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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忧郁的天使(2)

书籍名:《神探笔记》    作者:冷雨清


  “你不是说她要在洗手间里用眉笔给我们写纸条吗?”

  “既然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那有什么话不能当面对我们讲呢?还非要故意打翻酒杯迫使我们的艺术家先生离开房间呢?”

  “听上去太荒谬了,只不过是一个巧合而已,假如明天又有人做东请我们,席间恰好又有一位漂亮的女士打翻了一杯酒,那杯酒恰好又倒在了她男朋友的礼服上,那我们的精力就会永无休止地搅到这些无聊的事情里面去。我们是警察,不是捕捉花边新闻的小报记者,著名雕塑家雅然先生得不到他未婚妻的信任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啊,有些事情没有发展到某个紧要关头还是不告诉你为妙,免得你神经高度紧张出现差错。不过我建议你明天下午前去湖心公园赴约,带上那支录音笔,记下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至于要你这么做的理由,我想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讲给你听的。”

  “好吧,权当是执行你交给我的第一项任务,我想,跟一位国色天香的佳丽在公园散步,那将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但愿明天天气不错!”

  “微风吹细柳,湖水起波浪,确是良辰美景,祝你好运。”

  也许是程菲最后那句话起了坏作用,第二天下午我在湖心公园的假山后整整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见着绯衣小姐的半点影子。我心里立即明白我受到了愚弄,要么是绯衣爽约,要么是程菲不知从哪里变出来那样一张纸条,让我像傻瓜一样站在公园里供游人嘲笑。谁知道他是不是在故意考验我?

  我拨通电话,不满地朝他吼叫,但是程菲出奇地冷静:“镇静点,伙计,艺术家的讲座刚刚开始,佳人当然无法及时亮相,请你耐心地等待。”

  “那么,我挂了。”因为我已经看到美丽的天使正从假山的前面绕到后面来。

  和着潺潺的流水,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急促:“蓝雨警官,您可来了,啊,请原谅我的无礼,您一定把我看成了一个轻浮放荡的女人,但这一切都没关系,容我日后再向您解释,您相信我吗?”

  “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

  “我敢发誓我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您会帮助我吗?当然,我会感激您的恩德的。”

  “非常乐意为绯衣小姐效劳,你要知道我想准确地表达我此刻的荣幸是多么的困难啊。”

  “好吧,现在,我冒昧地请您到我,啊不,到那位艺术家先生的府上走一趟,有一样东西想要请您过目。”

  “现在?”

  “对,有一辆出租车就在门口等着,我还没有付费给那位好心的先生。”

  于是我们迅速地出了公园,去了雅然先生的住处。

  我们的雕塑家成名于2001年,当时他征服了大赛的所有评委和现场的观众,摘得了特嘉杯的金奖桂冠,那一座《沉睡的女神》雕像作品,让他在一夜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在偏远的小城攀云市,出了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才俊,狂热的市民归结为人杰地灵,日日吹捧。政府官员当然也不愿屈居人后,在把词典中所能找到的最好听的形容词加冕给他之后,又奖给他一幢别墅以示对人才的尊重和鼓励。妙龄少女无不奉他若心中神明,憧憬着非他不嫁的梦想。足令我们这些穷困潦倒乏人问津的无才青年相形见绌、自卑失落。

  走进他的豪宅,我立即察觉到了一丝阴森古怪的气息。空旷的客厅,密封的窗格,难闻的气味,不知是否所有艺术家的居所都是这样,反正凭我当时的才能和地位还未曾使我见到更多的艺术家从而当场进行比较求证。

  幽暗中绯衣出于恐惧紧紧抓住我的手,这一次我没有挣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看上去她确实需要一个心灵上的寄托和依靠,而我也绝不能在一些庸俗念头的驱使下故作清高将她拒绝。她将我引向客厅的深处,行进中我猛然感觉眼前一亮,我立即就看到了那件只在照片上才见到过的伟大作品。

  一个安装有四个滚轮可以自由转动的平台上,一尘不染的玻璃罩内置放着成就艺术家赫赫英名并令攀云市民引以为豪的艺术珍品。她是那样的纯洁天然,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天真无邪侧卧在香塌上。我轻轻地推动平台以防搅醒她的酣梦,迎着光线我终于完全看清了她的惊世姿容:面庞清秀绝丽,神色安详甜美,右手衬在颊下,左臂自然过胸,左膝承盖右膝,指趾涂满彩绘。啊,纵然她只是一具雕塑,但也绝对能令人热血澎湃,春情激荡。无怪乎她毫不费力就征服了那些挑剔的评委,我想纵然是任何一个人见了她都会怦然心动、无限神仪的!如果说没有一个人见过传说中的仙女,那么她比起神话中的天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完全可以令那些情窦初开的少男们茶饭不思夜不能眠,并毫无理由地思念她,眷恋她,爱慕她,梦萦她!

