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劫后余生
随着棺材盖的开启，周老头狰狞的面容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他握紧短柄猎枪，正对着我：“臭小子，你也别恨我，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躲藏了太久，现在看着眼前空洞的枪口，心里反倒释然了。也许，我注定走不出这个山村。
我指着身下的腐尸，缓缓开口道：“如果我没猜错，周莉莉的“发疯”，和这个男人有关吧。”
正如普天下的父亲都疼爱自己的女儿一般，周老头虽然狠辣，可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对于周莉莉却是发自肺腑的疼爱。想来，他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一个男人囚禁在自己家中，并一点一点的将他折磨他到死，也应该与此有关。
话音刚落，周老头苍老的面容明显抽搐了一阵，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出现如此明显的表情变化。
他看了眼窗外，压低嗓音开口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你把周莉莉的死归咎于他的身上，所以在你女儿死后不久，就狠下心把他给弄死了。”看着周老头的神情，我知道自己又猜对了：“只可惜，害你女儿的凶手并不是他，你杀错人了！”
周莉莉的命案和柳琴以及刘悦的相类似，显然是同一个人所为。可我身下那具尸体却至少死了二十天，无论怎么看，这具腐尸都不可能是碎尸案的凶手。
“住嘴，你个外乡人又知道些什么？”周老头瞪大眼睛望着我，握抢的右手因为愤怒而不停的颤抖着：“这个混蛋....这个混蛋他彻底毁了我女儿，毁了我一家！他....他死有余辜！”
“那郭法师呢！”我瞪着他的双眼，猛然提高了声调：“你敢说，郭法师的死与你毫无关系？”
“哦，那家伙？”周老头似乎意识到我在故意激怒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要怪，就怪他太贪心了，不该答应那个人的要求。既做了坏事，又想变回“好人”，天底下哪有这种事？”
那个人，他口中的那个人，或许就是将烂脸人割喉的凶手！这个老家伙，知道的还真不少。
“这就是你们害死他的理由？周老头啊周老头，人命对你们而言，究竟算什么啊！”烂脸人虽然做过错事，可他一度想过弥补。相比之下，周老头这种死不悔改的人，更应该得到惩罚。
黑暗的大堂里，周老头最终亮出了他的獠牙。这一刻，人性的丑恶暴露无遗：“随便你怎么说，我承认自己有罪，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善终，在这之前，还是请你先走一步！”
周老头用湿布包裹住短管猎枪的枪口，随后对准我的面门。
毫无疑问，他确实敢开枪。我在监狱待过，像他这样的家伙也见得太多了。
如果说周老头是作为一个父亲，杀死我身下那个男人时，那么此刻，他则是彻底沦为一个冷血杀手。在我眼里，周老头和碎尸案的凶手一模一样，并无区别。
看着那柄短管猎枪，我却是彻底的冷静了下来：“我劝你最好不要开枪，一旦开枪，就彻底没法挽回了。你难道不怕，被村民发现棺材里的尸体？”
他冷笑了一阵，愈发的不可一世：“一个死人，还和我废话什么？就凭你这种货色，根本不可能斗不过“他”的。”
话音刚落，周老头便直接扣动了扳机。
我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头，并蜷缩下身子。
这么做，并非为了躲避子弹，其一是出于自我保护的目的，其二，则是不想看见之后血腥的一幕。
“砰！”
巨响过后，漫天的血肉伴随着弹片四散而出，停顿了两秒钟，周老头撕心裂的惨叫声，在黑暗的大堂里久久的回荡着。
不得不承认，周老头确实有着“城府”，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我。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做事也足够狠辣，只不过对于枪械，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一窍不通。
早在村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周老头手里的短柄猎枪，并不是什么正规产品。无论猎枪还是所用的子弹，都有着很大的安全隐患。
锯掉猎枪的枪口，虽然便于携带，却也增加了枪械本身的不稳定性，缺失了枪管，子弹便无法射出。加之猎枪长时间没有使用，使得枪口周围布满了铁锈。在村口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手里的短柄猎枪，早已经处于“非正常状态”。
包裹的湿布，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冷热交替，使得猎枪本身无法承受子弹射出的巨大压力。
如我所料，在他开枪的瞬间，猎枪果然炸膛了。
这或许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局，一旦赌错，顷刻间就会被轰碎脑袋。幸运的是，我赌对了。
猎枪炸膛的破坏力，难以想象。
