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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子佛系科举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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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书籍名:《富家子佛系科举日常》    作者:白家二胖子

  皇帝有些不耐烦,但是如今也只有章靖一个人还愿意说几句。
  更何况这人还救过自己,  就算是有什么地方无礼,  皇帝也不好和他计较。
  沉默片刻,  皇帝只好开口说道。
  “朕答应你了,  事后更不会让人追究你。”
  章靖这才缓缓开口,  讲了那个先帝在时的一个旧事。
  “先帝初登大宝之际,  总管太监齐林把持朝政,  先帝韬光养晦七年终于将贼子随同余党剿灭,  株连颇多,  当时有一名内监名龚参亦被株连。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骥在朝堂之上为龚参求情,结果被群情激愤的文官们直接打死在了銮殿之上。”
  章靖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耳朵。
  “此事的确在当年闹得风雨满城,  只是最终先帝也是以法不责众之言只贬官一级,  罚奉三年了结了。想来,当时也是因为宦官残害文臣,又向来霸道横行,辱没了皇家名声,毁了先帝清誉,才会有此下场。”
  章靖说完这话,拾遗而跪,纳头就拜。
  “学生擅自提起先帝旧事,  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确是挺想要生气的,  但是想到了方才答应了章靖不追究的承诺又不好发作,  只能无奈的抬抬手。
  “起来吧,  朕既然已经答应你了,  自然不会降罪于你。”
  章靖谢过恩,缓缓从地上起身,就感受到了从身侧朝着自己投过来的两道目光。
  一道是来自于沐原南的,而另外一道则是来自于景康翁主的。
  章靖仿若未觉,默默站到一边,继续做自己的背景墙。
  而此时此刻,大殿之中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皇帝不说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
  终于半晌之后,皇帝将目光落在了景康翁主的身上,淡淡问道。
  “景康,你知道错了吗?”
  景康翁主早就已经被亲妈教育过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任性妄为。
  因而她立即跪下。
  “景康知道错了,这次是景康不好,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点头。
  而后,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带头闹事的沐原南身上,威严问道。
  “沐原南,你可知罪?”
  沐原南低头。
  “学生知错,愿受陛下责罚。”
  皇帝叹息一声。
  “景康翁主到底是翁主,她虽然任意妄为、出言不逊,但是你意图杀她,不过好在并没有闹出人命,而今景康也没有什么事,朕革了你的功名以作惩戒,三年之内不许你再科举。”
  这便是要给沐原南一条活路的意思了。
  毕竟,三年之后还可以重新考试,皇帝自觉得自己这样的安排已经极大的恩德了,并没有看到沐原南唇角勾起的一抹苦笑。
  沐原南趴在地上静默了很久很久,一直到皇帝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瞧着皇帝脸色并不太好,皇帝身边的太监立刻尖着嗓子冲着沐原南叫道。
  “沐原南,陛下恩德,饶恕你一命,你还不快谢恩。”
  沐原南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谢了恩。
  他站到一旁,只想等着皇帝对于景康翁主的最后判决。
  皇帝自然也知道,而今若是不处置景康翁主,自然是不能够服众的,更加不能对着天下读书人有所交代。
  皇帝睥睨着跪在地上的景康翁主,继续开口道。
  “景康,你大闹琼林宴,口出妄言、侮辱学子,平素又仗着自己皇室身份横行霸道。朕便罚你闭门思过三年,三年间不许任何人探望。”
  景康翁主闻言,脸色霎时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委委屈屈的望着皇帝,低声撒娇。
  “陛下!”
  不等景康翁主再说什么,站在一旁见事情不好的端姝长公主赫然出声打断,冲着她训斥道。
  “景康,既然做错了,就要好好认错,陛下怎么惩罚你都是你该的!!!”
  景康翁主立时反应过来了,她连忙垂头不敢再看皇帝,而是低声嚅嗫道。
  “景康知道错了,景康认罚!”
