，“我已经是嘴下留情了，别人指不定都觉得你已经下去了。“
褚随沉默。
钟贺城也不敢再发生。
父子两人都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厉害，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第三天。
褚随心情还算不错，跟女儿相处的时候，他的情绪总能提高不少。
他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女儿奴。
褚随原本是打算放一个动画片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调到了本地的新闻台。
“楚家小少爷近期因为病情将去美国修养，一同前往的还有他的新婚妻子，两个人表示不论如何也将不离不弃，让我们祝福这一对情侣，能好好渡过这一关。“
褚随整个人又变得沉默了起来。
外头的褚媚也顿住了，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他。
然后她在门外等了几个小时，他就像是没有灵魂了一样。
一直到小小辛哭了，他才猛地回神，低头温柔的哄着。
“不哭不哭啊，宝宝乖，你不会被抛弃的。“
但褚媚觉得他那么用力抱着孩子的姿势，以及哄孩子的话，分明像是在哄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