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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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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出国

书籍名:《不及格恋爱》    作者:一纸银

  严述此后很多年,做梦还是会梦见陶秩下车后回头的表情,惊吓之下湿润通红的眼眸,微微佝偻着的脊背,还有满脸的泪水,透湿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像某种机警却无处藏身的小动物。
  梦里的严述总是觉得难过,他想像往常一样,走下车去安慰瑟瑟发抖的陶秩,陶秩是个胆小的孩子,严述从没有很认真地指责过他,但这次他却没有动作。
  人的感情实在是太难以界定了,严述的十年抵不上王思宇的两年,严述不想控诉也不想愤懑,他自然知道感情的事情无法强求,但无可避免自己的悲痛和嫉妒。
  明明这一切都被预告过,但真的让他残忍地直面陶秩喜欢别人的事实,听到陶秩对他人的告白,疼痛就无处遁形,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新的折磨。
  在车顶灯的朦胧灯光下,一颗泪珠很快地滚落在方向盘上,凝成了一道潮湿的水痕,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严述和陶秩的关系变得很尴尬,他们都不需要刻意躲避,两人几乎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严述的爷爷底下有四个子女,但关系并不和睦,一大家子几乎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严述的妈妈从小开始,就是四个子女里最优秀出彩的Alpha,爷爷把她当继承人培养,可她从小生活在高压的严家,早就对家族里的资源掠夺战感到了厌烦,所以她成年后毅然决然脱离了严家,远离了家族纷争,成家后更是对爷爷逐渐加强的控制欲不满,直接搬到了J国定居。
  爷爷逐渐接受了自己最看好的女儿不会回来的事实,这几年却把主意打到了严述头上,频繁叫严述回老宅聚餐,妈妈远在J国都听到了这个老头子的算盘声,老是想叫严述也一起出国定居,和他们一起享受闲散的富贵生活。
  妈妈和爷爷的关系说坏不坏说好不好,作为爷爷最喜欢的女儿,她并没有受到多少苛责,但同样的,也并未得到多少温情,她在J国早就自立门户,虽不及根系庞大的严家,名下产业也足够严述接手捣腾。
  严述几乎没有犹豫地拒绝了妈妈的请求,反而接受了爷爷抛出来的橄榄枝,气得妈妈在视频里骂了他一个小时,最后还得是他爸爸出场把人哄顺了。
  严述这一段时间处在麻木的忙碌中,严家作为一个家族企业,虽然底气深厚,但亲缘关系下延伸出的病端也很多,严述作为一个被老爷子突然安插进来的人,所有人的警惕心都提了起来,家族从没有这样一致对外过。
  陶秩出国当天,严述没有到场。
  这三个月里严述没有得到片刻的喘息,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看走廊的阳光都泛着苍白,照在身上也没有多少温度,大厦高楼外是湛蓝湛蓝的天空,白云如絮,严述望向窗外,有一缕云的形状像极了飞机掠过后留下的尾迹云。
  严述扶着墙壁,心抽搐着绞痛了一下,很快疼痛蔓延全身,他缓缓弯下身子,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助理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咬着牙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迟钝地发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他张开嘴,强迫自己吸进更多的空气,在发现无济于事后,嗓子发出类似于被捏住抽搐的声音,勉强能听出是两个遖颩音节的词,周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而他却像个不被满足的濒死者,执拗地伸着手,企图抓握到什么东西,最后只能耗尽力气虚弱地垂下,彻底晕了过去。
  因为过度劳累导致晕倒进医院的严述被老爷子强迫着放了一个月的假,得了假期的严述并没有觉得多少快乐,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他需要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之中。
  或许他能用时间淡化这段未出口就结束的暗恋,在往后更多的十年里,他能与这段感情和解,甘心重新做陶秩的好哥哥。
  严述确实做了很多打算,他在严家的继承权争夺中杀出一条路,年纪轻轻就爬上了高位,不论是权利还是金钱他都唾手可得,但他依旧没能感到鲜明的快乐。
  权利的追逐会让人忘记初衷,严述却始终记得很早很早时候,陶秩在他教室外等了半小时才等到他下课,从教室后门溜进来塞给他一块盒装的蛋糕,上面印着烫金的“瑞德”二字,陶秩做贼一样蹲在过道里小声对他说:“这是新品,我好不容易买到的。”
  瑞德的新品采用饥饿营销的手段,新品限量供应很难抢到,陶秩好不容易抢到这一口吃的,自己舍不得吃先来送给严述,眼神却出卖了他,露出一脸馋相,偷偷自己咽口水。
  最后两人分吃了那一块小蛋糕,陶秩小心地舔着嘴边的奶油,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只幸福的小猫,他一边吃一边说:“瑞德的慕斯太甜了,要是能淡点就好啦。”
  瑞德是严家名下的一个品牌产业,因为陶秩的一句话,严述产生了一个在当时看来很荒诞的想法。
