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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瘫了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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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南/迟暮参商

书籍名:《将军瘫了怎么破》    作者:一盅茶叶

  叶秋将杯底露给他看,就去拿秦冉手里的酒坛子。
  秦冉:“……”
  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下秦冉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盯着空空的杯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惋惜的意味。然而说出去的话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秦冉舌尖抵着上牙槽,心情复杂地去看眼尾逐渐猩红的叶秋。心中默数:一、二、三。
  “砰。”
  看着把脸埋入臂弯不省人事的叶秋:“…”
  以手加额。
  醉了一个怎办?    。
  因为天色已晚,还有一个昏睡不醒的叶秋,秦冉二人没有走多远,顺势住进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在付房钱的时候,秦冉又想起了酒楼和叶秋喝完酒没钱付账的尴尬事情,就去向李琳琅讨要些碎银子。
  然而当时李琳琅的话是这样说的,他用一种很沉痛地语气道:“爷,不是我不给,实在是你手里存不下钱。有一个子就花一个子,有一打,你拿出去一会儿就没有了。总共我就带了这么点,花完了只能请爷出去卖笑补贴了。”
  秦冉冷笑道:“我看你当街表演胸口碎大石也是极好的,定有很多人看。”
  李琳琅叹息道:“可惜那群小姑娘喜欢爷这样长相俊美的,不然让我徒口吞剑也行。”
  说的秦冉哑口无言。
  因为那条银线没法解开的缘故,秦冉只让李琳琅要了两个房间,美其名曰:省钱。
  李琳琅刚把叶秋安放在床上,转身就看到自家侯爷坐在一旁,问了一句:“爷不回房间休息吗?”
  秦冉端起一杯茶,用茶盖抚了抚茶叶,很自然地道:“今晚我就在这里了。你去隔壁屋睡,床大,随便你折腾。”
  李琳琅拿着的被子差点掉在地上,惊讶道:“爷,爷和叶……叶公……”
  秦冉喝着茶,道:“怎么说话结结巴巴,一下子哑巴了?我不在这里难道和你一起睡吗?”
  李琳琅:“……”
  还真没声了。秦冉撩起眼皮望过去,发现李琳琅看他的眼神十分诡异。
  醉酒的叶秋用真灵银线将秦冉和自己绑在一起,秦冉断不开银线,离不了叶秋一丈开外。现在秦冉手腕上的银线随着他喝茶的动作轻轻摆动,另一端拉长了半垂下来,刚好拦住李琳琅往门口走的脚。李琳琅却像没看见似的,银线穿过了他的腿,没有丝毫阻碍。
  秦冉后知后觉起来,那条银线李琳琅看不见,也触摸不着。
  既然看不见、摸不着,就没办法说清楚,为了不越描越黑,秦冉心大得就不解释了。
  李琳琅回来的时候打了盆热水,拿了一张帕子打湿了,就去擦叶秋手上的泥。
  想了想刚刚在路上没说完的话,李琳琅道:“燕——”
  “咚”
  秦冉把茶杯嗑在桌上,道:“再让我听到‘燕大夫’三个字,就给我滚回京州去。”燕琛这小子也很能耐,人远在京州都还有人替他天天念叨。
  停了几秒,秦冉看着呆住了的李琳琅,语气缓和道:“说吧。”
  李琳琅舌头突然打结起来,道:“大……夫……说,说……”
  “舌头捋直了说。”
  李琳琅道:“说当初侯爷要出京,他特地给你研制你的药丸只是半成品。虽然能够压制侯爷体内的毒素扩散,药效却只管半个月。当初爷走的急,就没来得及和你说。算起来从京州到寿春这一段路,走了也近半个月,也许就是这两天,药效就过了。”
  秦冉目光沉在茶杯中,去年腊月初八,他奉帝命率领亲卫护送北蛮使团进京,不料亲卫中出了叛徒。他们路过凤栖谷时,被早埋伏的不明来历的人马偷袭。
  千防万防,他被一支暗箭射中了胸口。箭上淬了毒,透过心口的伤口缓缓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麻痹他的四肢。虽然当时有燕琛在身旁为他医治,去了他身体里一半的毒,使他能够神智清醒,借燕琛的口压下军中主帅受伤的消息。
  后来回了京州长平候府修养,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动弹不得,是个全瘫。不仅如此,残留的毒每日浸他肺腑一寸,他受的疼痛就加重一分。下毒那人似乎不愿他立即死去,更想让他饱受痛苦,着实阴毒霸道。
  药效一过,压制不住的毒就会重新从他心口扩散开去,如一张慢慢舒展摊开的网。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他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从一个行走自如的常人,变为一个半瘫、成为全瘫,最后只有眼珠子还活络。
  他或许会双腿先失去知觉,或许会双手先失去知觉,更可能某一天走路时突然跌倒在地,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连喊叫的能力也没有。
  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沦为废人而无能为力,这本身便是一件残忍又磨人心志的事情。
  秦冉抬起头来,看李琳琅一脸关切,道:“我现在还没废,照样踹得动你。”
  侯爷说到做到,从京州到寿春,他一路不知被侯爷踹了多少次,惨得很。
  那股子凄凄戚戚氛围一下子淡了。
  秦冉垂眸不急不慢喝了一杯茶,周围寂静无声,便抬头去看,发现李琳琅还在给叶秋擦手,只不过从叶秋右手换到了左手。那厮擦的颇为精细,连指缝都没放过。
  这要拾掇完,不知得猴年马月……
  秦冉看不下去了,道:“你洗漱去,我来弄。”
  李琳琅转头看他,惊讶道:“爷会做这个?”
