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读窝

神探笔记

乐读窝 > 玄幻小说 > 神探笔记

第40章 未来食品计划(3)

书籍名:《神探笔记》    作者:冷雨清


  “怎么可能,这正是用你的方法推理的结果。我推理的过程如下:来自贫困山区的孤儿→与门第高贵的官家千金结婚→衣食无忧→背着妻子跑到很远的地方去……结果不外乎以下几种:第一,他有了妻子以外的女人;第二,他做了某件如果让他妻子知悉内情就会影响家庭和睦甚至导致家庭破裂的事;第三,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一些居心不良者的手里,他需要不动声色地堵住那些人的嘴……”

  “对于你的这些猜测,我暂不作任何评论。”

  “猜测?”

  “对,我认为是猜测,如果你想心安理得地把那些钱装进口袋而不感到内疚,就让严密的调查来证实你的猜想吧!”

  “你这是在打击我的积极性!”我不满地反驳一句,给嘉琪小姐留一张便条,然后随着他出了门。

  孙骋是某委员会规划办公室的干事,处在这个位置上,想要拒绝那些令人羡慕的油水都是力不从心的。程菲不费吹灰之力就通过他的关系网络打探清楚了孙骋的社交圈子,果如我们的委托人所说,和他来往的都是一些极有脸面和地位的人,在那个圈子里,孙聘颇受尊敬。那么接下来我和程菲就其中一点立即达成了共识——孙骋如此偷偷摸摸,就一定是在做一件他认为与他所受的尊敬很不相称的事情。

  “现在,你坐在这里监视孙骋,我得去做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你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最好记得提前给我打个电话。”

  “你去做什么?”

  “到了明天早上,如果你还没有观察到有利于我们下一步调查的东西,我会准时出现在这里,与你一起喝一杯咖啡。”

  于是我坐在孙聘单位对面二楼的茶社里,一边喝茶,一边透过玻璃窗密切注视马路对面的动静。当日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孙骋一下班就立即回家,极尽模范丈夫之道。当第二天中午程菲如约来到茶社听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不发一言,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抽烟。我注意到他的裤子上满是尘土,皮鞋上还有不少泥点,模样就像贾敏曾经形容过的孙骋一样。

  “我猜想,你一定到乡下去了,那地方不通车,很多时候主要靠步行,你走了很多的路,而且还曾经走过有水的地方,昨晚乡村的风光如何?”

  “现在看起来,要想瞒过你的眼睛,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不错,我的确到乡下去了。我去了孙骋的家乡,在那里了解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哦,能否说出来听听?”

  “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我们离收工只有一步之遥了,我想最迟就这两天,我们就可以把贾敏邀请到你的客厅里去,向她解释清楚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们拭目以待!”

  我和程菲又在茶社里度过了一个极度无聊的下午,到了星期三的中午,下班时间已过,别的职工早已走得不见人影,还不见孙骋出来。程菲立即拉着我下楼,跑到了马路对面。不出所料,孙骋从办公楼里急匆匆地走了出来,他不住地东张西望,似乎觉得周围并没有认识的人在注意他,才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城西方向绝尘而去。我们立即拦住另外一辆出租车,紧紧地跟在后面。车在城西大桥拐了一个弯,向南驶去。又走了大概两公里多,柏油路已到了尽头。前面尘土弥漫,伴随着机器的轰鸣声,我们看到了几幢正在建设中的居民楼。那是城郊新近开发的一个小区,之前我买房时曾经来过这里。

  前面的车停了下来,孙骋从车里下来,然后朝那段土路走了过去。程菲付了车费,迅速拉着我下车。在关上车门的刹那,程菲立即靠在了我身上:“记住,现在,我和你都是醉酒的人,当然,我比你的程度要严重一些。”

  于是我尽力装出摇摆的样子,然后扶着程菲一路趔趄着跟在孙聘的后面。孙聘脚步匆匆走过那片建筑工地,然后拐进了一条很深的巷子。巷子里空无一人,我正考虑着是否要跟上去,程菲却放开我蹲在了地上,然后极度夸张地呕吐起来,对于我伙伴的这些表演我感到由衷的赞叹,于是赶快低下身子,一手抚着他的背,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像个醉汉应有的样子一样,头重脚轻且拉拉扯扯。孙骋在巷道尽头的一间平房门口停了下来,然后一边注视着我和程菲,一边急促地打门。门开了,一位年轻的姑娘从门缝里探出头来,当看到门口只站着孙骋,立即打开门把他放了进去。之后她伸出头来警惕地朝巷道两边望了望,便缩回身关上了大门。

  程菲站起来说:“看起来,事情的发展似乎越来越贴近你的猜测了。”

  “当然了,我是什么人!怎么,现在我们是走过去,还是继续等在这里?”