  皇帝见事情解决了,便挥挥手,有些疲累的冲着大殿之上所有的人道。
  “行了,今个儿就到这儿吧,都退下。”
  景康翁主到底是被罚了。
  在场的贡士要的不过是皇帝的一个态度,心里也都平静下来,虽然仍旧觉得景康翁主罚的太轻了一些。
  只是,皇帝面前这些人到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唯有一人。
  空旷的大殿之中传来了幽幽的冷笑声,从轻微的慢慢变大,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叫人觉得浑身上下都控制不住的发冷。
  众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朝着笑声传来的那个方向投去,只看见沐原南站在那里,自顾自的笑着。
  他笑着笑着,眼泪蓦地就下来了。
  皇帝看着沐原南那样子,也是不悦的蹙紧了眉头,目光清冷的扫向了仍旧站在那里的沐原南。
  “沐原南,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沐原南止住了笑,只是眼角的泪水仍旧无法抑制的流淌下来,划过他脸上的伤疤,扭曲的愈发淋漓可怖。
  他抬起头,清明而有坚毅的目光看向殿上的皇帝,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几个字。
  “陛下,我不服!”
  皇帝冷眼看沐原南,满眼冷漠。甚至是浓浓地不耐。
  “你有何不服?”
  沐原南伸手撩了撩自己盖住眼睛的碎发,让自己那张恐怖的满是疤痕的脸孔暴露在皇帝的面前。
  “我不服陛下对于景康翁主的处置!景康翁主在昨晚欲杀我灭口之事,陛下只字未问,只字未提!如草民虽已是一介白身,但是在昨晚仍旧是今科贡士,景康翁主欲杀身负功名之人,且是为了掩盖自身罪行,便是犯了重罪,依照我朝律法轻则流放,重责斩首!”
  沐原南的眼中是浓浓的仇恨。
  他的仕途已经全毁了。
  就算是皇帝不革除他的功名,凭着他这样的一张脸,也是无法步入仕途、为国尽忠了。
  他不过是一个废人,便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只是他不服,为何皇帝对于景康翁主的审判竟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皇帝看着面前那张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的脸,不禁蹙起眉。
  他音色低沉,警告沐原南。
  “沐原南,别忘了,你犯下的也是死罪!”
  沐原南低笑了一声。
  “那今日草民便将自己的性命留在这里,只希望陛下能够公正的还草民一个公道!”
  听到沐原南如此说,站在一旁做着背景墙的章靖顿觉事情不好。
  他快步上前想要拦住沐原南。
  然而,却只听抓住了沐原南袖子上的一片衣角。
  伴随着一声来自于灵魂的凄厉叫声,沐原南一头碰死在玉阶之上。
  那一道皇帝每日都要踩着走上他的皇位,走上他的御座的玉阶。
  崩裂的鲜血伴随着乳白色的白色半粘稠的东西喷洒在地上,模糊一片,并没有书上常说的如同梅花点点绽开的美感,只有绝望的凄惶和淋漓的恐怖。
  皇帝的靴子上也渐上了几滴血点子,但是他并没有发现,只是怔愣的看着被章靖抱住上半身的沐原南。
  章靖浑身是血,抱着仍旧睁着眼睛的沐原南,抬头望着坐在御座上一动未动的皇帝。
  “求陛下请太医,沐原南还有脉搏!”
  皇帝紧抿着唇,许久没有说话。
  倒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厌恶的捏住了鼻子,尖细着嗓子说道。
  “解元公,你糊涂了,这脑浆子都撞出来了,就算是现在不死,也救不回来了。”
  章靖蹙眉。
  在内心里呼叫系统,询问有没有办法能够留住沐原南的性命。
  系统叹息了一声。
  “宿主节哀,这是沐原南注定的结局。”
  章靖没有再问什么,他感到了沐原南染血的手握住了自己的。
  低下头,他看见沐原南的唇瓣动了动,喉咙里只能够发出赫赫的风声,努力了半天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握着他手的那只手缓缓滑落。
  那双眼睛始终没有阖上。
  章靖抬手,将手按在了沐原南的眼睛上,微微阖上他的眼。
  “不用谢。”
  人已经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了脉搏,唯有身体还残留着余温。
  不过很快也会消散。
  皇帝居高临下的望着玉阶之下,已经死去的沐原南,半晌之后才开口道。
  “朕不会再追究沐原南圣前自戕之罪,这件事情就到这为止吧。尸体也许他回到本家,自行安葬。”
  皇帝说到这,又对着六皇子吩咐了一声。
  “老六,你带着章靖去弄干净,别让他一身血的回去,免得吓着家里人。”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
  沐原南的尸体也被人搬了下去,大殿上的人也逐渐离去。
  章竣走到自家哥哥面前,目光阴沉的看着他满身是血的样子。
  “脏死了!”
