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说出这话的教徒, 比划了一下新神的身高。他指了指自己的腰部与大腿根，嘀咕道：“主教说，他大概到我们的大腿根。”
另一个教徒并未露出惊讶神色：“现在人神平等, 即便神有身体的缺陷，我们也不会歧视他, 反而会更加认真地守护他。”
……
他们的对话在偌大空旷的神殿内极其响亮, 有回音不断回荡，谢云绵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知道“新神”说的是自己。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发现也是到大人的大腿根, 这名神和自己差不多高, 如果神是成年人的话, 这样的身高的确偏矮了。
但谢云绵和教徒们一样, 不会歧视他。
谢云绵见两个教徒朝神像走进, 他连忙藏好，扎扎实实躲在了神像的脚后跟。
教徒将手电筒放在了灯架上，然后拆开一个手提篮子, 从里面端出要保鲜膜包着的盘子。
谢云绵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八成要拿一些鸡鸭鱼肉贡给这座神像。
他本以为会闻到浓烈的肉香味, 但只闻到了淡淡的草木清香, 像是精灵王身上的味道。
他悄悄探出半边脑袋，借着手电筒灯光, 看见了他们所上贡的食物。
——竟是一捆又一捆葱绿葱绿的青草！
教徒将青草盘子一一放好，感叹道：“今天的草是从澳国的星级牧场空运过来，神应该会喜欢吧？”
“对了，明天凌晨记得派人去雪山给神采点露水。”
谢云绵：“……”
这个国家所信仰的神, 未免太厉害了, 只吃草和露水吗？
如果是他, 他更喜欢别人上贡给他糖果、牛奶、果冻这些儿童小零食。
谢云绵见教徒放好上贡品，转身离开，他便松出一口气，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踩到一团软绵绵的小东西。
“叽叽叽！”本在神殿里过冬的大松鼠，被踩住尾巴，尖叫一声，像老鼠般迅速窜开。
谢云绵被吓了一跳，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在地。
细细碎碎的声音被教徒们注意到了，转过头，看见了小孩子从神像背后露出的半边身子。
“谁家的孩子在哪里？”老教徒快步走过去，看见了谢云绵。
谢云绵没想到自己竟会被发现得这么快，他顿时紧张起来，攥攥衣角，结结巴巴打招呼。
老教徒扶他起来，只当作他是调皮不小心误入神殿的孩子，柔声问道：“孩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小的小镇，走遍整个小镇不用一小时，送一个孩子回家不会花多少时间。
谢云绵：“…………”
他家在华国。
他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老教徒并不感到意外，这么小的孩子，记不住自己的家庭住址很正常。他牵起小孩的手，往外走：“孩子，我送你去小镇里的警察局吧，他们比我专业，很快会帮你找到家。”
谢云绵：“警察局？！”
警察局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愿意去，他可不想像上次那样，被当成了没有家长认领的弃养儿童。
谢云绵拽了拽老教徒的衣角，奶声奶气道：“爷爷，我家长很快就会来找我，我可以在你们那边待一小会吗？”
谢云绵抬起了头，以至于两个老人都看清了小孩子的模样。
唇红齿白，黑发白肤，可爱到像是用白雪堆砌出来的洋娃娃。
更让人挪不开视线的是他罕见的金色眼眸，一眨眼睛，像是有碎阳与星光在闪烁。
这座小镇的新生儿出生率很低，每一个孩子对于大人们来说都是宝贝。
老教徒感叹一声：“感谢新神，让我遇到这么可爱的宝宝。”
另一个教徒生怕谢云绵改了主意：“我们很欢迎你在这里待着，待上几天都没关系。”
谢云绵轻笑一声：“谢谢。”
他跟着教徒们，离开了神殿，看见了他所穿越的地点。
这是一座坐落于城市之外的小镇，保留了北欧最原始的风土人情，木屋、钟楼、尖塔、雪山、远森。
这里的雪下得格外的热情，石板路铺了一层厚厚积雪，能到谢云绵的膝盖，幸好他来之前换上了防备十足的冬装。
他放眼望去，尽是被白雪覆盖的建筑物，像是来到了龙族的城市，随时会有龙群从雪山中翱翔而起。
谢云绵有点想西幻世界的家长们了。
教徒们把他带到了小镇内最大的建筑物中。
老教徒以前没见过谢云绵，把他当成了游客或者新搬来的孩子，随口介绍道：“这是主教居住的地方。”
“他是这座小镇的镇长，也是宗教领导人。”
谢云绵踏进这座大屋子，闻到了一股更为浓烈的青草味，不刺鼻，反而很好闻，让人感到久违的心安。