  如此这般屈尊伺候人的举动,不像是侯爷的一贯风范。爷就是爷,天生的大爷,不管闲事,哪怕是照顾人这件小事。李琳琅在秦冉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亲自照顾过人。哪怕是端茶倒水。
  秦冉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接过李琳琅手中的帕子看叶秋的脸,也没看多久,就开始下手。
  李琳琅得了闲,就到盥洗架前去洗脸,刚把帕子扑在面上,一只眼睛看到侯爷把帕子蒙在叶秋脸上,和稀泥似的揉了揉。
  我的祖宗……
  李琳琅把帕子扒下来,忙上前阻止,道:“爷,你别动!”
  “嗯?”秦冉不动了,乜了他一眼。
  李琳琅一言难尽地看着叶秋微微泛红的脸,牙疼道:“爷,人脸不是面团做的,你轻点啊……”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这张帕子刚刚擦了手,这脸比手干净多了,你,你用来擦……”
  秦冉看着叶秋脸上的帕子:“……”
  秦冉觉得有些尴尬,右手握拳,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道:“咳……看我作甚?你弄好了,那你来。”
  秦冉让开让李琳琅来,自己往前走几步,走到盥洗架前,突然回过头来问:“帕子还用吗?”他指李琳琅洗脸的帕子。
  李琳琅一脸茫然:“什……什么?”
  “没事。”秦冉就着李琳琅打来的热水洗了脸,想了想又把洗脸帕放进水里搓了搓,扭干了,毫不客气地扔给李琳琅,嫌弃道:“拿去给他擦擦脸,怪脏的。”
  李琳琅接过侯爷扔过来的帕子,心里一想:是挺……脏的。
  等李琳琅替叶秋擦好脸、双手,秦冉已经很困了。
  秦冉本来就是个病患。久病虚弱,一路上舟车劳顿,就算有燕琛给的药丸抵着,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他之前只是勉强撑着,现在人一放松下来,就显出了疲惫之相。
  他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敲着桌角,人已经有些迷糊,恍惚间看到李琳琅动起手来脱叶秋的衣服,敲桌子的手一顿,人一下子清醒了。  秦冉道:“你做什么?”
  李琳琅刚上手解叶秋的衣带,一脸明知故问地看着侯爷,道:“脱衣服,不然还能干什么?”
  秦冉明白了李琳琅脱叶秋衣服,是想让叶秋睡得更舒服些。
  他想到李琳琅白日里四处奔波,体力消耗比他更甚。
  秦冉道:“脱什么脱,你还真把人当大爷伺候了,这么讲究?天黑了,睡觉。你要是精力旺盛就蹲门口守夜去,别在这儿磨时间。”说完,还真打了个呵欠,眼角挤出了一滴泪珠,颇有些憔悴。
  李琳琅老老实实收了手,看见侯爷萎靡的模样有些心疼,忍不住想说两句,还没开口,秦冉先朝他招招手:“你过来”。等李琳琅走近了,秦冉使了巧劲,一脚踢在他的臀上,把人踹出屋子,再反手关上门。
  李琳琅门神似的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木木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秦冉挑了灯,歪歪扭扭地坐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倒,倒满了一杯凉茶,也没喝,摸着茶沿看叶秋。
  看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秦冉似乎才注意到叶秋还没脱鞋,于是又站起身走到床边,给他脱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