  他这样说着,却是弯下身去打算将一直坐在地上的章靖从地上扶起来。
  章靖躲开他的手,扶着满是鲜血的冰冷地砖,一点一点的直起身子。
  章竣目光更加阴郁,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章靖也不去管他,只是侧头对着站在一旁同样没有离开的六皇子微微颔首。
  “麻烦了。”
  六皇子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而后,两人一同走出勤政殿。
  殿外,隐隐传来一个女人愤怒地声音。
  “这个沐原南,死了也是活该!真是晦气,遇上这样的疯子,还害得我要被禁足在家三年,什么东西!”
  章靖抬脚走出殿外,就看见站在望月台上的那道身影。
  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景康翁主的身边,忽的停住脚步,声音冰冷。
  “翁主,您已经害死一个人了,如今还这样刻薄,难道就不怕沐原南的魂魄化作厉鬼如梦找你吗?”
  景康翁主闻言,脸色一白。
  “你这个混账,这是在咒我吗?”
  她说着就要扬起手朝着章靖的脸上招呼过去,却见章靖上半身和脸上满是鲜血着实是恐怖的很,再加上章靖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不敢下手。
  章靖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景康翁主,转身离去。
  景康翁主气得不行,阴狠的望着章靖离开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冲着自己身边的端姝长公主含恨道。
  “我迟早要弄死这个人!”
  景康翁主刚刚说完这话,忽的就看见了六皇子从自己的身边走了过来,她接下来的话直接就卡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景康翁主虽然心里看不上这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六皇子。
  但是现在他到底是皇帝日日带在身边教导的唯一皇子,再加上六皇子给人的感觉总是阴沉沉的,景康翁主有些怕他。
  她张了张嘴,老半天终于叫了一声。
  “六哥,要不要去我府上喝杯茶,我那里正好来了一批正山小种,是绝品。”
  景康翁主本以为六皇子至少也应该回应自己一句。
  谁知道,六皇子却是面不斜视的走过了景康翁主的身边,只留给对方一个冷酷的背影。
  今日再次受到重创的景康翁主跺了跺脚,刚想要开口,嘴巴却是被端姝长公主捂住了。
  只听见端姝长公主有些愠怒的冲着景康翁主低声教训道。
  “闭嘴!你还要再闹吗?”
  景康翁主听到连自己的母亲都这样训斥自己,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端姝长公主一向来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瞧见景康翁主落泪,她也是叹了口气,继而安慰道。
  “你就好好呆在家里禁足,好在陛下只是命令将你禁足家中,没有说剥夺你的封号,更加没有说不让人伺候你,你就知足吧。你表现好一些,过段时间母亲进宫帮你到太后那里求情,想来太后也会心软的。”
  景康翁主听见母亲这么说,只好点头。
  ……
  章靖跟着六皇子回到了风来殿。
  这是六皇子在宫中的住所。
  一般来说,皇子成年之后都要出宫开府,但是六皇子的情况特殊,皇帝舍不得他出宫去,因而便将风来宫给他住。
  当风来宫的宫人看见了六皇子带着章靖走进来的时候都是一个个目光惊愕。
  六皇子吩咐人给章靖准备热水,让他洗澡。
  等到章靖下去了之后,就有宫人来报,说是章竣求见。
  六皇子往外走出宫门,就看见早就已经离开的章竣竟然出现在了风来殿的殿门口,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包裹。
  “这是给我大哥取来换洗的衣服,麻烦六殿下。”
  六皇子接过了章竣递上来的包袱,默默的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章竣。
  两个闷葫芦就那样互相看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动。
  但凡这个时候章竣说一句“我进去看看我哥”,或者是六皇子说一句“要不要进去坐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都不会这么尴尬。
  但是,这似乎不太符合两人的性格。
  于是,过了很久之后,章竣恭恭敬敬的对着六皇子作了个揖。
  “章竣先告退了。”
  六皇子看看自己手中的衣服,默默的嗯了一声。
  目送走了章竣,六皇子转身走进了风来殿之中,让人将手中的包裹给正在沐浴的章靖送了过去。
