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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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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书籍名:《蜉蝣时代》    作者:一杯三两墨

  他把手伸进衣领里,  有些犹豫把金属小棍拽了出来。
  烟枪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陈栎,等待着陈栎的发言。
  “我…”话到嘴边,却很难流畅地说出来。
  “嗯?”烟枪挑眉。
  陈栎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我在这里面放了一颗□□。”
  烟枪的脸色瞬间苍白,他张开嘴,  又阖上,又张开,  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几分钟的时间,烟枪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嗓子发哑,  声音愠怒,“你在和我开玩笑吗?”
  “没有。”
  “你他妈是在和我开玩笑吗!?”烟枪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一口血腥气割裂喉管,正在飞快地上溯。
  “没有,  老烟。”陈栎已经平静下来。
  “为什么?”
  “我需要。”
  “为什么?”
  “……我需要。”
  泪光一点在烟枪的左眼中亮起,他摇了摇头,声音中饱浸着委屈和愤怒,“你总是这样,  你的人生,跟我完全没关系,是吗?”
  “没…”
  陈栎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句尾干扁地落在了凝结成块的空气中。
  烟枪用力地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转身几步走到门边。
  在门边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锁钮清脆地响了一下。
  下一秒,  门自动闭合,  将两个人隔绝在两个空间。
  “他走的时候没有穿上外套,  外面雪很大。”
  陈栎慢慢地弓起腰背,感觉到胸腔的深处传来一阵酸痛。不是伤口直接清晰的疼痛,  却瞬间抽干了他的力气。
  “老烟…”
  陈栎猛地直起身体,他冲向玄关,“砰”的一声拍开了门锁。
  可怜的门锁又在空气中颤抖了一会儿。
  寒风夹着雪片猛灌了进来,他看到铺天盖地的雪花。
  一个模糊的、银白的世界。
  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大雪中。
  在视线不清的前方,他看到了一头银白的头发正向着他的方向靠近。
  那是烟枪折返了回来。
  他难以压抑喜悦,奋力地顶着风雪迎了上去。他用双臂环住烟枪的脖子,把脸埋在烟枪的颈窝里。
  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他低声地笑了起来。
  “你到底在开心什么?”烟枪的声音有些哽咽,带着无奈。
  陈栎不说话,只是用力地搂紧烟枪的脖子,像只小啮齿类动物一样偷吃他身上的体温。
  两个衣着单薄的人傻瓜一样在漫天大雪中拥抱,寒风吹乱头发和衣角。银白的头发和雪,漆黑的夜和黑发,像是一副浪漫主义画作。
  直到浑身都被吹透,两人才挤作一团奔回家中。
  恒温系统的室内温暖舒适,两人脱下落满雪的单衣。烟枪看到陈栎胸前贴着的药布,他再度被这个现实打击到,整个人顿时颓丧起来。
  陈栎把烟枪拽到外室的沙发上,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他把老妇人的话从头到尾一字不差地复述给烟枪,然后又把温元帅的话也说给烟枪听。
  听完烟枪愣在原地,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陈栎没有等他的回应,抬起膝盖压在沙发上,然后把烟枪按倒在靠背上,凑近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他感觉到烟枪冰凉的嘴唇在发抖。
  “你害怕我啊。”陈栎笑着说。
  烟枪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总是擅作主张。”
  “为什么…”烟枪艰难地说,“为什么是你,你已经承受了那么多……”
  陈栎只是垂着眼帘,认真地亲吻烟枪的嘴唇。他不说话,仿佛天底下只有这件事是他感兴趣的,其他都无所谓。
  烟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抱住陈栎的腰,一把将他甩到了自己身下,用自己灼热的体温去覆盖陈栎。
  陈栎幽深的黑色眼睛平静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没有切实的喜怒哀乐,只有烟枪的身影。
  银白色的头发,琥珀色的瞳仁,锋利又漂亮的眉眼。
  “老烟,我有没有说过,”陈栎轻笑了一声,“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长得真他妈好看。”
  “老子什么时候也得以色侍人了。”烟枪的嗓子低沉微哑,蛊惑力深藏其中。
  “给你个以色侍我的机会。”
  “那敢情好,要我脱衣服吗?”
  “还废什么话。”
  烟枪小心地拨开陈栎胸前的衣服,那一小块药布露了出来,他轻轻地动了动手指,感觉着下方那块看不到的金属。
  它掌管着陈栎的生命。
  “老烟,帮我把链子解下来。”
  烟枪依言把那根金属小棍解了下来。
  陈栎靠在沙发上,伸手霸道地把烟枪的头按下来,然后把链子给烟枪戴上。那根特殊金属材质的小棍垂在烟枪白皙的胸口,看上去很契合。
  “什么意思?”
  “我之前说过,要把这条命给你,”陈栎说,“现在,给你了。”
  烟枪浑身一颤,仿佛被电打了一般,他看着胸前的那一小块金属,又看看陈栎,然后他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
  “关灯。”陈栎突然说。
  下一秒屋内一片漆黑,所有室内光源切断。只有窗外的霓虹街光迟钝地投进来,昏昏地涂抹着屋内。
  “干嘛?”烟枪的声音又哑了。
  “不想看你哭。”
  “我没有。”他固执地否认。
  陈栎摸了摸胸前的药布,已经卷边,有些发痒。他随手撕开了,那里是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不再往出渗血和组织液。
  昏暗的光影下,烟枪的左眼流下一行泪,滴在他胸前赤/裸的皮肤上。滚烫的泪珠,瞬间烧化了他的灵魂。
  半晌,陈栎才说,“……你别把我的‘命’丢了。”
  “你让我以后怎么睡得着。”烟枪轻声嘟囔。
  “你可是当年身价第一的神枪手,比保险柜都保险。”陈栎笑着说。
  “嗯……我和它生死与共。”
  “老烟,是你和我,生死与共。”
  “好。”烟枪低下头,他把额头抵在陈栎的肩膀上。
  他的呼吸声有些颤抖,竭力地压抑在鼻喉间还是漏出一两声闷哼。
  陈栎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又揉了一把头发,顺了顺发尾,像安抚一只情绪低落的大狗。
  窗外,雪片还在悠然飘落,这场雪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谁也不知道。
  早已瘫痪了数十年的天气预报系统,被人为书写了那么久的天气,终于开始表露自己的意志。
  两人蜷卧在那张不大的沙发里,和一枚深藏在胸腔里的炸弹,一同陷入沉睡。
  这一觉反而睡得格外踏实。
  醒来之后,又是淤泥泛滥成灾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