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红衣
夜色阑珊，清辉易冷。
稀落的竹影安静地打在窗纸上，温柔月色无奈洒在门外。整个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就连那平日里呼啸的晚风此刻也识趣的不见了踪影。
唯有案上的红烛按捺不住跳动着，给原本静谧如水的空气平添了一丝鲜活。
苏箬笠如同一个木偶般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神有些空洞。
面前谪仙一般的人更是如同雕塑般沉默，浓密的睫毛因着烛光在似雪般苍白的肌肤上留下小片阴影，本就清冷的面庞此刻更是多了几分死气。
良久，她有些麻木的伸出了手。
修长的手指安抚似的覆在那人眼上，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唤。
“哥。”
塌上那人未语。
“我将这七成功力赠你，日后我们恩怨相抵可好。”
猩红指甲有些蠢蠢欲动的游走在脸上，面前这人依旧睡着了般毫无反应。
“其实――”
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似是想到什么，原本不悲不喜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凄然，随后她摇摇头，刚才的不明情绪转瞬即逝。
“罢了，恩怨相抵足矣。”
勾起嘴角有些自嘲的笑笑，随后便收起自己不大安分的手，就着不甚明亮的烛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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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睦月山庄。
一群人围在一起争先恐后的争着什么。
“姑娘，你看看我这夜明珠，这可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珍宝。”话语里藏不住的急切，脸上也因着争执，不由泛起了红光。
一旁的人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忙挤过去走到那姑娘面前，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意。
“去去去，快拿开你这穷酸物什，我这可有根百年的人参。”
见这热火朝天的情况，任谁都不由啧啧两句，门口那姑娘却是司空见惯了似的未曾言过一语。
他们争吵的激烈，几乎盖过寒冷的空气。
“哐当――”地上砸下个什么金灿灿的东西晃了眼，这才勉强叫停了这场战役，待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竟是一整块金子。
一时鸦鹊无声。
接着又是哐当一声，众人眼前又出现一块金光闪闪的金子来。
门口自始至终波澜不惊的姑娘眼皮动了动。
“这些，够买一次你们庄主的见面了吧。”
空气中传来一道慵懒的声响，随着人群逐渐扩散开那人也出现在眼前。
是个吊儿郎当的少年郎，眼里还残存着一丝不屑，面上也是一脸的漫不经心，也不知是那家的败家少爷。
“不好意思，我们庄主今儿没有见到有缘人，诸位请回吧。”
原本被少年砸停的议论顷刻间卷土而来。只是话语间，多了几分无奈的叹气。
原本懒散的少年表情出现一道裂缝，随后又不屑瞥了眼这睦月山庄的牌匾，表情十分嫌弃的走了，空留下一阵唏嘘。
“那是好像宋家的小公子吧，出手那么阔绰。”
“也不知道他怎么着对这睦月山庄的药材感了兴趣。”
“听说前不久他与那丫鬟那事……”
从头到尾苏箬笠只是事不关己般立在哪里，似是被这盛大的喧嚣挤开了一样。
直到人群逐渐散去，她才抬头望了眼暮霭沉沉的天空，不辨情绪。
外面是沸沸扬扬的热闹，陵游殿内确是一片宁和清净。
眼看着热闹逐渐褪去，药老不满的皱了皱眉头道
“俗，真是俗不可耐。”
说着端起面前还冒着热气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寒冬腊月，茶香缭绕。
不知过了多久，药老老起身抻了个懒腰，开口唤屋外的下人。
却没人应声。
“这群人怎么又偷懒，看来日后得克扣些他们的银两了。”
顺手拿起一旁的狐裘屏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从远处看活脱脱的像个硕大的雪球。
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眼前的这一幕吓的不由呆住。
面前这人身着一袭红衣，面目妖冶。不咸不淡得瞥了他一眼，眉宇间尽是孤傲。
偏偏此刻天降寒酥，大雪纷扬而下，衬得她原本似血的红衣此刻更是分外张扬。
她傲立在满世界的雪白中，嘴角轻扯出个弧度，淡淡的朝他开口道
“不知可否与药老做个交易。”话语里听的出来的不屑，眼神空洞异常。
鹅毛似的雪乖巧的打在她浓密的眉睫，轻飘飘的落在她的一袭红衣上，不悲不喜的面庞和着满天的素尘逐渐清晰起来。
明明妖冶的不像话，此刻却出尘的紧。
他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靠着这只剩二人的空荡院落反应过来。
“你是何人？”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该有的定力他还是有的总不至于被她吓晕过去。
“求药人。”
她缓缓开口，平淡的语气融化在雪里，却震慑异常。
“我这老头虽见识短浅，却还是晓得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见对方有求于己，心下底气也足了三分。
苏箬笠沉默不语。
她一向不肯守规矩，更何况对方还是他。
“总得自报下家门吧。”见她不答话，药老继续问道。
“荼蘼教主，苏箬笠。”
药老心里一颤，面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这江湖上有关女魔头的传言他自是听过不少的，可却未曾想过是她这副不喜不悲的样子。
“外头雪大，姑娘不妨进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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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药老与苏箬笠颇为震撼的相逢，这边宋寒青与羲和话语缠绵。
“我让你找的药呢。”窝在他的怀里，羲和顺势问道。
“别着急，会给你的。”
话音刚落，怀中的人便有片刻的僵硬。宋寒青继而哄道“答应你的是一定会给你的，你还不信我嘛。”
“奴婢自然是信少爷的。”推开眼前这人，羲和有些敷衍的说道。
“你快回去罢，被老爷看到了又该说你了。”
轻轻刮了刮眼前人的鼻尖温柔的道。
“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个堂堂正正的名分。”
这才不清不愿的离开。
望着眼前的背影，羲和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主仆，却生了不该有的情愫。
他是宋家养尊处优的少爷，她不过一介奴婢罢了，从身份上就有着云泥之别，叫她如何舍出心来信任他。
但有些事情她没有退路，因为退路与她而言就是死亡。
若是老天肯怜悯她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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