  很快,章靖就将身上衣服换了下来。
  他走到了正殿的时候仍旧还在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六皇子。
  “这衣服似乎是前几日内子给做的。”
  六皇子点头,告诉了章靖刚才的时候章竣过来给他送衣服了。
  章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点了点头,并没有在继续话题,而是静默的坐着喝茶,看起来脸色也十分不好的样子。
  六皇子知道章靖心情不太好,而他也素来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别人,只能够默默地做着,两个人就那样静默而又不失尴尬的喝着茶。
  两杯茶之后,章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不太好,起身告辞。
  “多谢殿下,今日我想先回去了。”
  六皇子点头,倒也没有亲自送章靖出门,只是派了一个宫人将章靖送出宫去。
  只是,离开之前六皇子忽然开口。
  “今日之事,你莫要想的太多了,父皇有自己的无奈。端姝长公主背后有宗亲,身为皇帝并非是什么事情都能够顺心意的。”
  章靖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对着六皇子露出了一个笑容。
  “殿下放心,其实我今日来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感了,只是看着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因而才会如此难受。”
  说完这话,章靖转身便离开了风来殿。
  回到了家中,姚氏又将章靖叫了过去问话。
  章靖没什么心情,简单的回了安抚了姚氏之后,章靖回了房。
  林氏已经准备了晚膳,只等着章靖回来一同用膳。
  然而章靖一进门,林氏就察觉到了一向来脸上都带着浅浅笑意的夫君有些不对劲。
  将屋内的丫鬟们都遣了下去,林氏给章靖倒了酒,先劝他喝了几杯,这才开口问道。
  “母亲说今日陛下将你叫进宫里头去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昨日的事情林氏大概都打听清楚,的确是没有章靖什么事情,再看章靖如今好端端的回来了,想来必定不会陛下怪罪了。
  只是林氏不知道其中关窍,又不好追问太紧,是能试探着。
  章靖摇摇头,伸手握紧了林氏的手,低声安慰她。
  “我无事,只是今日累了。”
  说完这话,章靖便伸出筷子给林氏夹了几片鱼片。
  “多吃点鱼,这个没有刺。”
  最近,林氏很喜欢吃辣的,因而桌子上的菜色也大多重口。
  按照古来的说法,酸儿辣女。
  林氏怀孕之后喜欢吃辣的事情府中的人都知道,因此大家都以为林氏怀的很可能是女孩。
  起初的时候,姚氏还有些失望。
  林氏松了口气,毕竟每日吃姚氏送来的补品和补汤都快要吃出抑郁症了。
  谁知道过了两天,照样燕窝人参大量的补品流水似的往林氏这里送。
  甚至姚氏还特地往林氏这里来了一趟,送了她一盒子的珠宝首饰,安慰林氏。
  “生儿生女都一样,我和你爹不会因为是个女孩就不高兴,只要是我章家的孩子都是好的。你好好养胎,千万不要多想。”
  林氏:……
  这件事情林氏隐晦的同章靖提起过。
  这些补品都是姚氏的心意,赏给院子里的丫鬟就太不像样子了。
  章靖只好帮着她吃,一个月就胖了好几斤,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已婚男人都要发福了。
  只是今日,要是送过来的炖汤章靖吃不下。
  林氏也不强求,只是有些担心章靖。
  章靖知道自己今日因为沐原南之死的原因心情不太好,也怕林氏担心自己。
  他想了想,先把林氏哄睡了,随即钻进了书房之中。
  当章靖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在外间值夜已经准备睡觉的桃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大爷,你怎么……”
  桃枝这样说着,抻长了脖子望向了室内。
  床上的帷帐已经放下了,帷帐之中被子鼓鼓的,隐隐是一个人形。
  看着林氏已经睡了,桃枝更是怪异的看着章靖。
  章靖一向来回房早,一般进了屋子之后就很少再出来,因此如今更为诧异。
  章靖见桃枝这样诧异,难得解释了一句。
  “我去书房看书,你好好照顾大奶奶,若是又是就叫我。”
  桃枝迷茫的点点头,看着章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再过几个月就要殿试了,大爷这是要努力读书了,太太和大奶奶若是知道想必会很高兴的。
  之后的几日,章靖都很静默,除了林氏谁也不想见,更不太想理会。
  就连昭小侯爷过来找过几次,他也没去见。
