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救治
在她面前不停地有伤员抬过, 此时台风带来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落着，海风刮着，天气很冷, 没有一个人在关心自己的情况，而是尽力把担架上的伤员往医务处的位置抬去。
还有人不停地在催促, “快！快点！”
鞋子不停地踩在泥浆上，溅起一层有一层的污水扑在裤腿上,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丝毫的犹豫，继续抬着人往前跑去。
程妧都能感觉她在说话的时候雨水已经飘进嘴里, 趁乱她拉住靠自己家墙边走的一个人, 疑惑地问道：
“请问昨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的伤员？”
对方看见有人拉住自己, 再一看程妧明显就是刚刚醒来的模样，并没有着急的回话，而是反问道：
“不知道这位姑娘你会不会简单的包扎或者什么相关的医术之类的？我们现在发生了倒塌事件, 有很多的伤员，但是护士和医生不够用了, 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我们吗？”
听到她的问话，程妧顿时感到很羞愧, 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我没什么会的, 既然是伤员很多, 我就不耽误你们救治了。”
听到程妧的回话对方还是再一次不可避免的感到失望，一路上她已经这样问过很多人家，可惜会点医疗知识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再仔细一看程妧细皮嫩肉的模样, 告诫道：“既然这样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 没事千万别出门, 这几天台风带来的效果可能很快就会显现, 现在很多地方都不安全。”
说完立即转头，看向伤员不断涌来的方向，又开始大声喊道：“快快快！往这边走！”
淅淅沥沥的雨水很容易干扰大家的视线，她一边呼喊一边带着人不停地往医务处的方向带过去。
光是看着这样多被抬出来的人，程妧就可以想象到这次台风造成的事故有多大，血色混合着雨水在泥地里流淌。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打了个寒颤，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的样子自己也帮不了什么忙，转身关上大门，开始面对一片狼藉的院子。
小心翼翼踏着石板回到屋子里，在厨房里燃起灶火，终于是为寒冷的屋子增添了一点热气。
热饭时不知道为何程妧总是会失神，连锅里的菜糊了一点都没发现。
加上在厨房里所有人常用的东西都是双人份，甚至程妧在热菜时还一不留神取出两份餐具，因为她难得的几次进厨房也只是帮帮陆珣做拿餐具这种简单的事情罢了。
虽然未来两个人很大的概率会分离，可是在面对这么冷清的房子，程妧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思念陆珣。
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事情自己都可以不用思考，万事即可安心。
午后雨水总算是停歇了一会儿，趁着这个空挡，程妧把院子里被连根拔起的树苗和野花都重新种回远处。
最困难的秋千还真是有点把她难住，一个个木架子倒塌后互相堆叠在一起，加上雨水长时间的浸湿，分量实属是程妧难以独自抱起的重量。
她不由得朝着远处的天空看去，还是有不少灰色的云在朝着她们居住的海岛飘过来，看起来短时间内她是无法处理这堆零件。
最后只得捡起自己坐着的木板和一些比较细碎的零件，清洗上面的污泥之后，再晾晒在屋檐下。
就在她准备转身进屋子里休息的时候，门外边忽然传来李主任焦急的声音。
“砰砰砰！程妧同志你还在家吗？”
程妧从屋子里探头出去大声喊了一句：“我在！李主任有什么事吗？你等等我，我马上开门。”
石板配上雨水还真是增添了不少的润滑效果，她小心翼翼地小跑到门前，拉开门问道：“有什么很着急的大事发生吗？”
“你之前应该听到我们这条路上的人声了吧？这都是昨夜台风过境时，一些老旧房子年久失修，加上一些自己修的不牢固的玩意，一下子就直接被吹倒了。
你们院子里应该没出什么问题吧？”
这么一问程妧还真是有点尴尬，她能说她们也搭了一个不牢固的涌来玩乐的秋千，因此她只能尴尬地笑笑。
“哈哈，我们院子里没什么大问题，我都可以处理的。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出门看到过大家的情况，只可惜我并没有护理相关的知识，帮不到大家什么忙。”
李春花立即阻止她接下来的话，精神振奋地喊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是不知道我们现在岛上的军人本来就少，加上现在是台风过境，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这次出现这么大的事故人手明显不够，所以我们军嫂也可以冲上去帮帮忙。
这一次我们妇女联合会的成员准备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分配一些任务给大家，我这是特地来叫上你的。
你放心我们只是负责轻伤者，一点简单伤势的消毒和包扎而已，很简单的，保准你一教就会！”
“这样呀，没问题，能帮上忙我很高兴，不知道我们这群人都在哪里集合？”
面对李春花的邀约，程妧觉得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回想起自己早上见过的惨状，原本就希望自己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李春花一听立马抓住程妧的手，“走走走，我们现在去医务处集合，你是我来叫的最后一个人，她们现在应该都走在我们俩的前面，我们还得尽快赶上大队伍才行。”