周老头的右手从小臂往下被完全炸烂，突兀的肢干周围一片血肉模糊，红白色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中，异常醒目。他抱住自己的断臂，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着，已然失去了行动能力。
灵堂上，周莉莉的黑白遗照，正好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
“早说了，别这么做，哎.....何必呢。”
周老头虽然两次想置我于死地，可我却并不想让他死。我需要靠他，找出碎尸案的真凶，并且弄清刘悦遇害的真相。这也正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
解下皮带，勒紧那截断臂止血。
因为失血过多，周老头面色惨白，早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我所做的应急处理只能起到暂时的效果，如果不尽快送去医院，他活不过六小时。
拿出对讲机，重新拉起天线，正想着联系楚梦寒。没想到，老宅外面，却依稀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这一次，警方来的未免有些太快了，莫非，他们早就知道了村子里的异变？
“喂....叶凡？”对讲机里，传来了楚梦寒断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你在哪？”
我一边处理着周老头的伤口，一边和她汇报了大致的情况。转过头去，却发现周老太正抱着那个小男孩半倚靠在大堂外面，阴沉沉的打量着我，面无表情。
她们应该目睹了全过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意外的是，周老太冷静的像是一个旁观者，仿佛受伤的周老头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想起早些时候在那个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不禁冷汗直冒。再次看向周老太，隐匿在黑暗中的容颜，冰冷的可怕。
“叶凡，坚持住，我们马上赶到。”
片刻之后，老宅外面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楚梦寒领着一队警察冲入大堂，李建军赫然在其中。
他原本一脸愤怒，只是在看见了我与边上浑身是血的周老头之后，却硬生生的呆住了。不单是李建军，其他所有警察都愣住了。那一刻，他们应该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
“看啥，没看过帅哥啊，快特么过来帮忙啊！”我吼了一声，这些家伙才如梦初醒。血腥的场面让大多数人接受不了，看着周老头的断臂，其中几个年轻的警察，甚至当场吐了。
“救他，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我看了眼周老太和那个小男孩，转过头去对着楚梦寒压低声音道：“这老头是碎尸案的关键，通过他，才有机会抓住那个凶手，咱们不能让那个该死的凶手再次作案了！”
说完，我又指了指屋外：“还记得那天晚上在殡仪馆偷尸体的家伙么？我找到他了，只可惜晚了一步，那家伙也被人灭口了。和王法医一模一样的死法，一刀毙命，我怀疑那个凶手现在还藏在村子里面。”
话音刚落，楚梦寒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在指挥完现场的工作之后，她冲我招了招手，把我单独叫到了一旁。
眼见着周老头被抬上警车，我才长出一口气，拿出根香烟，缓缓点上：“这里到市局至少三个小时的路程，来的这么快，你是不是早就派人盯着这个村子？”
楚梦寒冷冷的望着我，依旧面无表情：“你的意思是，我是在利用你的生命安全获取情报？”
“我可没这么说。”说实在，对于这种做法，我倒是不介意，况且她也不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做的人。
从那里出来的第一天，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线人的意义不就在此吗？相比起破案，抓住凶手，我们的安全，根本不值一提.....”
“你错了。”楚梦寒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对讲机：“早和你说过，这东西是特制的。从你拉出天线的时候，市局那边的技术组就收到了定位信号。
我知道，除非遇到了特殊情况，否则你轻易不会使用我们给你的东西。所以，早在那时候，我们就顺路找过来了。”
我一把抢过了那个对讲机，就是因为这个玩意儿，害的我被周老头发现，差点死在这里。这一次真不知道该谢她，还是该恨他。
“没想到楚大队长这么关心我，还真是受宠若惊。你这样，不怕手下的其他同事吃醋吗？”
认识楚梦寒这么久，唯独这一次的玩笑，她没有生气。
楚梦寒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望着我，清澈的眸子里，别有意味：“叶凡，不管你曾经是什么人，这一次，我需要你帮我！”
“还记得我之前让你看的那个网站吗？”说完，她递给我一叠照片：“那个凶手，又开始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