  不过那昭小侯爷的目的也不是章靖,便也没有在意什么,只是叫人给章靖捎了一句话,告诉章靖想开些,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尽可以说话。
  又过了半个月,这快要一个月里头,章靖就没有出过门。
  可京城里头又出事了。
  端淑长公主府里头被禁足的景康翁主在禁足期间,脾气日渐暴躁,竟然将太后赐下来看顾她的女官也打死了。
  太后震怒,皇帝也恼怒她不知悔改。
  如此一来,罪上加罪,皇帝也不再容忍景康翁主了,直接下旨将她废为庶人,送到玉皇山守皇陵去,一辈子不许回来。
  圣旨已经下了,这一次不管景康翁主如何吵闹,都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三天之后,景康翁主就被一架破旧的马车送往了玉皇山,随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看守的。
  对于这件事情,京城之中人人称快。
  其中,最是松了一口气的还是那个一直被景康翁主追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汪泉枳。
  这事情又过了三四天,一个消息传进了京城之中,听说皇帝知道之后气得连桌子都掀了,下令捉拿已经被废为庶人的景康翁主。
  景康翁主在被送往玉皇山守皇陵的路上竟然跑了,跑的时候还刺死了身边唯一带着的侍女。
  这一回,哪怕是端姝长公主都救不了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而最后的结果叫人诧异。
  景康翁主人找到了,却是摔下山崖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被陡峭山壁之上嶙峋的山石和灌木毁的面目全非。
  尸首是找到了。
  端姝长公主在太后宫里哭了整整三个时辰,哭晕过去了两次,只求着太后和皇帝一定要查到凶手给景康翁主报仇。
  皇帝和太后也是重视,便派了大理寺去查。
  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自杀。
  端姝长公主自然是不信。
  可偏偏先后派过去四拨人,最终给出的结果都是自杀。
  于是,皇帝和太后也不再怀疑,唯独还有端姝长公主仍旧是不信,非闹着要在查,最终被皇帝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让她回家闭门思过。
  端姝长公主一回家就大病一场,之后也一直缠绵病榻,断断续续的就没有好过。
  自然,这是后话了。
  闹哄哄一个多月,事情是平静了。
  只是景康翁主死的不光彩,死的时候又是庶人,因此也不能够大办,端姝长公主又还在大病着,因此丧事也就草草的办了,甚至连前去祭拜的人都不过寥寥。
  此刻的章府之中,林氏进了章靖的书房,瞧见章靖正在看书也没有打搅对方,只是静静的找了个距离章靖比较近的地方坐了下来。
  章靖看完一页,抬起头,温柔的对着林氏笑道。
  “怎么了?看你很高兴的样子?”
  林氏见章靖今日心情倒是比前几日好了许多了,心里头也是放心了,又想到了今天的好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
  而这时候,章靖已经走了过来,在林氏的面前蹲了下来,将耳朵靠在了林氏的肚子上,听着孩子动来动去的声音。
  “是家里发生了什么?这几日我一直呆在这里,辛苦你了。”
  章靖蹲着的这个位置,刚好能够让林氏摸到章靖的脑袋。
  林氏轻轻的摸着章靖的头发,叹息一声。
  “沐原南和你到底是今届同窗,你平日里和他的关系也说得过去,为他难过委屈只是说明你有情有义。只是逝者已逝,你莫要难过太久了。”
  章靖抬头,黑眸望着看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林氏,笑着握了握她的手。
  “不会了,他已经安息了。”
  林氏不太明白,章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迷茫的看着他。
  章靖也没有多解释什么,转而又问林氏。
  “你总不是过来同我说这些的吧?”
  林氏看他已经过去了,这才说起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言欢前几日刚封了正五品的副统领,今日请了媒婆来府里说亲,如今正在正堂里头,爹和娘都在,你要不要去看看?”
  章靖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自然是也为着言欢和秦慧兰感到高兴。
  这对有情人能够终成眷属实在是太好了。
  不过章靖并没有要去正堂的意思。
  毕竟说媒这种事情,大多都是双方互相吹捧,各种彩虹屁满天飞,无聊的很。
  他还不如在这里陪着媳妇。
  “我又不懂那些,就不去了。只是秦慧兰到底父母还在,如今就这样把事情定了,是不是不合规矩?”
