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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是只小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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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过年

书籍名:《徒弟是只小狼狗》    作者:弗里德里希

  枫桥山庄的红色是清冷的红,总是多些仙气儿而少点人气儿。
  很久之前于扶苏只能分清红是红,绿是绿,并不会在其实中细分什么。可经历了许多之后,竟也能看出什么明堂来了。
  我思故我在,一切都是因为人的思考而有的意义。
  于扶苏呆呆地望着窗外乱响的烟花爆竹,漫天的红色灯笼和雪,以及听着熙熙攘攘的人声鼎沸,在一片繁华的热闹中,竟然开始思考起哲学问题来了。
  于扶苏一耸肩,果然是人老了。
  “师父!”安舒溜进厨房甜甜地叫了一声,好不容易从端菜的炒菜的一群师傅之中挤进来,对他道:“师父!你别忙了!去吃饭一起去吃饭。”
  孽明动用了锁山,然后在老远处包了一个酒楼,把一整个枫桥山庄一个不差地都搬来了。
  于扶苏有一种锁好家门出去旅游过年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就觉得莫名的开心兴奋。
  于扶苏摸摸安舒的小脑袋,道:“你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去——”
  安舒眨了眨眼,蹲在案台边望着竹盖上小巧玲珑的饺子,还有馄饨和馄饨皮,一脸好奇地问:“师父,你们在包饺子吗?”
  “嗯……”
  厨娘道:“哎呀呀于掌门,不是这么来的,你看我的手……这样。”
  她们开玩笑道:“人家于掌门的手那是用来化仙气儿的,不食人间烟火!”
  于扶苏耳朵一红,道:“哪有啊……”
  说罢,便一起嘻嘻笑了起来。
  “唔,”安舒指了指那饺子,问道,“师父,这都是你包的吗?”
  厨娘笑了起来,笑得于扶苏脸红脖子粗的。
  她们道:“安舒啊,看到那一片馄饨了没有?”
  安舒:“啊?看到了啊。”
  厨娘:“那是于掌门包的饺子。”
  安舒:“……”
  ……
  最后还是动用了二师兄和三师兄,把于扶苏一齐才硬从厨房里扒出来的。
  于扶苏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头白脸了,韩鹿鸣笑了他好久。笑得于扶苏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厨房这种地方了。
  直到把他送回到了餐桌坐着,韩鹿鸣才安心地替他挨个敬酒去了。
  纪蒿喜酒,但酒力不胜,平常沾得都是掺了水的。后来怕喝多了误事,干脆给忌了。一旁的他以茶代酒,笑得有些失落:“师父你回来之后,二师兄都开朗了许多。”
  于扶苏一滞,转头看向他。
  怎么感觉……他这话里有一股酸味呢。
  于扶苏的酒杯停在嘴边,道:“你……”
  纪蒿道:“师父……你要知道,被折磨了十年的不止大师兄一人,鹿鸣……咳,二师兄他虽然没有大师兄那么疯狂痴迷,但是……他也是很痛苦的。”
  于扶苏沉默。
  那时他在明月堂偷听的时候就已从纪蒿的口中得知韩鹿鸣对自己的感情。这种结果他也想过,毕竟韩鹿鸣的性向有点特殊,他对自己太好,或许其中藏着一些余外的含义。
  纪蒿道:“师父,你不打算回应一下吗?”
  于扶苏:“……”
  矫情这种词和于扶苏挂不上边。他不像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优柔寡断,因为别人的一点好就白莲花地不想拒绝,以至于牵牵扯扯到最后能跟男主闹出个七八百章的矛盾。
  何况他……心里有人。
  他曾想过,到了这把年纪,要是有姑娘愿意跟他表白,他也当然不能挑,还得感激人家能看得上自己。
  又因为他是属于那种比较脚踏实地的人,谈恋爱都是冲着能一起过日子去的,喜不喜欢倒是无所谓,他这个人对谁都能好。
  所以说,他在情感方面是非常随和的,典型听父母的话的相亲男。
  后来他才知道,他不是随和,只是没有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
  于扶苏是男人,偶尔也不用上半身思考。他平常并没有说一天离了心上人就心肌梗塞浑身不得劲,人家说了一句话就纠结一天什么的,但是喜欢的那一股劲儿一上头,真的什么就都不顾了。
  是非他不可的。
  于扶苏道:“我知道。”
  纪蒿的手指在茶杯上慢慢敲打着,听到这三个字,手指愣在了空中,道:“那你……”
  于扶苏笑着拍拍他的肩,道:“大过年的,你想这些干什么。”
  纪蒿:“额……”
  于扶苏笑道:“你当为师是玩宫斗的小姑娘么?若不是真心喜欢,我自然不会藕断丝还连的……不会跟你抢你二师兄。”
  纪蒿酌下的一口茶水在口中打了一个转,咽下去,挑眉道:“嗯……”
  纪蒿不像孽明,心里的声音拐个山路十八弯才能表达出来,他倒是坦然的很。
  一个“嗯”字几乎把他那些心思暴露无遗了。
  于扶苏心道——他这是做得什么孽啊。
  他觉得自己为人师表,喜欢上跟自己同性别的徒弟已经够荒唐了,结果其他徒儿还对同门还暗生情愫……
  难道他有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纪蒿道:“话说师父,你难道不觉得大师兄他……”
  “你去哪儿了,闲的话过来敬酒,杵这角落里干嘛?”
  身后传来吹来一阵冷冽的风,冻得纪蒿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接着道:“……长得很帅吗?哈哈哈——唉,大师兄你咋个还来了呢?”
  于扶苏看着被吓出不知哪里方言的纪蒿:“……”
  孽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我刚才说什么你没听见吗?”