程妧胡乱把门锁好，接着就跟在李主任的后面往医务处赶去，就在两个人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身影的时候，原本停下的小雨又开始落下。
眼前的景象更加迷糊，李主任又想起程妧的身体好像并不是很好，赶紧加快自己的速度。
等到两人赶到时，程妧只觉得眼前是什么人间惨状，医务处很明显根本容纳不了那么多的伤者，一些轻伤的直接被移出到外面来，只是在上面简易地搭个棚子。
人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同时连续不断的喊叫声也在程妧的耳边响起，她忽然觉得自己来好像并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光是听着看着这些人她就开始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
就在她还在因为屋外繁多的人而犹豫时，李主任已经拉着她来到医务处的护士长面前。
“白英，你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这是我叫来的帮手，陆营长的爱人程妧。”
闻白英此时还在关注着医务处的运作，不停地指挥着每个人的动作，听到李春花的话，立即转头过来。
“好好好，有人来了就好，这是我们刚刚叫人抄录下来的简易护理手册，你俩先拿去看。
看见门外那群受轻伤的孩子了吧？现在只有包然一个人处理，你们看好后就去帮帮她，好了，那边还有人叫我，我先去了。”
说话间闻白英从自己身侧的柜台上取出两张纸，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直接送到两人手里，之后马上去赶赴下一个地点。
“没问题，对付小孩子我有的是经验。”
李春花拿着手里的东西，对着匆匆离去的闻白英应答到，然后一转身看向程妧说：
“我知道你们俩还没有孩子，但我告诉你小孩子就是最好哄的，待会儿你看我怎么做你直接照着做就行。”
“知道了李主任，那我们先看看里面的内容。”
说完就开始站着准备仔细阅读里面的注意事项，说实话，她对这方面也就一些懵懵懂懂的知识，肯定比不上专业的知识。 “不着急，我们先去看看人家怎么做的。”
说着就往外面走去，程妧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等到了外面就看着李主任熟稔地对着在小孩堆里忙活的包然喊道：
“包护士，我们是来帮忙的，你一边动手一边教教我们。”
包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一张脸变得通红，转过头结结巴巴地说：
“李，李主任，你们就看着，看着我做就行，我学艺不精可当不了什么师傅。”
虽然声音和动作都因为李主任突如其来的话而开始变形，但是手中还在进行的动作却依旧和刚刚差不多，因为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弄伤孩子，还一直频频侧头去看情况。
好不容易处理完手上的事情，站起身来，忐忑地看着来找自己的李主任和程妧。
李主任哈哈一笑，对着包然说：“你别这么紧张，就把我当成是新来你手下的小护士，这是程妧同志，我们俩被闻护士长分配到你手下了。”
原本李主任这个大人物来到自己负责的区域，就已经够让包然紧张的，程妧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种情况。
现在岛上应该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她名字的吧？
主要是包然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容易害羞的人，见到美人情况会更加严重，看到程妧比自己想象中的模样还要漂亮，眼神也不自觉地瞟向对方，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也不够用了。
程妧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闪躲自己的眼神，还是微笑着打招呼：“包护士好，我是程妧，接下来还请你多多指教。”
包然只觉得对方不止人美，声音也美，心像是突然被什么集中了一样，就在她差点迷失的时候，还是身边痛苦的□□声把她带回现实世界。
她赶紧回过头去看声音传来的位置，现在什么都没有伤者重要，只能对着身后的人喊道：
“既然这样，李主任和程妧同志就先看看我怎么做吧，很简单的，只要在卫生方面注意一点，其他的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然后就开始对着手边的小孩子开始进行消毒处理，这里的人都是经过医生检查过，都只是一些简单的皮外伤，只需要消毒上点药，最后在包扎即可。
看了一两个之后，李春花就拉着程妧加入治疗的队伍，她们被分配的伤药很简单，除了酒精、双氧水、碘伏这类消毒的药水，就只剩下包扎用的纱布和胶带。
程妧赶紧看向第二个即将在自己手下消毒的人，难以想象在她们岛上也还有如此瘦弱的孩子，看上去和皮包骨也没什么两样，眼球突出，对待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程妧也没有任何波动。
全身上下最严重的伤口就是大腿处的擦伤，看起来面积很大，要是不好好治疗，以后可以会留下很大的疤痕。
程妧赶紧对着在自己身边已经开始治疗的李春花问道：“李主任，像她伤口面积这么大的人也只是简单消个毒吗？我担心万一留下伤口。”
李春花抬头看了一眼程妧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说：“程妧同志你就是见的太少了，我们现在的医疗物资可不是没有限度的。
