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道无情，却有情，费思量
“老村长，什么也别说了，这杯酒，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孙正义话音落地，马小健蓦地站起身来，眼圈红扑扑的，眼眶含着热泪，朝他敬了一杯酒，仰脖一饮而尽。
“你干得这么爽快，我哪能随意啊？干咯！”
孙正义也举起杯来，直接一口干下这满杯的酒。
他刚才那一番话，憋在心里许久，一直没机会说，借着今晚的这顿酒，痛痛快快地说出口了，心情豁然开朗，这不上档次的牛栏山二锅头，竟也是越来越有滋味。
马小健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这牛栏山二锅头，入口辣喉，苦中带涩，回味甘甜，历久弥香，喝的是杯中酒，品的却仿佛是人生百味。
酒过三巡，马小健和孙正义之间的话题逐渐多了，两人红光满面，谈古论今，谈笑风生，最后从八仙桌喝到了小茶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秦红莲回到家里的时候，瞅着觥筹交错，酒意正酣的二位，眼皮忍不住一跳：“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秦红莲呆呆愣愣的瞅了几秒，表情凝固住了似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马小健和孙正义，好像没发现她的存在似的，该喝喝，该聊聊，完全是不醉不归的状态。
秦红莲听着两人的对话，眉头皱了又舒，嘴上不禁啐了一口：“这老孙，喝了点酒，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差着辈分呢，非得喊小健做大哥？还要不要点脸了，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啐完之后，秦红莲又忍不住擦了擦眼角：“自从儿子没了之后，他有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小健这孩子，究竟使了什么魔法，让这臭老孙得意成这样啊？”
马小健和孙正义的酒量，都不是吹的，不过，最终还是一直喝的小伙战胜了无终止喝的老头，六瓶二锅头喝光之后，孙正义趴在小茶桌上起不来了。
此刻，马小健也是醉意腥浓，不过他的精神却还不错，甚至，还有气力抬手给孙正义按了个推拿，从太阳穴按到腰肾，免得他醉得太厉害，伤了身体。
秦红莲去了趟后厨，用不锈钢保温盒盛了满满一盒鸡汤，里面还有最肥美的鸡肉和鸡腿，在马小健给孙正义做完推拿之后，把鸡汤递给他，叮嘱道:“这汤煲了一天，味道正醇，你带回家去，酒醒之后再喝，对身体好。”
“好嘞。”
马小健既不客套也不墨迹，接过秦红莲递来的保温盒，拎在手里，迈开步子准备回家。
秦红莲急忙喊住他：“天黑了，你喝多了不好走路，先别急着出门，我进屋拿个手电送送你。”
“婶，不用麻烦，你在家待着吧，我一点都没醉。”
马小健笑了一下，旋即大步流星的走了，秦红莲诧异地注视着他，见他走得很快，步伐稳健，没有晃晃悠悠，心思安定下来。
回过头来，发现原本趴在小茶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老伴孙正义已经坐了起来，双眼微微眯着，眼神迷离地盯着她，注视良久。
秦红莲眨眨眼，没好气地说了句：“老孙，你喝多了就进屋睡觉，直愣愣的坐着干啥？”
孙正义没搭话，眼皮抬了抬，忽然问道：“红莲，咱家存折上，一共存了多少钱？”
秦红莲微微皱眉，反问一句：“家里的钱，你不是不爱管么，干嘛问这个？”
孙正义眼皮挑起，眼珠子瞪了瞪道：“我问你多少，你如实给我报个数就好了。”
秦红莲咬咬唇道：“拢共十二万，你想干嘛。”
孙正义点点头说：“明天去银行取十万，给小健送去。”
“什么？”秦红莲惊了一下，诧异道：“老孙，你是喝多了说醉话，还是疯了？”
