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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瘫了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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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如此撩人

书籍名:《将军瘫了怎么破》    作者:一盅茶叶

  叶秋替他关了窗,秦冉已经擦拭好剑身的血迹,还入鞘里,放回连叶秋也不知晓的隐蔽的密处。
  毒侵四肢八脉折磨了他大半夜,不动还好,一动额角细密的汗水就簌然而下,此时他脸色挂白,眼角发青眼窝深陷,凹显一股子浓重的病态。
  他病体本就单薄,现在的模样就像衣袍里支了根树杈,风吹一吹就飘了。
  约莫他这样子不耐看,叶秋眼里死沉死沉,手腕一翻手里便有了张画好血咒的符纸,食指和中指夹着那符纸的一角抖了抖,想到今早叶秋下他的定身咒,秦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为什么要怕他?
  还怕他一个叶落衡吗?!!!
  别的不论,单论剑法和轻功,比叶秋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要不是他现在行动不便,真他娘的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在秦冉左眼跳灾右眼跳财的眼皮子底下,叶秋就这么身法利落手法也利落地——左手夹着轻飘飘的符纸,右手手心摊开用掌心火将其慢慢燃尽。烧得干脆,纸灰一点不剩。
  烛光跳动的屋子的正中心,身板笔直的叶秋弯了肩背,两只手拢在一起像是捧着看不见的燃尽的纸灰,以半蹲的姿势,将纸灰在地上抹出一道又一道看不见的诡迹,又徐徐从指尖抽出真灵沿着诡迹复抹。
  叶秋做的专注无比、一丝不苟,毫无表情。
  秦冉也看得专注无比、全神贯注,神色幽变。
  竟是在……为他布下阵法。阵成,不仅避妖避鬼还避人,除了他们仨能在房间里转悠,外人近不得半步。
  画此符耗费时间,不声不响熬心沥血半夜,又刻不容缓地在今夜来他屋里布下阵法,心细如发,考虑周全,不放心他独身一人……为何不事先告知他一声,多说句话能费几两唾沫?!
  做完了,叶秋仍然一语未发。
  行动多于言语,他一向如此缄默。
  心情起伏的秦冉看到叶秋衣摆脏了,约莫是在自己屋里画符纸时沾了朱砂的红,他收敛心绪出声提醒,走到放置油灯矮桌前的叶秋眉目未动:“无妨。”
  “若是无事再坐会儿。”秦冉蠢蠢欲动,想要趁今夜拿回自己的东西。幽幽的灯下看不清叶秋的表情。叶秋依言将最近的一张椅子挪到他身边坐下,正襟危坐,不吭声。
  叶秋的身量比秦冉高,坐下来还是比瘫坐床上的他高那么半截,平视只能看到叶秋肩膀的秦冉只觉得眼仁疼,毫无顾忌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又不是第一次见,你这样多生分啊……上来,我们促膝长谈。”
  撇了一眼叶秋没动,初春的夜晚寒气湿重,虽然关了窗户避免冷风灌入,盖了一床厚棉被的秦冉依旧两手捂在一起。很冷。
  瘫了两天的腿好像瘫了几年,病体不生暖气,双腿摸起来像铁一样又冷又硬。
  耐不住寒凉的秦冉只穿了白色的里衣,撑出一副“我没病”“热乎不冷”的样子维持他可怜的面子,道:“你坐着我也坐着,也行。”
  叶秋似乎拿他颇没办法,施了净衣咒除去衣摆上的污秽,这才轻轻翻上来躺在秦冉的身侧。
  秦冉在外,叶秋在里。
  坐久了的秦冉感觉自己上半身也要瘫了,他慢慢瘫下上半身和叶秋并排躺在一起。身子渐渐回暖人就有点懒了,他懒洋洋地和叶秋闲聊,又不敢聊今夜刺客行刺,怕叶秋找他算秋后账,只好聊一些琐碎事,实在没聊了又把他俩陈年烂谷子的事情拖出来遛遛。
  叶秋的话很少,是真的少,然而这次秦冉很长时间没等到回应,便侧头去看,刻意隔远、差不多抵着墙壁的叶秋双眼已闭,呼吸平稳悠长——长夜漫漫原来已经聊了一个时辰。
  人终于睡了!
  也是,画符纸、布阵,哪一项不耗精力体力的?
  困意眠眠的秦冉打起精神,俯起身再三确认他已熟睡,丧心病狂地把手摸进了叶秋的腰间,在放置双生莲子的囊袋停留了一会儿,没摸到袖珍白瓷瓶,又沿着腰际左侧摸到右侧。
  不是左边,应该在右边。
  没有。
  不死心的他又轻手轻脚伸进叶秋的领口,或许放在贴近心口的隐蔽处……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扒过叶秋的衣服,老脸早就丢到十里开外去了。
  他微侧的身子压在左手手肘上,脑袋离枕以便视线和叶秋胸口的位置持平,方便观察。两人挨得极近,发丝纠缠不清。十分暧昧。秦冉毫无所察。
  他心无杂念,一心想拿回袖珍白瓷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是引诱和挑逗……
  右手还没伸到胸口,撑着全身重量的手肘叫嚣的酸麻迫使他翻身平躺,五根手指飞速地抽出来。
  疲惫不堪加上精力耗尽,大气不敢喘一口的秦冉两眼一抹黑差点晕过去。
  好半天才回过气来。
  跃跃欲试再次伸出魔爪,秦冉目光无意瞟到叶秋脖颈,那里有一滴汗珠悄无声息滚进领口,仿佛热急。
  他冷得发颤,叶秋却热得流汗,这说明什么?