  “千万不要小瞧那个文弱的年轻人,他那英俊纤瘦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丝毫不亚于你我任何一个人的辨别力!现在我们走过去贴在门上,他就会立即打开那扇门走出来,然后彬彬有礼地邀请我们进去做客,到那时,你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直接进去,在事实面前拆穿他!”

  “这就只会使事情更糟,而且也会使我们的委托人处境尴尬。现在,趁着孙骋尚未觉察我们的身份,赶快离开才是上上之策。”

  “离开后去哪里?”

  “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坐上一两个钟头,等规划员先生离开了,我们再进去,这样他的那个小院子里才不会显得人多而拥挤!”

  “人多?我只看到了一位年轻的姑娘!”

  “你的眼里只有年轻的姑娘,你应该关注更实质的东西!走吧,巷道尽头有个小商店,我们过去为店主的两瓶啤酒找个好去处!”

  我和程菲踉踉跄跄地朝前走,路过孙骋进入的那个小院时,我有一种忍不住就要透过门缝朝里张望的冲动,当然,我也非常担心孙骋会突然打开房门冲出来。然而直到我们走到巷道尽头,也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我们在小卖部里坐下来,然后要了两瓶啤酒,边喝边注视着孙骋刚刚进去的那幢平房。

  还没喝完半瓶啤酒,院门开了,孙骋和那个年轻的姑娘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孙骋左顾右盼,确信周围没有人,才向那位姑娘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朝着来路踢踢踏踏走了出去。姑娘的脸消失在门后,大门发出“哐”的一声,紧接着一切又复归于平静。我放下啤酒瓶就要站起来,程菲用手按住我,示意我注意前方。孙骋的身影在巷道口失踪几十秒之后,突然如鬼魅一般又在巷道里出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程菲的老辣和技高一筹。

  孙骋路过那个院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顺着巷道走了过来。我立即紧张起来,心想他该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卖部的门口将我们两个好一番挖苦吧。然而没有,他只是走过来停在巷道口朝南北张望了一下,又返身进了院子。

  “他在做什么?”

  “他在确认我们是否已经离开此地。”

  等我们一瓶啤酒见底,院门重新被打开了,这次是孙骋一个人,当然,另一个人并没有从院子里走出来,她从里面销上了门栓。

  看到孙骋再次消失在巷道尽头,程菲站起来,掏出一些零钱,然后对店铺老板说:“取两包奶粉,一箱饮料,是的,就那种,适合老年人用的那种。谢谢。”

  我始终没弄清楚我的朋友在做些什么,不过我明白现在不是发问的时候,于是提上那些东西,随着程菲出了小店。

  他站在小院门口,抓住门环使劲敲打了好几下,紧接着,院子里立即响起了脚步声。就像孙骋前两次敲门那样,那个年轻的姑娘打开门把头探了出来。

  她的脸上写满惊奇和疑问,当然,更多的还是抗拒:“你们找谁?”

  “我们是孙骋的朋友,专程来探望一下他的父母亲!”

  “我不认识什么孙骋,当然,也不认识他的父母,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朋友走错门也不应该如此理直气壮!”姑娘说着,就要把我们拒之门外,程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门边,才没能使她如愿。

  “我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得够明确了。”程菲说着,强行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年轻的姑娘从身后跟进来,一边阻拦我们,一边焦急地说:“你们不能这样硬闯到我家里来,我要报警了。”

  从屋内传来一个非常苍老的声音:“武丽,是谁来了?”

  未等姑娘回答,程菲和我已经走进了屋里:“我们是孙骋的朋友,专程来看望你们二位老人家。”

  室内没有回答,我集中视线一看,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一位面色枯槁、满脸沧桑的老妇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用她那失明的双眼在盲无目的地搜寻,想要尽量感知来访者的身份;旁边一位面皮褶皱、肤色黧黑的老年男子,正用疑忌的目光盯着我们,他的右腿裤管空着,一支拐杖代替它撑起了身体的一半重量。也许是看到我手中拿着礼物,这才使他据此判定我们此来可能友善的成分更多一些。当然了,他是个饱经世事的老人,即使我们空手而来,他也绝对不会做出失礼的事情来的。当听到程菲介绍说我们是孙骋的朋友时,他浑浊的眼内立即焕发出了一丝神采,他说:“你们不嫌寒陋到这里来看望我们,我们本应该心存感激才对,但我仍然认为,你们到这里来是不合时宜的,孙骋是个好儿子,但他不应该有我这样的父亲,也不应该有她这样的母亲……”他伸手指指自己的心窝,又指指旁边那位盲眼的老太太,“看得出来,你们是两个好心人,如果你们真是孙骋的朋友,那么我千万恳请你们,看在我们两个行将就木的人的份上,不要把今天进入你们眼睛的这些事情说出去!”

