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卿卿，你一直都是一个人
“奶奶？”
宋卿予怔怔地站在原地。
不远处的老妇人闻声抬眸，惊喜又慈爱的目光看得宋卿予心脏抽疼。
“欢儿来了啊！”太后将金丝剪递给身旁的小宫女，提起裙摆疾步而来，不见位高者的稳重。
宋卿予张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她看得出老人家腿脚不便。
“哀家的小欢儿啊！这些年……这些年苦了你了！”太后眼眶通红，也跟小姑娘一起流泪，“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宋卿予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人，一颗心不断下沉，脑子里窜出许多荒唐的念头。
为什么太后长得和奶奶一模一样？
难道奶奶也穿书了？
可看她的言行举止，是个完完全全的古代人。
或许只是巧合。
宋卿予任由太后牵着。进寝殿后一个小宫女立刻上前，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揉着太后的腿。
鬼使神差地，她问出声。
“奶奶……”意识到不妥，宋卿予立刻改口：“太后可是每年入冬时，左腿的膝盖就疼痛难忍，白天闷疼，夜里刺痛？”
太后缓缓点头，面露惊讶，腿上的毛病几乎很少人知道。
她慈爱地拍了拍小丫头的手背，眼里都是心疼，“分别这么多年，小欢儿倒是与哀家生疏了……哀家希望你像小时候那般唤一声‘奶奶’！”
宋卿予恍惚：“奶奶……”
不仅脸长得一模一样，连腿上的毛病都没有差别。
[阿三，这是怎么回事啊？]
[卿卿，其实吧……]小团子鼓起勇气，[其实卿卿记忆中的奶奶就是太后，卿卿你在现实世界里根本没有奶奶。]
宋卿予指尖颤抖，没有理会小团子。
她迫不及待地反握太后的手：“奶奶，你是不是最喜欢喝红豆莲子粥？”
“哀、哀家不喜欢呀。”太后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那是小欢儿喜欢的，欢儿小时候只要一来哀家这儿，定是要闹着喝红豆莲子粥……欢儿是不是想喝粥了，哀家这就命人去准备。”
宋卿予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
不喜欢吗？她的奶奶明明最喜欢喝红豆莲子粥了。
她再次开口：“那奶奶记不记得，我小的时候闹腾不爱午睡，奶奶总是拿着小竹条守在床边？”
“大胆！”给太后按腿的小宫女厉声道：“太后娘娘无比尊贵，岂是你口中那粗野妇人？”
宋卿予置若罔闻，心中急切：“奶奶快告诉我，到底还记不记得？”
太后摇头，不经意间对兰嬷嬷使了个眼色。
兰嬷嬷心领神会，命人将按腿的小宫女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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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别问了，你说的那些她一个都不知道。]小团子见她不愿相信的模样，愧疚又心疼：[卿卿，现实世界里的你没有奶奶！]
宋卿予强撑着心中的信念。
奶奶怎么可能不存在呢？她努力完成任务的意义是什么，她回忆中的那些真情实意又是什么？
脑海中画面翻涌，纷繁杂乱快要把她的脑袋挤爆。
“叮！宿主745真实世界记忆解锁成功。”
服务总台提示音轰鸣，宋卿予看见记忆中美好的画面被定格，下一秒所有画面碎成粉末四处飘散。
粉末疯狂回旋，最后组建成新的画面：
寒风呼啸。
小女孩身上依旧是小花袄和小棉裤，只不过不再那么崭新，而是又脏又破。女孩儿脚上没有鞋子，只穿着薄薄的袜子。
她身边是一个年龄相仿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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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外的宋卿予一笑，她记得，那是小黑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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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还不回家？！
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脚又一脚狠狠踹在小黑碳身上。
——以后再让老子看见你跟流浪狗一起玩，老子打死你！
画面里，小小的宋卿予想保护自己的玩伴，结果被轻而易举地踹开。
小女孩儿趴在地上缓了很久才爬起来。
趁着天色还早，得赶紧回家。
到家的女孩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屋。因为刚才被踹的那一脚，身上的衣服又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回家被发现了，会挨骂的。
可是不回家，能去哪儿呢？