  纪蒿:“听见了听见了这就去……”
  然后这怂成墙头一根草的货忙不迭地跑了。
  于扶苏:“……”
  孽明瞥了他的背影一眼,对于扶苏道:“你快点吃,带你去个地方。”
  于扶苏:“???”
  ……
  眺望楼楼顶是灯火阑珊处,之下是红色的万家灯火,之上是黑色深邃的浩瀚苍穹,黑幕中散落着点点白雪。孽明身穿暗红色毛绒大氅,撑着一把纸伞在等他。
  于扶苏身上落了些雪,呼出了一口热气,道:“来这里干嘛?”
  孽明转过头来看向走过来的他,却是“啧”了一声之后皱起了眉头。
  他道:“你傻吗?”
  说罢,把纸伞往他手里一递,褪下衣服给他披上,然后将衣领一紧,把于扶苏埋在毛绒里只露出双眼睛。
  衣服还带着他残留的体温,让差点冻僵的于扶苏暖和了不少,他恋恋不舍地从毛绒绒里扒出脸来,道:“我不冷。”
  孽明胳膊肘支在木制栏杆上,一手拿过伞来撑着,瞥他一眼,语气带点温和的责怪:“嘴唇都白了。”
  于扶苏一挑眉,挪得朝他近了一点,道:“取取暖……你要到这里干什么?”
  孽明:“看风景。”
  于扶苏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是嬉笑着的芸芸众生,玉壶光转的红色鱼龙舞,热闹得令人心旷神怡。
  他看见安舒拉着青灵从街上跑了出去,双双笑着去即将开唱的戏台前抢座位。
  看见朱莺笑着摘了一个憨憨的猪头面具扣在陈雪凝脸上之后,正在被追杀的满街躲跑。
  他看到纪蒿一路摘了不少小吃玩物,在前面大摇大摆无忧无虑地走,韩鹿鸣在后面跟着付钱。
  他看见长老们在年画摊前讨论对联,看见已经长成高瘦的大小伙的葛凡在采购什么年货,看见弟子们聚作一团说说笑笑,看见……百清站在花灯底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枫桥山庄似乎都看遍了。最后眼神一瞄,到了身边的人儿身上。
  他似有画师琢磨的英俊清秀的侧脸映入于扶苏眼眸,沉溺其中的后者落雪的睫毛垂了垂,不知在想什么。
  完蛋了……溺死在里面了。
  于扶苏双耳爬上微红。
  他倒是希望酒后壮胆,把藏在心里的一切都说出来。可惜他酒量还没有差到可以乱.性的地步。
  孽明温沉道:“冷吗。”
  即使有厚衣服披着,在雪天里站久了也是会僵的,于扶苏道:“嗯……”
  孽明:“你要是受不了……可以回去。”
  于扶苏笑道:“你把为师当成什么了?我哪有这么弱不禁风……”
  孽明看着他。忽然离他最近的那只手挎过于扶苏的腰,支在栏杆上,孽明将整个身子向他倾过去,将他围于自己的双臂之间,护得不受一点冷风。
  只听孽明好听的声音就在耳边吟语:“还冷?”
  于扶苏一挑眉。
  但是于扶苏的确是喝酒了。他酒壮脸皮,虽然一颗心砰砰直跳,但面上却不见羞红,他大胆地往后一靠,全部的力气都依于身后的胸膛上。
  他抿了抿唇,闭着眼耍赖地笑道:“不错。”
  孽明嘴角有一丝微笑停留,半带嫌弃地把他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袖里,道:“傻子一样。”
  于扶苏朦朦胧胧的睁开眼,孽明的脸和脖颈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能够看清那海棠花的纹路,近到他能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香气——唔,好像是初春芦苇刚抽出带露水的新芽,是甜的。
  他想啊,要是以后都能这样该多好。
  直到他的手指触到了他腰间的一只风铃。
  他低头一看,瞬时恍惚,记忆也跟过了十年一样落尘,早就忘了之前的一些小细节,只记得他曾经见到他偷偷看过这只风铃——好像是……心上人送的。
  于扶苏想起自己曾经也送过孽明这样一只,只是他没要……而那风铃长什么样子,他早就记不清了。
  于扶苏心尖发酸。
  他靠在孽明怀里,想多留一会儿,心中无限酸楚——以后……以后啊,也不知道哪个姑娘能获得这种殊荣。
  毕竟这个明哥不是那个冷漠无情的种马了,他能够等他一个对他好过的外人十年,要是心上人对他一直特别特别好,孽明也大概会特别特别地爱她。
  于扶苏找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白眼狼狗崽子……在外面撩到了心仪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回来跟他说一说,让他感受一下“自家辛辛苦苦的猪会拱白菜”了成就感……
  于扶苏睫毛上的雪化了,化成两滴水流下,搞得自己好像哭了一样。
  于扶苏自嘲得一笑,回过暖来的手藏在他的衣袖里,抓紧了他的手腕。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说好了珍惜当下呢?
  孽明道:“于扶苏……”
  于扶苏:“嗯?”
  孽明:“你骗过我一次了。”
  “啊?”
  孽明将下巴放在他的肩上,道:“你十年前说等我回来,你没有。”
  于扶苏沉默了好久都没发出一个音节。
  “这次我不跟你计较,”孽明温和且低沉道。
  “但你下次不准这样了……也不能有下次。”
  于扶苏望着寒冷的雪夜里,街上仍然温暖的红光,笑道:“嗯。”
  夜空中,炸开数朵烟花,光芒映在了二人的脸上,伴着人们的迎接新春的呼喊,炫丽而前赴后继,不畏惧铺天的黑夜,只给之下的一群人们照开一片光明与一响欢乐,就足够了……
  又是…新的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