  林氏闻言笑道。
  “这你放心便好,言欢是一个好归宿,想来那边也不会不答应的。更何况表妹在府中这么多年,秦家从来没有来看过一眼,甚至不问一句,意思便是将表妹交给家里安排了。”
  说到这里,林氏似笑非笑的看着章靖,若有所指的说道。
  “再者说了,做别人的正室说到底总是比做个妾室好的。”
  章靖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露出一脸“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的表情。
  明明都是她们硬塞给他的,他可从来没有说要纳妾什么的!
  但是,这话章靖可不敢和现在的林氏说。
  现在的林氏醋劲可大了,而且脾气也愈发大了,作为一个旧时代的五好丈夫对着自家媳妇必须要“宠宠宠”的!
  看着章靖不说话了,林氏过了好一会儿才自己消气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挪揄的冲着章靖笑道。
  “你现在只能守着我们娘俩了。”
  章靖连忙求生欲很强的回答。
  “我甘之若饴。”
  两人这里正在黏黏腻腻,忽然从门口传来一声怯怯的带着几分不安的声音。
  “表哥,表嫂。”
  章靖和林氏同时转过头去,就看见了站在书房门口的身着粉色儒裙的丰满女子,那是秦慧兰。
  她似乎并不太好意思打搅了表哥表嫂的暧昧时光,一只脚微微抬着,不知道应该进来还是不应该进来,脸上绯红一片。
  章靖从地上起身,笑眯眯的招呼秦慧兰进来,一手则是压住了林氏的肩头不让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站起来招待秦慧兰。
  随即,桃枝走了进来,给秦慧兰倒了茶,笑眯眯的冲着秦慧兰道喜。
  “姑娘有喜了,奴婢提前来讨个赏。”
  秦慧兰也是心情不错,褪下了手上的镯子递给了桃枝,眯着眼睛笑。
  “你是头一个才给你的。”
  她而今年岁大一些了,不再是那个只有丰满的皮肤微黄的少女,皮肤比来时白了许多,五官也长开了,虽然不是很美,但是却有属于自己的那种叫人欲罢不能的韵味。
  秦慧兰也遇到了欣赏她的美的人,更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她看起来很高兴,却又有几分紧张和羞怯。
  这也是今天秦慧兰忽然跑过来的原因。
  “表嫂,我今日过来是找你的,有些话想要同你说,只是没想到表哥竟然也在。”
  说到这,秦慧兰很是窘迫的看了一眼章靖,欲言又止。
  章靖笑了笑,知道秦慧兰这是要和林氏说一些自己不太适合听的悄悄话,便也很是大方的将自己的书房让了出来,只是转身从桌子上拿了一本书,笑着冲着林氏和秦慧兰说道。
  “我先出去了。”
  章靖说完这句话,抬步走出了书房。
  他随意在院子里头找了个石桌子,又让桃枝给泡了茶,悠哉悠哉的继续看书,俨然就像是一个耐心钻研的老学究。
  两个女人在书房里头说了快有两个时辰的悄悄话,天都已经黑了,可是秦慧兰仍旧是没有从书房之中出来。
  一直到姚氏身边的嬷嬷来请,说是姚氏找秦慧兰有事,秦慧兰这才依依不舍得离开了书房。
  林氏听着大肚子送秦慧兰出来,章靖见了脸上上去扶着,直到将秦慧兰和姚氏身边的嬷嬷送到了门口。
  秦慧兰满脸羞红,回头看了一眼林氏。
  “既然你多谢表嫂了。”
  林氏也是眯着眼睛冲着她笑。
  “我这里你尽管随便来,快要嫁人了,往后要往来便也没有这么方便了。”
  这话落下,秦慧兰的脸上更红了。
  林氏笑眯眯的送走了秦慧兰,这才转头望着章靖。
  “看来,府中很快就要准备婚事了。”
  章靖一边扶着林氏往回走,一边有些疑惑的低声问林氏。
  “方才你们说了这么久,都说了一些什么?”
