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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渚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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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螺蛳粉

书籍名:《江渚之夏》    作者:午言木叙

  放学铃响起的瞬间,教室里一片桌椅移动的哐哐声,很快人就没剩下几个了。
  江忱予还坐在位置上,慢条斯理地整理试卷。一张一张对正,在桌子上磕了磕,整整齐齐码成一沓。
  “不去吃饭吗?”朱镜辞问道。
  “嘘,再等一下。”被问到的人目不斜视地摆摆手,手指抵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嗯?”
  江忱予把手伸到他面前,五指张开,一根根往下弯,嘴里轻声数着,“五,四,三,二,一。”
  “一”字刚落地,教室后面传来许木木幽幽的声音,    “今天中午吃什么?”
  看朱镜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江忱予冲他眨了眨眼,扭头把手肘撑在后桌上,下巴压上去,“哟,想开啦?”
  “想开个屁!”许木木愤愤地走过来,“我来叫新同学吃饭,你就是个添头。”期1<铃.午>扒{扒"午'九&铃.整-文)
  说着在朱镜辞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朱朱,我们走,不理他。”
  朱镜辞顺着站起身,回头,一双眼惴惴地看向江忱予。
  没事了,江忱予笑着给他比口型,自己也跟着起身,走出教室,松松地坠在两人身后半步。
  “不去食堂吗?”朱镜辞发现他们走的是朝校门外的方向,问道。
  “这时候去食堂只能吃盘子了,”许木木撇撇嘴,“不过食堂做的菜,啧啧,不见得比盘子好吃。”
  “高一要早十分钟放学,抢不过他们的,”江忱予在旁边和他解释,“我们一般去外面随便找个小餐馆吃。”
  “朱朱喜欢吃什么,螺蛳粉能吃吗?这边有家店不错的。”许木木很热情地推荐。
  他和江忱予两人都喜欢这口。奈何江忱予洁癖又龟毛,忍受不了吃完饭带着一身螺蛳粉味回教室,所以他们很难得才吃一次。
  这次许木木自恃受了委屈占着理,便理直气壮地略过江忱予,直接提要求,企图以人数优势迫使江忱予低头。
  朱镜辞对食物没什么好恶感,吃什么在他看来都差不多,只要和江忱予一起吃就行。他侧头看向江忱予,眼神里带着询问。
  江忱予现在带着猫奴心态看朱镜辞,总担心他有话不肯讲,平白受了委屈。
  “问你呢,”他看回去,意有所指,“不要勉强自己,不喜欢就说不喜欢。”
  朱镜辞愣了愣,笑了起来,露出些细密的牙齿,在阳光下白得发亮,“我喜欢的,”顿了顿,怕不够似的,又补了一句,“不骗你。”
  氛围有些奇怪,两人都不太自在地把眼神移开。他们像是被包裹在一大团云朵似都棉花糖里,空气中都是黏稠的糖丝,圈圈层层把人缠绕起来,让人心头发痒。
  许木木对此茫然未觉,他沉浸在即将吃到螺蛳粉的喜悦里,脚下生风地拽着俩人进了店里,直接点了三份店里的招牌套餐。
  落了坐,朱镜辞习惯性地拿了茶壶,茶杯,倒热水涮筷子和杯子,涮干净后把筷子担在碟子上分到三人面前。
  许木木随口说道,“朱朱帮我倒杯水吧。”
  话音刚落,被江忱予拿筷子在手上敲了一记,“自己倒,又不是手断了。”
  许木木愕然抬头,瞧见他江哥的脸色,又把话咽了下去,忍气吞声地自己自己拿过茶壶倒水喝。
  朱镜辞托着腮在旁边看两人,眼底含浅浅的一层笑。
  趁着许木木低头喝水,他往江忱予身边凑了凑,手指在桌面上一点点移动,碰到了对方的袖口,指尖感受到布料柔软的触感,仰着头用狡狯的目光看人。
  “想说什么?”江忱予看他的样子,就觉得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小猫咪一旦露出这样的神色,下一秒就会一爪子把桌子上的玻璃杯拍下去或者蹦进沙发旁的鱼缸里。
  他倾身过去,在江忱予耳边小小声地说,“不给他倒,以后只给小鱼儿一个人倒水,好不好?”
  江忱予觉得不好。
  他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单纯地怕他太乖顺,会被人欺负。
  但许木木已经注意到他们这边了,他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里。
  螺蛳粉上得很快。金灿灿的鸡汤打底,米粉莹白,酸笋,腐竹,黄花菜,酸豆角,花生米铺满了碗面,最后还盖了煎得边缘焦黄的荷包蛋和红肠。旁边配了小碟子,装着卤鸭翅和糖蒜。
  江忱予不太饿,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粉,顺便看了看周围两人。
  许木木一如既往地在大口嗦粉,吃得呼哧呼哧,活像饿了三天。
  旁边朱镜辞吃得倒是有趣。夹着荷包蛋小口地咬,咀嚼的时候闭着嘴巴,脸颊一鼓一鼓,每一口都嚼够十五下才吞下去。
  这时候他不像小猫咪了,像小兔。
  江忱予曾经在宠物店喂过。他举着胡萝卜条,小兔就用两只短短的前爪捧住,三瓣嘴动着,一口一口慢慢地咬。咀嚼的时候会露出些白的牙,一双红眼睛很认真地看人,长耳朵在头顶颤巍巍地动,薄薄的一层绒毛,能看到清晰的血管,让人忍不住伸手想去碰一碰。
  它又机警非常,手刚刚抬起,就扭过身子,雪白的毛球似的尾巴一动,跑远了。
  朱镜辞就像这样的小兔。
  “想什么呢,笑这么开心?”许木木啃着鸭翅,拿胳膊肘杵他,含混不清地问。
  “我没有,你看错了。”江忱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夹碗里的红肠吃。一片,两片,三片。
  一双筷子伸过来,在他碗里又放了一片红肠。
  嗯?他抬眼,朱镜辞有点紧张地看他,“我看你比较喜欢吃,”又急急补了一句,“我用的公筷。”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冷着脸撂筷子一样。
  他似乎总是这样,每做出新的举动,踏进新的领域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刻就被赶出去。等适应了,确信这里是安全的,被允许的,就要肆无忌惮地撒起娇来。
  这样极端的表现,在江忱予面前轮番上演着,让他愈发琢磨不透眼前人,几乎要叹出一口气来。
  一个荷包蛋被夹到朱镜辞碗里,边缘焦黄,形状很完整。
  “给你的。”江忱予啧了一声,又说,“用不着公筷,我没那么多讲究。”
  朱镜辞咬了一口,煎蛋是溏心的。比我碗里那个好吃,他想,有细碎的喜悦在心里冒泡,悄悄露头出来。
  许木木在一旁目瞪口呆。江忱予给夹菜的待遇,他都还没有享受过呢。他的怨念简直要化作实质从头顶冒出来。
  江忱予瞟了他一眼,把自己的卤鸭翅夹给他,才把人安抚下来。
  吃完午饭,许木木才想起自己英语卷子还没做,下午


