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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及格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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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画展

书籍名:《不及格恋爱》    作者:一纸银

  虎山天街前接市文化馆和市图书馆,背靠虎山,再过半条街就是少年宫,是Z市最主要的文化活动场所,一到周末就有很多人在这边散步游玩,大多数都是家长带着孩子。
  全身素黑低调的商务车停在路边,司机向后排看去,棕色真皮座椅上的男人头抬都没抬,英挺的眉微微蹙起,眼神依旧凝在架板上的电脑上,百忙之中抽出一只手对司机做了个手势。
  车辆又缓缓动了起来,司机不明白为什么严述那么忙,连找停车位停车那么几分钟时间都要拿来处理工作,却硬要挤出整整一个周六的时间,来参加一个年轻画手的画展。
  司机对艺术领域并不了解,所有的画在他眼里只有像不像照片的区别。艺术展馆外摆放着大幅宣传海报,上面印着主要展出画作的印刷版,他匆匆一眼看去,画上的图案形状扭曲奇怪,色彩艳丽大胆,这一类在他心中都被分为完全不像照片糊涂乱抹这类作品。
  周末的停车位不好找,再加上展馆有画展,司机转了两圈才在角落里找到车位停稳。
  司机再次转过头提醒严述,这次严述已经把电脑合上了,手里拿着手机应该是在回消息,嘴边居然缀着浅淡的笑意。
  严述走后,司机百无聊赖,走下车找了个地方蹲下抽烟,连抽了两口也没想明白严述那是在笑啥。
  展馆很大,一楼依旧陈列着一些熟悉的镇馆的作品,上到二楼,才是陶秩的专人画展。
  严述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长风衣,内搭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抛去了商务性质的服饰,搭配更加随性谦和,和展馆的环境相得益彰。馆内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让人觉得他比艺术品还更有收藏价值。
  陶秩的画绮丽诡谲,铺天盖地的色彩占据满整个空旷的画布,人只有豆点大,游魂一般孤独徘徊。冷色的灯光让整个展馆都蒙上了一层霜似的冷月光,行走其中,如同坠入寒冷长眠的难醒梦境。
  画是画家心灵的投射,陶秩曾经和他说过,自己并不善于想象,但是他的大脑永远都处于过度兴奋的状态,所以现实在他眼里也会变得扭曲。
  越往里走,画作的颜色越纯粹干净,出现了一些单纯的风景画,明显这种表达形式的画作更贴近生活,里面停驻看画的人更多。
  陶秩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具体方位,他要严述来寻找自己。严述快走到二层的中心,陶秩仍旧不见踪影,但他并不着急,他享受捉迷藏的过程,在下一个转角,陶秩可能就会出现,这种惊喜的喜悦极大地占据了他的内心。
  很可惜,下一个转角出现的并不是陶秩,而是王思宇。
  王思宇看见他也跟见了鬼一样,第一反应就是嘴里轻骂了一声,“奇了怪了,这里也能看见你。”
  王思宇还记得严述上次在警察局门口对他的刁难,他见到严述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就想躲,他惹不起但还是躲得起,缩着肩膀就要从严述侧边走掉。
  “你也来看展?”严述反倒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说话的语气像是遇到了一个熟悉的好朋友,“遇到陶陶了吗?”
  王思宇抬起的腿停顿了一下,他又倒退回来,抱着手在胸前,没好气地说:“没有,你放心,我没告诉他我来了,我偷偷来的。”
  严述对这个回答挺意外,按照王思宇的性格,他不缠着陶秩把他带来凑热闹真是稀奇。
  严述仔细看了看王思宇,王思宇的状态有点奇怪。他虽然说话还吊着一股盛气凌人遖颩的气,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就像是泄光了,脸上的颓丧怎么都掩饰不了,显得虚张声势。
  王思宇的脸苍白得吓人,没有一丝血色,他人本来个子就高,瘦了一圈特别明显,寒冬天气,他只穿了一件初春的薄毛衣,空荡荡的毛衣挂在身上,血管都被冷得发青。
  严述迟疑地盯着王思宇,王思宇觉察到严述的视线,他“嘁”了一声,撇过头不耐烦地说:“你别这样看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什么长情的人,之前确实喜欢过陶秩,但我是个人渣,喜欢一个人都是图一时新鲜。”
  “我知道。”严述淡淡地说,“所以我不怎么喜欢你,但是陶陶朋友少,我并不想干涉他的交友,但这并不妨碍我看不爽你。”