何况以前打仗那都是随便一抹又继续上战场，连酒精也没有，待会儿你处理好之后再给一颗消炎药就行。”
然后又继续处理自己手里边的伤者，那凄厉的叫喊声，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人还以为这里在杀猪呢。
程妧倒是没意料到医疗物资已经缺少到这个地步，想象着以后小姑娘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因此她尽量用亲和的语气说：
“小姑娘不要害怕，我的力度会很轻，不疼的。”
强忍着内心的惧怕和面对浓重的血腥气而产生的恶心感，开始用棉签一点一点把伤口处渗出的血清理干净，逐渐一个和自己手掌差不多大的伤口出现在眼前。
最令程妧惊讶的是，小姑娘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赶紧抬头看过去，只见小姑娘已经因为疼痛而脸色发白，额头上也全是汗珠。
她一下子慌了神，补充道：“要是疼的话可以直接喊出来，你看看旁边其他的孩子都是这样。
姐姐也是刚刚才来的，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告诉姐姐，知道吗？”
就在她以为对方还要继续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小姑娘突然说了一声：“嗯。”
接下来就是最疼的消毒环节，她一边擦药一边仔细观察小姑娘的表情，极具刺激性的药水直接擦在伤口上，小姑娘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这让程妧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接下来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
等到她把伤口用纱布紧紧盖住的那一刻，忽然感觉浑身一轻，接着又赶紧对着小姑娘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你这个伤口如果化脓了一点要来医务处看看知道吗？这段时间伤口都不要碰到水……”
就在她说完准备处理下一个伤者的时候，小姑娘突然对着她微笑说：“谢谢姐姐，我叫王大丫。”
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转身的程妧听见，她立即停止自己的动作，微笑地看着小姑娘，就在她准备摸摸对方的小脑袋的时候。
原本拥挤嘈杂的救治区域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对着王大丫怒吼道：“你这个死丫头没看见你弟弟伤的很重，居然一个人偷偷躲在这个地方休息，要不是老娘我眼神好就要被你这个赔钱货躲过去。”
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说着就像是看不见女儿腿上那么大的伤口一样，拖着人就要往医务处里面走去。
再不阻止自己刚刚上好的伤药就要直接和地面摩擦，程妧赶紧抓住对方的手，面无表情地说：
“你没看见她腿上裤子破了那么大的洞？那上面就是我刚刚上好的药水，要是你让纱布脱落，就是浪费医疗物资。”
你还别说程妧冷脸的样子还是挺唬人的，被她抓住的马招娣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一转眼就看到一个细皮嫩肉的人居然敢和自己作对，手里的动作变得更加不管不顾。
对着程妧就是一个白眼，“这年头什么猫猫狗狗都敢和我对上，这是我自己的女儿我想怎么对就怎么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还有，就腿上那点伤口吐口唾沫随便一抹就行，我看你是自己浪费医疗物资给自己练手，居然还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看你是小看我马招娣了！”
这等不要脸的人物程妧也是头一次遇到，居然有人敢骂她，胸中的怒火越燃越旺，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
在马招娣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果断把王大丫挣脱她的控制，然后把人藏在自己后面。
“我看你是不是她妈还有的说，你看看我们这里躺着坐着的人，谁有王大丫伤的重？谁的伤口面积有她大？
你居然说她是浪费药水，那其他人又是在干什么？我劝你说话之前先用用脑子，污蔑同志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你——”
马招娣最恨有人说自己脑子不行，直接被气到眼眶发红，就在她想要继续对着程妧输出的时候，听到这边动静的李春花赶紧处理好自己手里的最后一个人，赶到程妧身边。
刚刚的话她全都听到了，她感觉自己真的应该再对马招娣教育一段时间，一把抓住马招娣伸出的手，然后朝着马招娣的方向甩过去。
“马招娣你是不是还想来我们妇女联合会一段日子？我看上次的事情你还是没有得到教训，你这又和我们的好同志不对付。
你儿子在里面，你怎么不自己去看着他，还要特地出来叫伤到腿的大丫，我看你就是缺少教育，思想有问题，这男女平等的思想我还是要找个机会给你传导传导。”
“李主任你这就是拉偏架，你也不听听刚刚她是怎么说我的？”
“怎么你想浪费医疗物资的事，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对待这种拎不清的人物，程妧觉得自己真的是即将走到爆发的边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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