  程菲趋前一步,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说:“为什么,老先生,你有这样出息的儿子,理应感到自豪才对,但为何在我听来,你句句都是谦卑之辞呢?”

  “如果你对孙骋的成长经历稍稍有一点了解,那么你就不会认为我这是谦卑之辞,而是能使我们父子之情常存,并使我和老伴能在这个世界上略有一丝安慰的最合适的做法。因为我一生所经历的风霜波折告诉我,我们这样做就是最正确的,它不仅不会使我的儿子再受势利之徒的白眼,也会让我们老两口心灵上不再受任何的煎熬。

  “三十年前,我是给横店村生产队赶大车的车把式,那时的我,虽然没有婚娶,虽然家里很穷,但我心里是乐陶陶的。不成想,这些快乐并没有伴随着我一路走下来。1978年春天,我在赶车时出了意外,车翻在山梁上,负载重物的车辕毫无偏斜地砸在了我的右腿上,等队里的社员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我的这条右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在公社的医院里躺了半年,出来后就永远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没有怨过任何人,本来我活着就是一个人,就是死了其实也没有任何牵挂。但老天似乎觉得就这样让我走完一生委实有些轻松平淡,于是将另外两个人的命运交到了我手上。1981年那年冬天,我记得是横店村刚分责任田的那一年,本地的气候异常寒冷。腊月三十晚上,下了一场盖住鞋面的大雪。初一日早上我起床扫雪,猛然发现柴门口有两堆东西,我拄着拐杖用扫帚扫了扫上面的雪,才猛然发现那是两个人,我用手探探鼻息,一个人已经冻僵,而另一个人还有一丝温热。我瘸着腿,无法把他们弄进屋里,于是我扯着嗓门大声喊,叫来了周围的邻居,把他们抬进了屋里。这时我才发现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因为在雪地里冻的时间太长,抬进屋里之前就已经死了,而那个女的,我熬了一碗姜汤给她灌下去,祛除她身上的寒气。没过多久她醒了过来,我才发现她是一个盲人。从她口中得知,他们是夫妻俩,靠走南闯北唱瞎曲儿为生。腊月三十本来他们要赶回乡去,但是大雪封山迷了路,最后倒在了我家的门前。

  “村里的人都说这个女人是老天看我可怜,给我刻意送上门的妻子。现在看来,也确实如此。我收留了那个女人,后来经过大队长的首肯,我求东家告西家借了些东西请乡亲们每人吃了一碗粉汤,算是把她正式娶进了门。那一年我42岁,她38岁,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里,这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但是对我来说,我的春天才刚刚来临。我虽然缺了一条腿,但浑身却有使不完的干劲,我请人从山上拔来芨草,然后没日没夜地蹲在家里编席子、草筐、背篓,然后从四里八乡的乡亲们手里换一点粮食补贴家用。我自己也有两亩责任田,虽然耕作算不上精细,但我总算是能在春天把种子撒进去,然后在秋天把它们收进粮仓。一年以后,我的儿子出世了。我看看他的眼睛没有瞎,他的腿没有瘸,张开小嘴哇哇地哭,然后用懵懂明亮的眼睛盯着我,我就知道,我这一生有了盼头了!能从两个残缺不全的模子里倒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儿子来,这不是老天在垂怜我还是什么呢?我掐着瞎老婆的胳膊,告诉他儿子既不瘸又不瞎,然后老两口抱成一团又是哭又是笑,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儿子刚刚满月,我就把他背在竹筐里,去找村子里那个最有学问的戴眼镜的老会计给他取名,老会计眯缝着眼睛把我的儿子看了半天,最后说,孩子四肢健硕,眉清目朗,将来一定可以顶门立户,光耀我们孙家的门楣,如果参加劳动一定是个壮劳力,如果能识得几颗字绝对不比他差,至少也是个生产队大队长的料!我知道会计在奉承我,但我心里仍然乐不可支。老会计给儿子取名为‘骋’,说意思是会像马一样快速地跑,我非常高兴,然后请老会计把那个字教给我,背着儿子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