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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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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书籍名:《蜉蝣时代》    作者:一杯三两墨

  三个小时之后,  天空蒙白发亮。烟枪睁着泛红的双眼去食堂热了两罐速食粥,发现粟在食堂的电子留言板上留了一条信息,说自己要出游一段时间。
  烟枪在下面龙飞凤舞写上一句:“建议工资扣光。”
  但他知道反革断然不可能把粟的工资扣光,  反革对于他们的管理从来不在钱上绕弯子,他有的是招数驯服手下的人,  恩威并施,是远近驰名的金牌老大。
  rc的成员很有意思,  在世界观上有着天差地别,一部分视金钱如粪土毫无财产观念,  例如烟枪;一部分看钱看得比命还重,  人可以挂,抚恤金不能少,  例如伤寒。
  烟枪胡乱地喝完了粥,挤了两包营养膏在另一罐粥里,  陈栎不喜欢营养膏的味道,但不让他知道的话,他一直尝不出来。
  他一边搅着营养膏,一边思考着该如何开导陈栎。他隐约能理解陈栎对辰茗复杂的爱恨,  太过复杂,终会归于逃避和封闭。
  辰茗很出名,在这个时代出名并不是好事,世论对她有太多解读和谣传,  至于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反而没人有兴趣知道。
  即使发展到如今,  历史上第一性别为女性的大将军仍然只有辰茗一位,  听说她那时离元帅之位也不过一步之遥,但那一步迈不过去,  便万劫不复。
  私媒喜欢把辰茗描写成嗜血的变态、魔头,也不知是被授意还是自行杜撰,曾经有过一条极为惊世骇俗的传闻,说辰茗把自己那个从不露面的亲儿子养成了娈/童,这件事闹得很大,但辰茗却完全充耳不闻,拒绝辟谣。
  从陈栎的描述来看,娈童必然是胡诌出来的带血噱头,但辰茗也确实不是什么好母亲。
  辰茗是用山一样高的功绩堆出了自己上位的路,那时的科学家、研究员都以进入辰茗实验室为荣,甚至不惜将重金花在疏通关系上,完全舍弃所谓的学者风骨。即使是烟枪这种对官僚阶层八卦毫无兴趣的人,也听过辰茗的诸多传说。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她的大脑异于常人,拥有预言的能力,其中印证期最长、最为神秘莫测的预言便是“蜉蝣时代”,十一局的老骨头们研究了近十年仍无定论,但这是从辰茗嘴里吐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奉为圭臬。
  可能辰茗说出一句“雨天可以打伞”,他们也要研究出个子丑寅卯吧。
  营养膏在粥里完全溶解了,烟枪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实际上他连粥的香味都分辨不大出来,嗅觉好像没跟着他从战场上回来一样。
  他端着粥一边往医务室走,一边继续思考着之前的问题。
  他刚得知陈栎就是辰茗儿子的时候非常惊讶,但随即他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除了辰茗,谁还能养出陈栎这样的孩子,一个omega,却是纵横四海无所不能的近战王者。身体、心智、头脑,他大概是完整地继承了辰茗的强大,才会这样优秀到恐怖。
  这时反革回复了他的讯息,他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烟枪推开医务室的门,他们基地都是这种老式合页门,反革说必要的时候还能防弹,净是鬼扯。
  润滑不足的老式合页“吱呀”响了一声,烟枪的心跳快了一拍,他怕吵醒了陈栎。
  “老烟。”陈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显然他并没有睡。
  “没睡还是醒了?”烟枪把移动浮板拉过来,把粥罐放在上面。
  这只蚌还是合拢着自己的两片贝壳,没有说话。
  烟枪探身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冷包着热,状态并不比昨晚好多少。
  “先起来把粥喝了,怎么样?”烟枪用商量的语气说。
  “嗯。”陈栎很听话,也很配合,在烟枪把他扶起来之后,他没有抗拒烟枪把他搂在怀里的动作,以前他会想方设法地把自己坐得笔直,绝没有半分柔软。
  “我还是把黑爷叫来吧,”烟枪又摸了摸陈栎的额头,有些无奈地说,“你怎么又冷又热的,我有限的医学知识让我不太放心。”
  陈栎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淡淡地说,“没事。”
  “那把粥喝了吧。”烟枪用勺子又搅了搅,贴在嘴唇上试了试温度。
  陈栎接过粥罐,吃了一口,又还给了烟枪,“抱歉,吃不下。”
  “再吃一口。”烟枪舀了大半勺递到陈栎嘴边,那两片本就淡色的嘴唇如今色彩全无,只剩暗红色的小伤口挂在上面。
  “很重。”陈栎敲了敲胸口,有些痛苦地说。
  “因为昨天那些死在街头的人吗?”烟枪叹了口气,“因为他们有可能是你母亲实验的受害者,所以你觉得愧疚,对吗?”