  叶秋身上的沉香气息缭绕在空气中,鼓动一股说不清的热潮骚热秦冉全身。秦冉心里咯噔一下,扫视叶秋闭合的双眼,从熟睡的脸庞扫到冒热汗的脖颈,最后看到叶秋放在身侧微微握拳的右手——一摸,同样有些汗湿。
  秦冉全身都凉了。
  叶秋根本没睡或者被他的动静惊醒过来。他图谋不轨、他趁人之危,全都被叶秋看在眼里。
  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秦冉冷汗簌簌而下,再也下不去手。他想:叶秋会怎么看他?
  冷静下来的秦冉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敏锐地知道叶秋一直一声不响是为了避免撞破的尴尬,此时还有什么可说,薄薄的一层脸皮子揭得只剩下肉骨头,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秦冉捂着脸把头埋进被子里,从头盖到脚。
  拉过头了,露了脚趾也没感觉。
  折腾半宿果然累过头了,秦冉触枕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沉沉陷入昏睡——叶秋这才轻手轻脚下床,若非装睡糊弄,还不知要扯皮到什么时候——怕秦冉的身子骨熬不住,硬来又怕拂了他面子。
  秦冉不听劝,做什么都我行我素不顾己,实在难伺候。
  回身看某位作妖的顾头不顾尾,于是又拉下他的被子露出脸。
  蒙久被子的秦冉脸都汗湿了,是毒发作身体阵痛出现的冷汗,也有毒撩拨血脉蒸发的热汗,冷汗热汗混杂,猖狂地溜进松散敞开的衣领深处,被苍白突出的锁骨锁成浅浅的积水坑洼。
  上半身热得像要冒烟,下半身双腿却在寒风里招摇,果真是冰火两重天。
  秦冉眉头紧皱,显然在梦里也饱受苦痛。
  毒发的日夜他一般无法入睡,勉强入睡也会草木皆兵,一点风吹草动就被惊醒。在长平候府时瞒着旁人,怕他们看出端倪又要折腾不休,秦冉大爷要么像望夫石坐到天亮,要么忍着痛楚处理琐事转移视线,精神高度紧张好几次几近崩溃。
  像今日这样深深不醒,也是托了叶秋的福。叶秋这个人让他松懈心神,心神一懈人自然放松戒备,加上叶秋身上的沉香气息助他安眠养神,万分疲劳下居然倒头睡过去了。
  虽不安稳,却总算睡过去了。
  豆光投下的光影已经暗淡,叶秋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掌心逼出真灵,然后双手裹住秦冉麻木僵硬的双腿,真灵温暖柔和,直到秦冉的双腿回暖起来他才罢手,拉过被子牢牢裹住。
  叶秋又擦了秦冉脸上、颈项流淌的汗水,擦到敞开衣领的锁骨处时叶秋停下手错开目光,私密处,他不便擅自动手——尽管秦冉毫不知情。
  秦冉手指剑割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叶秋将他伤口周围干涸的血迹擦干净,等该做的不该做通通都做好后,夜色已经将尽。
  次日早晨两个人照面,谁也没提昨夜的尴尬事情,秦冉装作若无其事,叶秋有心隐瞒,两个人同时心照不宣。这件事便有意无意被二人揭过了。
  在寿春城的一条官道上,一驾马车渐渐驶向旁边的小道。
  小道旁是连绵不绝齐膝高的蓬蒿,一直延伸到长长的路的尽头,低洼的凹地铺展一片绿野,再远了便是黛色的远山。辽阔的天地将马车拉的小小的,路上留下一路车辙驶过的印轧。
  碰到小道上绿草淹没的石子时马车停了下来。车辕上的黑衣男子拎着马鞭跳下马车,站在马头旁拿着地图照着周围的山岭比对了一番,确定方向无误,又收好地图走到车帘的位置,左手半掀帘子,对车厢里的人轻声道:“是这里了。”
  车辕旁还有一人,负剑,一身云雪白衣,气质出尘。
  负剑的白衣男子步入车厢里,从中抱出一位青衣人来。青衣人身形修长,戴着青色斗笠,看不清容貌。他们的脚下是嫩青色的野草,周围是黛色的远山,一青一白两个人影走在其中,就是一副上好的水墨画。
  正是秦冉一行人。
  趁着天气晴朗,他们从寿春的客栈出发,一路磕磕盼盼行了约莫四个时辰才到此处。最开始听到秦冉要出门,李琳琅死活不同意,连叶秋也难得皱起眉头一脸不虞。
  毕竟他身上有伤有毒,毒发作的三天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说话都带喘气。
  躺在床上稍微闭下眼李琳琅都要伸手探探侯爷的鼻息,怕他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