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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世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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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有幸得佳人(八)

书籍名:《双世债》    作者:鸢鸢想吃糖



        出灵的那一天,皇城罕见地下起雪,初冬的雪竟然下得如此大,一丈之外的景象,几乎已经看得模模糊糊。



        夏渊在丧服外披了件狐裘大衣,厚重的大衣显得他的身子格外得清瘦,他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真冷啊。



        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法事与吊唁,也确实折腾得夏渊白天夜里吃不下饭,也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引幡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手举万民伞旗,率先走出了皇宫,身后跟着的是手拿各种兵器、幡旗还有各种纸扎与各种“烧活”的仪仗队。众多杠夫身着孝服,抬着灵柩紧跟在仪仗队的身后,每个灵柩中放满了陪葬品,重达上万斤,只有靠着上百人的共同下,才能稳稳地将它抬起。其余两班子的杠夫跟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着接手他们活。



        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勇跟在灵柩的后面,时刻注意着面前的灵柩。文武百官的表情皆是凝重,严肃的氛围让人不敢在这种时候继续嘻嘻哈哈,皇亲国戚的车轿连绵不断地跟在他们身后。整个送葬的队伍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就连游白意也拿着经文跟在队伍之中。他们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丧乐,诵经。悲伤的声音穿透了云层,雪,越下越大。这整个队伍就这样加起来,竟长达了十几里。



        本该与那些皇亲国戚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夏渊此刻并没有在他们之中,而是独自走在夏淮棺木的一旁。



        “殿下,您还是回去马车里吧,这还有几百里的路要走,可不要累坏了身子。”一旁的一个杠夫看着夏渊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必了,我想再多陪父皇一会儿。”夏渊掸了掸肩膀上的雪,重新裹了裹狐裘大衣,说道,“再说了,你们不也一样在走,我又有何不可呢?”



        “殿下,说句不爱听的,咱几个是粗人,从小这样走惯了,殿下可是金贵之躯,哪里能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



        “好了,听我的,继续走,不用管我。”



        这个殿下,可真倔啊。



        杠夫觉得拗不过他,只得点点头,不再劝夏渊回到马车上。



        整个皇城被一片的白色覆盖,家家户户也挂起了白条,分不清究竟是雪的白色,还是来自葬礼的白色。街上的每个人穿着素色麻布衣,无论是酒楼还是摊贩,全都关门收摊,皆是站在家门前,低着头,默默地等着送葬队伍从面前走过。灵婆手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纸钱,她跟着丧乐的声音,朝着半空中撒纸钱,纸钱几乎与雪花融为一体,随后很快就被打落在地,被厚厚的积雪所掩盖。



        “真是人生无常啊。”



        “前一秒还是喜剧,下一秒就成了悲剧。”



        “夏渊殿下真是可怜啊。”



        “一夜之间,只剩了他自己。”



        “听说是那个大皇子杀了皇上,也杀了他自己的弟弟,最后还把自己也害死了。”



        “皇宫真是个无情的地方。”



        目送着送葬队出了城门,丧乐声远离了耳边,前几日还挂着红灯笼,这几日就立马换上了白条的百姓,终于还是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过一段路,就会有一处芦殿,队伍便会在里头休息一会儿,上几炷香,祭酒,随后接着上路。送葬队伍在几日后终于走到了皇陵所在的山上,皇陵建在一个并不是特别显眼的地方,四周被树林包围,光是从外头看,根本看不出这地方竟建了座陵墓。



        守墓人已经将表层的土挖开,露出一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土制台阶,通往地底下。



        底下宫殿的豪华程度丝毫不输皇宫,大概是夏淮为了自己死后也能住得舒服些,才将自己的陵墓也建得如此金碧辉煌。



        夏渊与守墓人一同站在台阶旁的地面上,让杠夫小心翼翼地将灵柩抬了下去。



        “皇上挑的这个地方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守墓人手中拿着洛阳铲,在这么个地方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身旁来了个人,格外地想要与他聊聊天,虽然他知道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并不合规矩。



        “是啊。”夏渊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直直地看着灵柩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是个好皇上。”



        “我知道。”



        一时间,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守墓人见夏渊并没有想要继续说话的意思,也识相地闭上了嘴,找了一处阴凉地,靠着树坐了下来,闭上了眼,不再管夏渊。



        不久之后,这些杠夫便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底下走了上来。



        “殿下,那咱就先走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杠夫用衣摆擦了擦手,说道。



        夏渊点点头,回道:“嗯,辛苦你们了。”



        “殿下。”秦汉跟在杠夫队伍的最后走了出来,“你要进去看看吗?”



        “还是不了。”夏渊看着秦汉走到自己的身边,拍了拍掉落在他肩头的土渣,“回去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殿下,您最近这段时间应该都没有好好睡觉吧?”



        “我没事,走吧。”



        说完,夏渊转身就朝树林外走去,和围在周围的这些皇亲国戚打了声招呼以后,便坐上了宫里的御用马车。夏渊将车夫赶了下去,然后喊来秦汉驾车。



        秦汉只能被迫当了一次夏渊的临时车夫,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快些回去吧,登基大典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刚上了马车的夏渊,就忍不住催促道,“这么多日子没有去管那么奏折,现在一定已经堆了很多了,我也得赶紧学着处理政务了。”



        “殿下,你也稍微注意着点身体啊,若是才登基没多久就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啊。”



        “秦兄你也别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



        马车在夏渊不断地催促下,被秦汉驾得飞快,在林子中卷起一阵落叶后,便扬尘而去。



        来时的路程硬是被秦汉缩短了一半,不出两日,马车便已经行驶到了皇城之中。



        夏渊第一次坐上了这个从前只能在底下仰视的位置,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天地间,一瞬只剩了孤身一人。



        日升日落,所有的故事都在按部就班地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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