  看到我仍然沉湎于那件雕塑,绯衣用低沉而又紧张的声音说:“请恕我冒昧,蓝雨警官,您不知道,他每天临睡前都要亲吻他的作品,有几次我在半夜被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和说话声惊醒,悄悄起身看见雅然对着这件雕塑不住垂泪并倾诉对她的爱慕,那种感觉真让我以为她是一个真人……啊,请原谅我的失态,要单单只是这些,也不至于让我劳您的大驾,他还严格控制我的饮食,不让我吃脂肪多热量高的食物,说是暴饮暴食会使我体型走样从而阻滞他灵感的发挥……啊,你瞧,我都说了些什么,我真是语无伦次了,我应该拣紧要的说。”

  “没关系,你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此刻你想说的每一句话,在我看来都是极为重要的。”我不住地安慰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有些细节很令人羞耻,但我想我还是说出来好一点,因为这将有助于您了解事情的全部。”

  “请吧。”

  “……之后他就让我穿着极少的衣服,在那边那个空台上指挥我摆各式各样的造型,有时候我无意中摆出一个令他满意的姿势,他就赶快用相机拍下来,然后用那种难以捉摸的狞厉的眼神望着我,令我心胆欲裂、恐惧万分,哦,我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所有前来拜访他的朋友,他一律不见,他可以在外面接待他认为值得他尊敬的朋友,但也绝对不允许他们到家里来,更不许我跟任何人接触、讲话,也许他这么做是出于爱我,但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极端错误的判断。我在这里就如同一只小鸟被囚禁在无底的洞穴,看不到光亮,感觉不到温暖,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再过下去了……”

  “那你们以前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啊,”绯衣小姐羞赧地说,“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您知道,在公众眼中,他是那样的年轻英俊而富有才华,有多少姑娘都对他暗怀情愫,而那时的我,则刚好具有一般女子都有的那种虚荣心理,在他的一个讲座现场,退场时我冲过保安组成的人墙拉住他不顾一切地倾吐了对他的仰慕之情,您完全可以想象当时我自我感觉极其幸运而幸福的那种眩晕心情——他居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只是有一点,他说他不愿意让除我之外的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行踪,否则对他的创作将会有百害而无一利。他是需要静思的艺术家,确实不应该有太多的人来频繁打扰,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就这样我没有告诉包括我父母在内的任何一个人我要去哪里,就悄然来到了此地。”

  “既然他不允许你跟任何人接触,那么昨天的宴会上,他为什么要带上你呢?”

  “我也说不清楚他这样做是出于一种什么动机,通常他是那样的深居简出,关防紧严,家里的门锁以前我根本就无法开启,暗暗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理顺了他的机关,就是刚刚为了不使你在湖心公园久等,我出去时连房门都没有上锁。啊,这些话在你听来可能是那样的离奇,但是在我身上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离开他呢?”

  “在一个连市长都甘愿吃他闭门羹的城市,我离开了他,身无分文又能走到哪里去呢?”昏暗中绯衣抬起头来,眸子闪闪发光,满怀希望注视着我。

  “说得对极了,简直是太对了!”门口突然飘来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我看到艺术家雅然先生很不适时地出现在了那里。他的面部变形扭曲,鼻翼急剧翕动着,径直走到了我的面前,“很好,不错,受人尊敬的警官先生,我想你的工作应该是将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绳之以法,而不是趁着男性公民不在家时乘虚而入与他们的未婚妻幽会!”

  “我想这可能是一个误会。”

  “我宁愿误会,因为我根本就不欢迎你。”

  我无奈地摊开双手:“我对我无意中给你带来的冒犯深表歉意!”

  “你是那样污浊的一个人,你怎么能不经我的允许就敢随便进入艺术的圣殿,要知道你会玷污我作品的灵气!啊,你这个恶棍,你一定还偷看了我的女神……”他用极端恶毒的话攻击着我,迅速跑过去瞪大眼睛急速地看了一遍雕像,在美丽绝伦的面孔正前方的玻璃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好了,娜娜,你的圣洁不会因这些凡夫垂涎的目光而损减半分,反而会更加光芒万丈,我在这里以我的灵魂起誓。”

  说完这些,他又一次直起身来,冲我大喊大叫。我们的女主人看不下去了,用变调的声音奉劝他不要太过无礼。

  “无礼,我现在要他马上从我这里走出去,一刻也不要停留。”

  鉴于我们的艺术家情绪失控,我也就做好了准备要走的打算,我向绯衣小姐打个告别的手势,抬脚向门口走去。我听见他在背后高声怒骂:“也许你认为你是一个执法者就可以随意私闯民宅,但你更应该清楚法律也保护我们普通公民的合法权益,我要到你的上司那里控告你!”