  多年后的严述做到了,瑞德的一部分产业已经转交到了他的手上,过两年瑞德准备向海外扩张,第一站就是D国,但严述仍旧不知道陶秩能不能吃到这一份不是很甜的慕斯蛋糕。
  他为自己预约了每星期一次的心理咨询,却在第一次交谈中被心理医生的建议刺激到,直接取消了接下来的预约。
  他选择用另一种极端开解自己,他反复强烈地想念陶秩,他把陶秩的相片一张纸打印出来,贴满了整个房间,让他一睁眼就能看见相片中陶秩的脸,他的每一款香水都带着桃子的果香,任何一个人闻到一个身居高位的冷酷硬气上位者身上带着这样香甜的果香或多或少都会产生诧异,但他疯狂地迷恋这股味道无法自拔,哪怕这股味道并不适合他现在的身份。
  严述以为自己这样就能缓解,他确实感到了难得的平静,情绪不再像前几年那样动荡起伏,却在发现陶秩拉黑他的第一时间,冲动地购买了去D国的机票。
  冲动过后的严述很后悔,他不知道陶秩还想不想看见他,他害怕看见陶秩厌弃他的眼神,但更不能接受自己从此联系不到陶秩。
  在坐上飞机的前两个小时里,严述都处在一个过度焦虑的状态里,直到飞机落地,他还有点不敢踏出机舱。
  但这些忧愁、焦虑、恐慌在见到陶秩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们是在陶秩的公寓楼下遇见的,陶秩穿着一件灰色的毛线开衫,拖着一双拖鞋下楼帮邻居遛狗,他的面庞如严述记忆中那样年轻而富有朝气,绿褐色的眼眸依旧让他魂牵梦萦,他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严述的心有力地跳动,昭示着自己的生命力。
  “严述?”陶秩惊喜疑惑地叫了一声,跑到他面前,风吹乱了他的刘海,也一同吹乱了严述的心,严述显得那么慌乱无措,而陶秩表现得无比自然亲昵,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那难堪的晦涩难言的两年。
  陶秩勾住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小声又有点委屈地说:“哥哥,你好久没来看我了。”
  严述有点恍惚,疑心自己在哪个美梦里,但怀抱里的陶秩触感真实,做不得假,他低下头,闻到陶秩身上青涩的桃子味,有点沉迷地多吸了几口,再好的香水也无法复制这种味道,这是严述无法否认的事实。
  “对不起,陶陶,因为这个你生我气了是不是?”严述本来觉得自己痛苦,但现在又觉得是自己给自己苦头吃,他大可不必钻牛角尖,他离不开陶秩,他想陶秩,他应该更坦诚些,正视自己的欲望,“哥哥错了,别生我气了。”
  陶秩仰起头看他,轻轻摇摇头,“我没有生气,我不会对哥哥生气的。”
  邻居家的萨摩耶歪着头看看陶秩又看看严述,站起来“汪汪”了两声吸引他们的注意,但都没有人理它,它用自己胖乎乎的两只大肉爪扒拉陶秩的腿,陶秩才如梦初醒,“我得去遛狗啦。”
  严述陪他遛了一圈狗,陶秩看上去很高兴,连带着严述也高兴起来,失却的生机一点一点回到他的身体里,陶秩没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严述也没问他当年的事情,这样好的时间,严述不想浪费在纠结其他的事情上。
  到公寓里,陶秩蹲下来在鞋架底层找了双大点的拖鞋给严述,严述换了鞋进屋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发现第二人的居住痕迹,严述一进屋就被陶秩环腰抱住了,陶秩脸颊贴着他的肩膀,微微噘着嘴说:“你好久没来了,我好想你呀,你这次待久点吧,好不好?”
  严述双手捧住陶秩的脸,陶秩期待地看着他,严述“嗯”了一声,陶秩就笑了起来,很眷恋地用脸颊摩挲他的手心。
  “陶陶,王思宇呢?”严述心里有点疑惑,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他为什么没有在这照顾你?”
  陶秩闻言奇怪地反问:“你怎么问起他呀?他不和我在一个地方,我也不需要他照顾我,我现在可独立啦。”
  严述有一种被蒙骗的愤怒,还有对自己愚蠢的恼怒,他居然轻易相信了王思宇随口许下的诺言,真以为这个没有定性的人会对陶秩负责到底。
  陶秩在异国他乡就被自己恋人抛弃了,严述不敢想陶秩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恼恨自己居然那么疏漏,时至今日才知道真相。
  “没事了,以后哥哥照顾你。”严述抱着陶秩对他说,陶秩虽然听不懂严述的话,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好话,黏黏糊糊应了一声:“好哦。”
  陶秩心里跟开花了一样美,这次“严述”消失太久了,久到陶秩都以为自己搞砸了,他不会再出现了,但是“严述”居然回来了,还张开手臂抱住了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让陶秩感到高兴的了。
  他珍惜地抱住严述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这次能多陪陪我吗?”
  之前“严述”总是站在一旁,离他远远的,既不和他交流也不和他接触,还莫名其妙消失了,陶秩生气了好久,气急败坏之下就把人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但是现在人一回来,他又像小狗一样贴了上去,陶秩知道自己没骨气,但是看不见“严述”让他更难过,所以还是没骨气好啦。
  陶秩看上去那么怯弱,恳求的表情让人怜惜,虽然严述的理智告诉他国内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他去做,运行和项目都要跟进,但他没有犹豫一秒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为了更好分辨,陶陶妄想里的严述会加双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