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页
摩根大怒，叫道：“什么？！”
梅内西斯也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是没法理解到底钱二郎在做什么。本来就是大家都认为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却非得上纲上线。为了不会喜爱他们的西班牙普通老百姓，居然要破坏联军内部的团结。
他道：“钱将军，我知道您对军法和规矩的在意。但是请您审慎考虑，我们这场战争还在继续当中，我们还没有打到马德里，五国同盟内部的团结还是需要维系的。为了这种事情，破坏团结，真的是王开司令希望看到的吗？”
钱二郎瞥了一眼梅内西斯，这家伙居然搬出了舰队司令来压他，他嘿地就笑了出来，说道：“我要是没有处理，王司令估计就该处理我了。五国同盟的团结固然重要，但是从一开始我们就必须坚守正义性和规则法度，大明不会因为顾及自己的短期盟友，而拉低自己的格调和破坏原则。我们为的是讨伐西班牙，而不是为了迫害这里的人民，这是有本质区别的。我也不管你们这些欧洲国家有着怎样的道德准则和法律，但是既然组成了五国同盟，既然司令部这样设立了，那么你们就一切要按照司令部的规矩来。”
钱二郎的眼神冰凉，看着摩根的表情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样，他道：“你可以选择背弃盟约，也可以选择反抗同盟，不过我仍旧不会让犯罪者离开这个军营。而且大明也会对背叛盟约的国家，进行人为有必要的报复。”
摩根简直要被面前这个男人气疯了，他瞪大了眼睛，叫道：“就算大明强大，但是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你们来评评理！”
他的视线环视其他欧洲国家的军官们，可是包括梅内西斯在内，却是都在目光躲闪。也许这些国家都对大明的做法有些微辞，觉得大明太过强蛮跋扈，他们联合起来，确实可能给大明造成一些麻烦。但显然大明如果开始报复，仅仅是这里的独立旅，加上直布罗陀的那支海军舰队，就足以让任何欧洲国家吃一个相当大的亏。
更何况，被针对的是英格兰人，他们何必引火上身呢。
钱二郎看着面前的众生相，心中也是冷笑。这些欧洲国家哪怕现在处于文明发展的前端，但是究竟是一群没有什么真正理想和智慧的人，他们可能一朝强盛，可能未来联合，但是却做不成真正的大事的。
“高宁，派兵过去英军的军营，把里面那些犯事儿的给我逮出来，如果有不开眼地进行反抗，视同作战，将他们彻底摧毁！”
高宁行礼称是，转身就要出去安排。
摩根在这个时候终于彻底地怕了，他们是来打一场顺风仗，顺便拿走事前安排的好处的。如果好好的顺风仗没打成，反而英国变成了大明的眼中钉，那么他相信现在的英国国王气得要把他彻底撕碎。他毕竟只不过是一个军官，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贵族，吃罪不起这样的事情。
“等等，不要去！啊，我叫他们将那些参与之前劫掠的人带出来。”摩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用光了身体里面全部的力气，贴着身体的手，都在有一丝丝颤抖。
钱二郎仍看着他，并未有什么嘲讽的表情，高宁也停了下来，望着这里的一幕。没有一个大明军官的脸上带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反而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沉稳冷静。在一旁观察着这场景的梅内西斯心中有些惊讶，这些大明军官们的表现完全不是故意要欺负摩根和英国的样子，而是他们确实笃定原则是不容许被践踏的。
“这是否就是这支军队强大的一个原因呢？”梅内西斯心中想着。
在数百荷枪实弹的明军士兵的监督下，英格兰人还是不情不愿地将约拿等人交了出来，而其他欧洲国家的士兵们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都带着不小的震惊。
490 微小的开始
汉密尔顿一脸颓丧，而约拿则是破口大骂，可是不管是怎样，他们还是被两个大明士兵给铐上带走了。参与那次劫掠的英军士兵也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被缴械了，一个个排着队在明军的押送下，被关进了临时的“监狱”。
摩根的脸色铁青，这一次的事情对英军的士气打击极大。其他的英军士兵看着自己的战友们被逮捕，而他们却也不敢上前帮忙，只能在一边愤恨，这对于部队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肯定造成了影响。不过钱二郎原本也没指望这些英军实际能够派上什么多大的用场。
钱二郎还交代高宁：“带着翻译去那个村庄看看，问清楚到底他们受了什么害，哪些人行凶了，然后把他们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们。足量就行，不用赔付更多。直接从英军的补给部分里还。”
高宁点点头，领命而去。
当天，明军和一些葡军士兵押送着这群犯事的英军士兵便来到了这个村子里，一开始村子里的人还很害怕，因为明军士兵们把他们带到了一片空地上，直面那些回头土脸的英军士兵。不少村民见到英国人，还十分愤恨，有些人脸上又浮现出了之前的恐惧。
高宁便对这些村民道：“你们可以指认，究竟是谁侵害了你们，他们犯了什么罪行，都可以说出来，我们联军的军事法庭会给你们还以公道。”
只是，没有村民动。
一个非常年轻的西班牙小伙子站出来，高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我们怎么会相信你？”
高宁看着一头黑色卷曲头发的这个干瘦青年，淡淡地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能够让你们取回公道的机会就这一次了，如果你们放弃了，那么再也不可能得到了。”
村民们左看看右看看，有一些不知所措。
这青年村民想了半天，咬着牙指向一个人，说道：“这个家伙，我记得他的脸，他把我叔叔的腿给打断了，我叔叔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床！”
旁边的翻译军官问那个被指认的人道：“你承认你把人的腿打断的事实吗？”
这个英军士兵也是个憨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军官记录了下来。
青年村民大声道：“那你们会如何惩罚他？会把他的腿也打断吗？”
高宁摇头，“不会，我们是军事法庭，有自己的标准。他这样的罪过，大约是要被判处监禁和劳役的，不会很短，大约三年吧。”
青年村民想了半天，也有点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村民来指认动手的英军士兵，有些英军士兵也狡辩，有些村民也在胡乱指认，对于明军的军官来说，基本只要村民能够说出细节，听上去不像是假的，就会认定这个事实。
高宁命人拿来了一些事物，主要是粮食和干肉什么的，村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亮起来了。
“财物我们会按照口供进行退还，口粮我们会平均发放给每家每户。最后，我代表五国联军司令部向各位村民致以歉意。”说着，高宁居然鞠了一躬，对着村民们。
村民们傻了眼，甚至连那些被拘押的英军士兵都想不到这一幕。
高宁反倒是显得很平静，他说道：“这场战争是为了讨伐无道又邪恶的西班牙王国的，不是针对普通的老百姓的。在吕宋，西班牙殖民军队残酷地屠杀了我们大明数千国民，所以我们的皇帝不惜跨过万里也要报复这个仇恨，让逝去的灵魂能够得到安息。只不过在我们的队伍里，这些欧洲盟友们并没有很好地分享到我们明军的精神，这是一件遗憾的事情。我想请各位知道，大明尊重任何国家的人民，并希望跟各国人民以平等友好的精神共处。”
村民们大部分都是唯唯诺诺，并不懂得高宁说的这一番话。只有那个最先出来讲话的黑发青年，站在那里，头低着看脚面，似乎在咀嚼他这番话里的意思。
而在这个场合中的其他人，包括一些西班牙人，五国联军中其他的军官乃至知识分子们，都在考虑着，高宁这一番话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光彩。
这只是发生在讨伐西班牙战争中非常小的一件事，但是却在欧洲的历史上非常重要。甚至后来的很多学者都认为，“欧洲启蒙运动”是始于这一件小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