  “够了,”绯衣勇敢地站了出来,我看见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是难掩内心激烈的波涛,“对于你如此污蔑我最尊贵的客人,我感到万分失望,你的盛名与你的修养原来是这样的极不相称,随了你我真是有眼无珠。”

  雕塑家一下子愣住了,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满是惊愕、不解、绝望,也许他完全没有料到绯衣小姐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话,他的形象在女友的心目中从来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但现在,绯衣小姐在盛怒之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足以使他目瞪口呆了。结舌了半天,他终于吐出了一句话:“绯衣,你真的要离开我吗?”

  “是的。”绯衣小姐想了一下,抬起头来果断地说。

  “那么,好吧。”艺术家面如死灰,转过身去,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就请你和他一起离开此地吧!”

  我站在那里还想要安慰一下我们失去理智的朋友,但是绯衣小姐却阻止我并把我推到了外面,“尊敬的蓝雨警官,对他给您带来的伤害我表示由衷的歉意,非常感谢您能来此地,现在恳请您先回去吧。无论如何,我是不想再给您和您的朋友添什么麻烦了,我知道他的能量。如果我真的命该如此,就当是上天对我爱慕虚荣的惩罚吧!”说完这些,绯衣小姐急速地递给我一个小纸夹,“带上它,也许对你们会有用处的。”便转身走进了大门。

  铁门发出一声与世隔绝的声响,我便在这种声响带来的惘然若失中回到了警局。

  “艺术家提前结束了他的讲座,怎么样?他没给你的行动造成什么障碍吧?”忙碌中的程菲一见到我回来,立即停下他手头的工作问我。

  “一切都跟你所说的一模一样……”我把见到绯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他,遇到他没听清楚的地方,我就适当地重复一遍,末了,把那支录音笔递给他,任由他躲在里间翻来覆去地听。

  约摸过了一个钟头,他才打开房门走出来,他表情的严峻程度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啊,蓝雨,一切都跟我预料的一样,我想绯衣小姐遇到大麻烦了,我们要立即行动起来,否则,就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在成为一个警察之前我并不知道你究竟掌握了多少与雅然有关的情况,所以我直到现在还对整件事情缺乏了解,能对我讲一讲是怎么回事吗?”

  “来不及了,等我给你讲完这些,绯衣小姐早就没命了。带上挂在墙角的那支伸缩警棍,跟我出发吧。”

  程菲拿着一张空白的搜查证,骗得了对他极其信任的局长大人的签名,盖印之后便领着我直奔雕塑家的住处。

  大铁门关得跟我离开此地时一样的密不透风,重重敲门也久无回应,我们显然没有得到比常吃闭门羹的市长大人更多的礼遇。

  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后面,通红的晚霞照在金属窗格上,发出炫目的光。程菲以手遮额望望二层上帘幔遮映的窗户,回过头来问我:“蓝雨,我想你应该能清楚地观察出来他家的窗户是什么材质的!”

  “好像是铝合金的。”

  “我想我们可以在那上面做点文章。”

  “但是窗户的高度显然是我们的身高无法达到的!”

  “啊,我从几个梁上君子那里学到了一些攀楼入室的技巧,我想你不介意我在你面前施展一番吧?”

  “一点也不,相反,我非常期待能一睹你的攀爬英姿。”

  “谢谢。”程菲从他的车里取下一个帆布包,帆布包里是一些漆着银漆的自来水管,他把那些水管拼凑起来拧住接头,居然就弄成了一架简易的小梯子,“你是否还记得这扇窗户对应着哪个房间?”

  “让我想想,进了门是走廊兼换鞋间,换鞋间进去是空旷的客厅,啊,这扇窗户应该对应着某间卧房。”

  “好吧,我就从这里爬上去。”说着他用手拭拭钢管的结实程度,然后就在那架梯子的帮助下慢慢爬上了窗户。

  “把包里的电钻递给我。”

  我立即照着他说的做了。

  程菲握着那把充电钻,对准了艺术家别墅窗户正中间的窗棂,然后按下了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