  林氏浅浅一笑,并不告诉他。
  “女人家的私房话,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不过,即使这么说,但是林氏还是告诉了章靖一些能说的。
  “表妹和言欢的婚事恐怕有些着急,听表妹说,言欢似乎是要外派出去,就在这几个月里头了。去之前要将婚事成了,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表妹是要跟着言欢去任上,还是留在京中。”
  章靖闻言,点了点头。
  那样看来,这个月内婚事是要办了。
  既然上头已经透露出来这样的信息了,那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旨意就会下来。
  到时候万一旨意下来了,着急的话当即就要走,因此即便是再着急也要赶紧将婚事给办了,甚至已经来不及派人去将秦家父母叫过来了。
  于是,婚事就由章廷治和姚氏定下来了,言欢无父无母,到时候拜天地父母的时候,拜的自然也是两人。
  这场婚事是姚氏主办的。
  新娘子从章家走,至于言欢则是赶着在外城买了一间二进的旧宅子,用来迎接新娘。
  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紧接着就是迎亲。
  迎亲定在了月底,整个章府里头都忙疯了,上上下下乱成一团,就连幺妹儿都被只派出去帮忙干活了,更不用说是章靖和章竣两兄弟了。
  因着林氏怀着孕,姚氏死活不让她乱动,甚至还派了两个嬷嬷看着她,生怕林氏看着府里头人人都那么忙自己也上来做事。
  也因着林氏不能动,姚氏便更加忙了。
  林氏无奈的看着晚上一回来就趴在床上一动不肯动的章靖,腆着肚子在床边坐了下来给章靖捏着肩。
  章靖原本是在床上挺尸的,但瞧着林氏要给自己敲背按摩的样子,赶紧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扶着林氏躺了下来。
  “我这一身臭汗的,你先躺着,我去沐浴。”
  林氏瞧着他那样,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心里却是软的。
  林氏原本想睡了,但是因着有话说便强撑着没有闭眼,等到章靖过来的时候她却已经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了。
  章靖在她身边坐下,略显得有些冰凉的手指轻轻抚上了林氏的脸。
  林氏被那冰凉的触感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了。
  “你的手好凉,不是刚刚沐浴过吗?”
  章靖瞧着她这样,立刻缩回了自己的手,双手反反复复的搓着,直到将自己的手搓热了这才敢去触碰林氏。  林氏瞧他这样谨小慎微的样子,伸手握住了章靖的手,整个人蹭上去,靠在了章靖的肩头。
  她略显得有些羞涩的说道。
  “其实没关系的,你不用这样忍着。”
  章靖低头看着林氏微红的耳垂,咽了咽口水,很想要轻轻咬一口,但是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别的地方,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你是想同我说什么?等我等到现在。”
  林氏见章靖强忍着,仍旧是心疼他。
  可是,章靖已经换了话题,她也不好揪着那种事情不放,只好低声说道。
  “我是想说,每日都这样吃吃喝喝坐着,只有用完膳后才出去走一走。我瞧着这几日你们这样忙忙碌碌的,只有我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不做……”
  章靖听着林氏委委屈屈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怀孕后丰腴了些的脸颊。
  “你若是真的想要帮忙,这样吧,我去找母亲说说,不能叫你太闲着了,也不好。”
  章靖说完仔细得思索了片刻。
  “你一向来就是管账的,母亲许多年不管家中的事务一时间有些忙不过来,你若是不觉得累,那就帮着母亲管管府中的账。”
  林氏闻言,立刻眉开眼笑了。
  看起来,她这几个月是真的憋坏了,一向来忙忙碌碌的人如今一时间闲下来了,便是各种不舒服了。
  哄好了林氏,章靖便搂着媳妇睡了。
  而第二日,章靖就将这件事情同姚氏说了。
  姚氏自然是不答应的。
  她坐在了软榻上头,手里头仍旧还在忙着,只是眉头拧的很紧。
  “你怎么就不体贴体贴你媳妇,家里头那么多事情,人来人往的。她若是累着了,或者是挤着碰着了可怎么办是好?”
  章靖苦笑一声,在姚氏身边坐了下来。
  “就是因为体贴,这才叫母亲分一点事情给她做,管账是最好的。如今的账本方便的很,再加上还有账房先生帮着算,她不过是核对就好,也累不着什么的。更加不用进进出出到处走,只叫管事媳妇往我院子里来回话,她心里也高兴。”
  姚氏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