屋子内有暖炉在燃烧，手工地毯倒映出金色火光，噼里啪啦的细碎响声不断涌起。
教徒给谢云绵倒了一杯合适小孩子喝的热羊奶，喝来暖暖身子。
谢云绵刚抿一口羊奶，就看见有人从屋子深处中走出，撩开门帘，出现在谢云绵眼前。
这是一名二十几岁的北欧青年，棕发碧眼，五官俊美深邃，穿着繁复厚重的圣袍。
他第一眼就见到了谢云绵，目光诧异：“这是哪家的孩子？”
老教徒恭恭敬敬道：“主教，这可能是旅客或者新搬过来人家的孩子，他在我们这里坐一会，他的家长们很快会来接他。”
谢云绵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人竟会是主教，他以为至少是一个老爷爷或老奶奶。
不过他联想到他那群可以当爷爷或祖爷爷的家长们，顿时觉得主教的年龄，没有任何毛病。
谢云绵眯起眼，扬起唇角，露出一对小梨涡，喊了青年一声：“哥哥好~”
主教瞬间被谢云绵可爱到了，走近几步，弯下腰，笑眯眯道：“好可爱的宝宝。”
老教徒怕年轻的主教会沉迷于萌色，而不顾正事，轻咳几声：“主教，您除了看见新神是侏儒外，有没有看见新神长什么样？”
主教摇摇头：“没有。”
谢云绵对这件事好奇得很：“你们信的是什么教呀？”
主教惊讶谢云绵竟明白“信仰”这回事，看来也是在宗教氛围浓厚的地区长大。
他很乐意与小朋友交流，他坐在了谢云绵身边，细细为谢云绵讲解起来。
“我们所信仰的神是一位人身鹿头的神明，这座小镇诞生百年来，都是这名神明在保佑我们。但是，我们从未感应到他的存在。”
“这几天，我感应到微薄稀疏的神明力量，可并不是来自人身鹿头的神，而是一名身形似侏儒的神明。”
“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以前所信仰的神，退位了，他让新神诞生了。”
谢云绵是掌管这个世界的神明，他深知这个世界，没有除他以外的任何神明，否则他也不会这么顺利地接手这个世界了。
“鹿头人身”的神明，只是这座小镇居民构想出来的情感寄托而已。但侏儒神明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就不清楚了。
主教端详了他许久，突然说：“宝宝，我看见的新神，和你一样高。”
主教一拍脑门：“啊，我想起来了，他好像也是黑色头发、金色眼睛……”
谢云绵有不好的预感，隐隐约约感觉主教说的就是他。
不会有神这么凑巧地身高、发色、眸色都刚刚好和他对得上，更何况他就是这几天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明。
他们口中的“新神”，不是他还能是谁？
谢云绵：“……”
他想说他其实不是侏儒，只是年纪太小，没长高。
他长大以后会有一米七，甚至一米八呢。
主教兴奋地对谢云绵说：“宝宝，你和神明长得很像呢，说不定你是神明派来的使者。”
谢云绵不好意思说他就是神明本神。
他只能转移话题，好奇问道：“哥哥，你是怎么看到神明的样子？”
主教没有掩饰：“我从水晶球里看见，那颗水晶球的历史有五百多年了，你要来看看吗？”
“好。”谢云绵点点头。
主教牵起了他的手，让他跟着自己来。
小孩子的手很小，软绵绵，带有浅浅的奶味，让主教觉得自己像在握一团牛奶味小棉花。
他走得很慢很小心，生怕不小心踩到了小孩子的脚。
他们穿过屋子深处的长长走廊，来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门把挂有金质的门锁，平时不允许外人进入，但是没有任何坏心思的可爱小孩，又算什么外人呢？
主教拿出钥匙，一边打开金锁，一边向谢云绵介绍水晶球的作用。
“我们能够通过这颗水晶球看见神明，其实我也对它这个功能半信半疑，因为以前没有主教用这颗水晶球看见过神明。”
谢云绵心想，不是水晶球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以前没有神明存在。
——嘎吱。
大门打开了，门口所对的正中央，放置着整座小镇都为之守护的瑰宝。
水晶球呈森绿色，质地不透明，球内像有树叶乃至树林的飘动，仿佛令人看见了辽远无边的草原与巨森。
谢云绵仰起小脑袋，看向主教，好奇问道：“平时只有谁才能通过水晶球看见神明？”
“每年小镇都会从新生儿里选出能感应到神力的孩子，让他成为主教，只有主教才能看得见。”对方回应道：“当然，神本人也能看见水晶球里的东西，但会看见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谢云绵好奇起来。
是呀，如果神本人去看水晶球的话，会看见什么……？
神不会看见自己，因为自己就在水晶球面前，那只有可能会看见与神能力相当的人——神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