  “……得了吧。”王思宇挺烦的,他把自己头发一顿乱揉,这段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更不知道走出这个展馆后,自己的命运又将走向哪里,“你就看我笑话,真的挺没意思的,你什么都有了就别把我当做眼中钉了,有时候我真的怪嫉妒你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气氛陡然变得尴尬,王思宇干巴巴地开口:“实际上我之前骗了你……”
  严述比王思宇高了半个头,眼睛微微向下睨的时候压迫感十足,他双手插着口袋,面上风平浪静,但口袋里的手已经捏紧了拳头,青筋一根一根凸起,仿佛下一秒这拳头就会出现在王思宇的脸上。
  “我也知道。”严述冷然地回答,“我确实被你蒙骗了一段时间,那也是我自己愚蠢,居然会相信你口中说出来的话。”
  王思宇彻底没话了,他干的混账事不少,桩桩件件都是孽,但他一直都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偶尔回想一下高中安静的岁月,给自己荒唐的行为做纯真的掩饰。
  如果放在之前,王思宇压根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谁叫他生在富贵人家呢?他那个爹什么都混蛋,唯有钱是真的会赚,他站在金钱堆砌的高台上,就拥有无法无天的权利。
  今非昔比,人到落魄时候才会后悔,他再想起高中往事幕幕,糜烂的生活谎言下,确实生出几分难得可贵的真心来。
  “我就要走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之前混账,你们……”王思宇低下头,猛地撞开严述的肩膀,“你们好好过。”
  严述微微回头,王思宇的背影也显得落寞,他先前没注意,现在才发现王思宇走路有点跛脚,不知道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严述慢慢转回头,往和王思宇的反方向走。
  走到展馆的中心,呈现在严述面前的,是一副巨幅的画作,被挂在正中央的墙壁上。
  画的背景色明度极亮,明黄赤红色彩交叠,渲染出一片绚烂明亮的色彩,光明灿烂如新生耀眼的初阳,而在一片耀眼光芒中,画布的最左边有一个暗色的人影轮廓,五官晕在水墨中一样难以分清,在人物的左胸膛里,各种暗沉的颜色盘绕,  一束光线从中穿过,利剑一般的光线在末端扭曲成不断燃烧的火焰。
  严述一步步靠近那张画,油彩的颜色不断向他压来压来,直到视线中全是明暗交错的色彩,一枚小小的信息牌苍白地贴在画作下,这幅画被命名为《Der  Liebling》。
  严述的瞳仁猛地被刺了一下,急促收紧成一点,画上的火焰蔓延出来,烧穿了他的左心房。
  后腰被撞了一下,陶秩的脸突然从身后探出来,笑着说,“你抓到我啦!”
  陶秩脸上的笑容单纯干净,严述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勉强稳住了,轻轻搂抱住陶秩。陶秩在他怀里,看上去好小一只,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抬眼安静地看他。
  严述喉咙发紧,声音发涩,“为什么把这张画展出来?”
  陶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他转头凝视面前自己的画作,这幅画完成了那么久,陶秩从来都没有把它公开展示的心思,时至今日,他已经忘记当初自己是以什么心思落下画笔。
  不断撕碎的画布,深夜无眠的呜咽,不堪的痛苦,歇斯底里的不甘,光明骤降的虚弱,组合成了这幅画。  “因为我想翻篇了。”陶秩两只手交握着放在下巴前,像在祈祷一样,“从生病开始,我实际上一直都没有走出那场噩梦,我一面在恐惧,一面又安于这场梦给我带来的虚假快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陶秩放下手,转头对严述笑了一下,两只好看的眼睛弯成一道弧线,“我想爱的是真实的你。”
  “真实可触碰的你。”陶秩珍而重之地握住严述的手,右手上的戒环贴在严述的手指上,并不凉,被陶秩的体温烘得温热,“Mein  lieber  Liebhaber.”
  心房的火灼烧得更加热烈,光跌进眼眸中,燃烧出一片银色的星河,千万朵花丛严述的身体里怦然开放,只一瞬间,便开了一片疯长的花野。
  “Küss  mich  sanft.”严述的嗓音低沉磁性,说德语的时候声音像优雅浑厚的大提琴音,陶秩心微微一颤,抿紧了嘴唇。
  严述弯下腰,陶秩透绿的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吸引他靠近,陶秩轻轻踮起脚,两人的呼吸交缠,四片嘴唇湿润地交触。
  他们在画前接了一个短暂的吻,分开时候,陶秩脸颊微红,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了。
  接吻对象还是严述,这在之前他是想都不敢想的。陶秩两只手捧着自己脸蛋,脸蛋红得像成熟的番茄,热得都快能在上面煎鸡蛋了。
  小番茄一头扎进严述的怀里,变成了害羞的小番茄。
  作者有话说:
  Der  Liebling  爱人
  Mein  lieber  Liebhaber.  我亲爱的爱人
  Küss  mich  sanft.  轻轻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