孙正义抬手敲了敲桌面，脸上虽有醉意，表情却很认真：“我没说醉话，也没疯，存折上的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两万，足够生活了，取十万给小健，他事业上用得着。”
秦红莲深吸一口气，盯着孙正义道：“你是认真的？”
孙正义点点头：“当然是认真的，你跟我这么多年，我孙正义是什么人，你不清楚？”
秦红莲说：“你是什么人，我当然清楚，不过，我必须问清楚，这十万，是借还是给？”
孙正义摸了摸下巴，犹豫着思量了片刻，说道：“他要是事业有成，还了钱，就算借，要是没成，不还钱，就算给。”
秦红莲彻底懵了：“老孙，你……你这是怎么了，小健这孩子是不是给你灌了迷魂汤啊，喝顿酒，把你喝成这样了？”
孙正义却是笑了一下，随后摇摇头道：“这个事，你不懂。”
秦红莲哼了一声：“我还真就不懂了。”
孙正义摆了摆手，站起身来：“你不懂就算了，照我说的去做就行，我有点犯困，进屋睡了。”
说完，扭头往卧室走去。
“哦。”秦红莲哦了一声，懒得跟孙正义继续说下去，心想这老孙肯定是喝多了说胡话，等他酒醒了，想清楚了，自然就打消这给人送钱的念头。
家里存下的十二万，都是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也是老两口半辈子的积蓄，之前是打算拿来给儿子儿媳妇盖新房用，儿子没了，便存着养老。
如今老孙一开口就要拿出十万“借”给马小健，秦红莲既想不明白，又有些不舒服，只希望老孙喝多了，一时冲动吧。
此刻，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月上柳梢，夜幕降临，桃花村内，家家户户的新闻联播刚刚播送完毕，熟悉的《渔舟晚唱》背景音响起，央视的天气预报的播报声接踵而至。
马小健走出老孙家没多远，驻足听了几分钟天气预报，全国上下，除了个别城市下雨，其他主要城市基本都是“晴晴晴晴”，气温也是居高不下。
“晴天好啊，适合晒稻谷，最好再连续晴一个星期，晒好的稻谷全部归仓，再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四处耕田播种，种植二季水稻，如此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马小健听完天气预报，咧嘴一笑，嘴里嘟囔几句，迈开步子准备往家走去，没走几步，察觉身后有人跟着。
扭头一看，发现是柳玉香。
柳玉香见马小健转身，原本紧跟其后的脚步微微顿住，抬眸望他一眼，略带揶揄道：“马小健，看你这红光满面，脸上带笑，晚上跟孙正义喝了不少嘛！”
马小健笑了一下，抬起手指左右晃了晃，笑着说道：“没喝多少，就一点点，玉香，你跟在我后面，是不是担心我喝醉了，走不动道？”
柳玉香咬了咬唇，轻哼一声：“你想多了，我只是正好路过而已，你喝醉了，关我屁事？走不动道，你可以躺道上，反正这大热的天，睡地上也不会着凉。”
柳玉香这话听起来有点损，但马小健却知道，她心里是很关心他的，毕竟，这个“正好路过”的理由太牵强。
“柳玉香，你过来。”
马小健朝柳玉香招了招手。
“干嘛？”
柳玉香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马小健有一臂之遥的时候，她又不自觉的停下了。
马小健抬眼瞅了瞅她，月光下的柳玉香，清丽娟秀，白皙轻俏，仿佛不染纤尘。
此情此景，马小健似乎想起了三月份一个月夜，也是差不多这样的时候，柳玉香把他从门缝里拽出来，两人相对而立的时候，马小健趁着告诉她治痘秘方的机会，偷偷亲了她一口。
想到这里，马小健迈步往前，走了两步。
而柳玉香，却是往后退了两步，你进我退，两人的距离，始终保持一臂。
马小健不再往前，举起手里的保温盒，冲柳玉香笑笑道：“保温盒里的鸡汤，你拿回去趁热喝，最近辛苦了，喝点鸡汤，补补身子。”
说完，他俯身把保温盒放在地上，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