第一节  就是英语课,为了保命,他只好先一步冲回教室补作业。留下朱镜辞和江忱予两人慢慢往教室晃悠,权当饭后消食。
  朱镜辞一边走一边偷偷瞧身边人,他的心情格外好,江忱予对他每一次的维护和破例,都让他欣喜非常。
  他认识到自己对这个人来说逐渐变得重要。可是,这还不够,他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只是很贪心,还想要更多。
  想要聊天,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他一直看着自己,只看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知道,只是迷迷糊糊地跟着内心走。
  旁边投来的视线太明显,江忱予没法假装感觉不到,“朱镜辞,好好走路。”他说。
  朱镜辞索性走快两步,转过身来面朝着他,背着手,一摇一晃地后退着走,愈发吊儿郎当起来。
  他同江忱予说话,语气里带着亲热的抱怨,“小鱼儿,你每次都连名带姓地叫我,显得我们很不熟的样子。”
  “我们本来就是昨天刚认识,而且,”江忱予补充道,“我叫许木木也是连名带姓。”
  “但我们是一见如故呀,昨天碰面今天就做了同学,多奇妙的缘分!怎么都值得一个昵称吧。”朱静辞凑上来,很轻微地扯了扯江忱予的袖口,又迅速缩了回去。“你看我都叫你小鱼儿了,取这个名字我可用心了!”
  他又是这样,江忱予想,像是有两幅面孔,有时候战战兢兢,仿佛被凶一句下一刻就能哭出来;有时候又像现在这样,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尾音总要拐个弯,流蜜含糖,让人脸红心热。
  是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吗?
  还是,只有我是特别的?
  “我不喜欢,”江忱予很平静地说。“也没有必要。”
  朱镜辞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问,“是我也不可以吗?”
  江忱予看着朱镜辞,后者显然没有料想到江忱予的回答,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整个人简直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很勉强地笑着,一双眼睛却几乎是含着泪了。
  于是江忱予用温柔又坚决的语气说,“嗯,你也不可以。”
  因为从小经历了太多表白,江忱予在这方面的感知十分敏锐。
  先前因为朱镜辞的性别,他并未往这方面想。又加上他某些不合时宜的举动和言语,才平白地给人造成了误会。
  他对于来自同性的喜欢并不感到恶心与排斥,相反,他认为喜欢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一个人并不应该因为喜欢别人而被指责。
  喜欢这种情绪,被一个人珍而重之地藏在心里,送出去的时候,是不能被轻漠对待的。
  那么同样地,不喜欢对方就更不能拖拖拉拉。给人无谓的希望,让人藉着,疲于奔命,简直是亵渎了对方的喜欢。
  只是可惜,他的猫咪观察计划刚刚开始就要停止了。江忱予有点遗憾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