小女孩犹豫地抬手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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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予站在画面外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自己。
所有真实的记忆浮现，神经刺痛。
[别敲门！]她想阻止。
无济于事。
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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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家门被小女孩敲开了。
出来的不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奶奶，是一个肥头大耳、穿金戴银的女人。
小女孩举起手里被冻死的花：
——妈妈看，卿予给你带了漂亮的花。
女人嫌恶地拍在地上，一眼就看见小棉袄上破开的大口，顿时火冒三丈：
——你个赔钱货！老娘从贩子那买你回来是换钱的，要不是见你脸蛋过得去，能送给李总玩玩，谁愿意买你！
想到李总女人更加来气，将小小的宋卿予狠狠推到地上。
将这小丫头送过去不但没有讨得李总的欢心，还把人家抓破了相。
——不听话的贱骨头！还真以为老娘买你回来是给你当亲娘的？滚，滚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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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画面还在继续，拳打脚踢的声音，哀求的声音全都传入宋卿予的耳朵里。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我……]
小团子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
[真实世界里的卿卿一直都是一个人，是被人贩子拐走后……没人要的孤儿。]
奶奶不过是它做的幻象。
它模仿别的小说桥段，为卿卿编造了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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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欢儿？”太后见宋卿予一直发呆发愣，眼中都是担忧，“小欢儿可是哪里不舒服？哀家……哀家这就宣太医。”
“奶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太后脸上展出慈爱的笑容，语气理所当然：“欢儿是哀家看大的，就是哀家的孙儿，哪有对自己孩子不好的道理？”
宋卿予心中明了，知道阿三为什么会选择太后的模样去捏造自己的奶奶了。
“奶奶，欢儿身子不适，想回家了。”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这……”尽管心中不舍，太后也不愿强求：“宫深路远的，哀家让兰嬷嬷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有人来接我。”怕对方不相信，宋卿予随口：“祁寒，对……祁寒来接的我，我自己出宫就好……”
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撒谎。又没有人去通报，祁寒那孩子怎会知道欢儿离开寿仁宫。
可小丫头想离开的心思太过明显。
太后无奈轻叹：“那欢儿路上小心些。”
宋卿予木木地点头，行礼后逃一般地走出寿仁宫。
人影消失。
不知道宋卿予真正心思的太后神情落寞，对兰嬷嬷吩咐：“看来这孩子对哀家还是心有怨恨呐……备好的晚膳不用上了，没有小欢儿哀家没胃口。”
片刻后，太后低声道：“走吧，陪哀家去看看小十四，顺便告诉她，她的姐姐回来了。”
兰嬷嬷低头：“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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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卿予走在红墙间，脸色茫然，双眼无措。
夜晚寒冷的风吹得她全身麻木。
“阿三，为什么要篡改我的回忆？”
自己敬爱多年、最亲近的人是虚假而不存在的，任谁都难以接受。
小团子耷拉着脑袋，[因为卿卿想死。]
因为上辈子做任务时太痛苦，本来的世界也没有什么盼头。
上辈子做任务时，卿卿不只一次地跟它说，想死。
小团子继续解释：[所以这一次我给卿卿编造了一个奶奶，做任务什么都是次要，让你有一个活着的盼头和希望才是统统的想法。]
它在赌，赌这辈子能让卿卿有好的归宿。如果这辈子没能找到，那也算多活了一世，不亏。
快到宫门时，黑色的天空中撒下星点雪白。
宋卿予抬头，脸上传来真真冰凉。
“下雪了……”
小团子蓦然看见宫门的火盆边站着一个眉目含情的男人。
自己似乎赌对了。
小团子眼睛亮亮的，短短的手指过去：[卿卿快看。]
宋卿予低头，隔着细碎的雪花看清那人是谁后，两只脚莫名地僵在原地。她望着走来的人，干涩的眼眶又涌上温热。
“阿予，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