  “……我不知道。”
  “你其实也是辰茗的实验体。”烟枪忽然间吐出了这样一句尖锐的话。
  陈栎浑身一震,转过头,有些茫然地看着烟枪。
  “只是没有药剂、没有针管、没有实验方案……或许也有实验方案,她将你培养成她想要的样子,从没有怜悯过你的身体和精神,这和实验又有什么区别?我知道的实验体大多都是犯罪者,你甚至都不是犯罪者。”
  “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他们一样可怜?”陈栎笑了一声,带着自嘲的意味,“辰茗再对我不好,我也是吃她给我的饭长大的,是花她挣的钱长大的,是用她的关系进入的军部,我只能和她同罪。”
  “陈栎,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陈栎在昏暗中看向烟枪的脸,那是一张容貌出众的脸,银白色的头发像是贵金属,在昏黑中也闪闪发光。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陈栎默念了一遍烟枪的问题。
  “我来告诉你,”烟枪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艰难地把这句话咬碎在齿间,又清晰地吐了出来,“你是辰茗的儿子,我是个公子哥的义务体。”
  “不是!”陈栎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喉咙里立时泛出一股腥甜,他猛地咽了下去。
  “我这句话,有一个字说错了吗?”
  陈栎咽下了那口血腥,他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烟枪,却像一只被俘虏仍然不肯屈服的兔子。
  “但是我不觉得自己和你有什么区别,因为在我眼里你是我的战友、朋友、爱人、亲人,而不是辰茗的儿子。”烟枪平静地说。
  “陈栎,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公平,这个世界上没有公平,只有活着和活下去,我们都很难才活到今天,我们都不容易。”
  陈栎的牙齿磕裂了嘴唇上的伤口,又溢出两颗新鲜的血珠,烟枪托着他的后脑,将那两颗血珠卷进舌间,又轻轻地吻那两片染血的淡色嘴唇。
  “还重吗?”烟枪问。
  “胃里像有块石头。”陈栎说。
  “我摸摸,”烟枪说着,将手伸进毯子里,“啧,你居然也有八块腹肌。”
  “第八块还在下面。”
  “好吧,其实我是之前看到的。”烟枪将手贴在陈栎的胃部,除了腹肌的轮廓,他还能感觉到紧缩成硬硬一团的内脏。
  “不行,你还是得喝点粥,我有限的医疗知识告诉我喝点热粥准能好。”
  陈栎把烟枪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缩回了毯子里,“不喝。”
  烟枪伸手试了试粥罐的温度,他总担心粥凉了。不过即便是最普通的罐子,也有一定的保温能力,现在仍是温热的。他强行把陈栎从毯子里抱了出来,陈栎挣脱开他的胳膊,自己拿过罐子仰头一口气全灌了下去。
  那个熟悉的、倔得没边陈栎又回来了,烟枪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但又觉得心疼。
  “腿还疼吗?”接过空罐子,烟枪问。
  陈栎摇了摇头。
  “你膝盖里扎了这个。”烟枪把装在玻璃纸袋里的东西递给陈栎,这是他之前从库吉拉那里拿来的。
  那本来应该是一颗黑色的五芒星徽章,但碎了两个角,徽针还被陈栎的膝盖骨磕歪了。
  “青年独立团?”陈栎微微皱眉,他印象里反革曾经交代给他一个独立团的男孩,但那个男孩始终没有来过。
  “蓝针是女性,黑针是男性,这枚是蓝针。”烟枪说。
  “是在场有独立团的人,还是……”陈栎皱眉。
  “除了你之外,这上面只有另一种碳基生物的碎片,也就是那个‘人’。”
  “‘他’是青年独立团的人?”陈栎有些吃惊。
  “这说不准,有个信息是商黎明的商氏企业之前一直有面向学生的活动,后来因为事故而停办,也许有关,也许无关,”烟枪说,“但是你膝盖长好之前不能给我莽。”
  “老大那边有动静吗?”陈栎皱着眉问。
  “有,他说他在琉璃光。”
  “咱们要过去吗?”
  “老大说基地最近地板裂了,让咱们打扫卫生。”
  陈栎神情一凛,“你通知其他人了吗?”
  “目前在基地的只有你、我、伤寒、黑爷和库吉拉。”
  陈栎点了点头,又问,“伤寒那边呢?”
  “在糊墙。”
  “他一个人顶得住吗?”
  “主脑的墙一年被某些人攻击八百次,要塌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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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篇了啊……
  怎么才第三篇呜呜
  以前两点睡,现在经常四点睡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