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所谓机缘
盘膝吸收海底息壤之力，庞大的能量眨眼睛便涨满了林一乐的全身经脉。
他除了一刻不停的运转体内灵力，炼化能量保证经脉不会被涨破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
无尽能量不断涌入，这一批能量还没有被炼化，就有下一批能量填补其中，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填充，炼化，填充，炼化，填充……
若不是储存在气海之中的灵力在稳步提升，恐怕就连林一乐都要开始怀疑，他做的这一切是否有用。
能够修炼到圣级巅峰，成为中域第一人，林一乐的天赋与毅力毋庸置疑，只是孤寂修炼太久，会让人忘了时间，忘了空间，甚至忘了自己。
但有些人，有些事，即便身体残缺到只剩下一颗心跳动，依旧无法忘记。
鼻腔中浅浅香气浮动，熟悉的锦兰气息，让林一乐徒然放松，嘴角不自觉浮现出一抹笑意。
他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锦兰。
可能是受到了锦兰气息的影响，他体内胀痛的经脉竟然逐渐缓和，无休止灌注进入体内的能量也开始减弱，气海内几乎实质化的灵力海，与他当年巅峰时期似乎也无甚差别。
淡雅的锦兰气息越来越浓郁，林一乐下意识睁开了眼睛，只一息间，所有注意就被那个熟悉到灵魂深处都无法忘记的红色身影吸引。
一袭红色薄纱的花月白向着他走来，一步一步缓慢异常，就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有些怔然地看着花月白缓步走到他身前，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探身向前。
近日才熟悉起来，却印刻在心头的面容在视野中不断放大，温热吐息喷洒，浓郁锦兰香气又一次萦绕而起。
抬手一掌拍向这人的胸口，掌风所过之处，空间出现了些许扭曲，足以见得林一乐这一掌当真是毫无留手。
“拙劣的仿冒品。”
红色身影瞬间抽身而退，站在三步远处，用着花月白的容貌嫣然浅笑，如勾人的狐狸，特意压低的声音就像是引诱人下地狱的魔鬼。
“烛月，你在说什么？”
抖了抖衣袍，林一乐冷然看着眼前的红衣身影，道：“心魔。”
花月白对锦兰从无特殊喜爱，身上也不会带有锦兰的气息，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我当然不是。”
红衣身影似乎并不意外自己会被勘破，抬手勾起一缕发丝把玩，花月白做起来霸气邪魅的动作，在它做来就只有无尽妖媚，看得林一乐止不住皱眉。
“魇魔，你最好还是用回你本来的样子。”不然他真得会忍不住想要杀人。
闻言，魇魔披着花月白的皮，轻舔唇瓣，眼波流转间，媚态天成。它依托负面情绪而生，比心魔更难挣脱，面对此时心中生了魔的林一乐，魇魔完全是有恃无恐。
“作为正道魁首，你竟然会爱上一个肮脏……”
只可惜它忘了，当年的儒圣是元始大陆唯一一个成圣雷劫引来了陨神灭绝雷，却依旧成功渡劫的人。
“闭嘴！”
浅色瞳孔彻底变白，一双令人悚然的纯白眼睛死死盯着魇魔，竟然让这不算是生灵的生物产生了些许惧怕情绪，不自觉停止了话语。
“凭一己之力打退妖邪一族的人是他，力排众议将消息传递给中域的人是他，守护元始大陆上百年和平的人是他。你一个无根无灵，只能依附他人的寄生鬼，又有什么资格说他！”
话落，林一乐抬手一道纯白色能量挥出，狠狠击在了魇魔身上。
攻击落实，红色身影怦然炸开，化为一团黑色人形烟雾，似乎并未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儒圣，落到如此田地却还是能精准地找到我的弱点，佩服佩服！”
烟雾人影癫狂大笑，气息却逐渐弱了下去，声音中充满了阴狠，道：“儒圣，据说是这近万年来最可能成神的人，竟然会被儿女情长禁锢。看来这元始大陆，早晚是我们圣灵皇族的天下。”
“哈哈哈哈哈。”
癫狂笑声不绝于耳，林一乐还来不及暂时封闭听识，瞳孔便骤然一缩。
身体闪掠动作刚刚做出，烟雾人影勐然爆炸，滚滚黑色烟雾浪潮席卷而出，几乎是一息便充斥了整个空间。
漆黑一片的视野中，不要说是五指，恐怕就连自身是否存在都看不清楚。
在魇魔选择自爆的那一刻，林一乐就感觉两侧太阳穴要炸了一般疼痛，甚至比知晓魇魔是妖邪一族更让他头疼。
魇魔自爆会在一个人的灵魂之中永久留下印记，这个印记无法剔除，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印记爆发无法避免，更无法阻止，而且一旦爆发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也是那个魇魔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毕竟谁都不想在自己体内埋下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就在林一乐头疼该怎么解决这个印记才不会不被花月白发现，以及被发现了之后，怎么做才能避免被训的时候。
眼前光线突然恢复，而且不远处还站着一个他很熟悉的人。
看到这个笑容举止礼貌得体，举手投足礼仪完美的“花月白”，即便是以林一乐的心性，都忍不住有些想要骂娘。
这些人都什么毛病，有自己的外貌不用，偏偏喜欢借鉴别人的，难道是对自己的长相感到自卑吗？
当然，以林一乐的性格，再怎么发怒，他也不会这般失礼，所以只是抱拳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此人出现的突兀，但他可以感知到这人对他并无敌意，再加上这人出现后魇魔印记也随之消失，林一乐可以断定这人非敌。
“谢我倒是不必了，我帮你，只是以为你和我父亲有些相似。”后半句低喃被神秘人压在了喉咙中并未发出，“但现在看来这一点相似应该是我的错觉。”
这人开口声线清朗沉稳，与花月白略带磁性的金属质感声音差距极大。
违和不适的感觉在林一乐心中萦绕，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前辈，你可以换个模样吗？”
神秘人淡淡道：“外貌不过是皮囊而已。”话虽这样说，但他还是抬手换了一副外貌。
一副普通到即便见过很多次面，都不一定能够记住的样貌。
“言归正传，我这次来准备送你一个机缘。”
男人神秘一笑，说完也不给林一乐反应的时间，袖袍轻挥，两人面前就升起一道翠绿色的巨大光幕。
画面闪现，光幕中翠绿色的光芒被取代，随之而来得是阴沉压抑的色彩。
昏沉沉的天空，被大战摧残过的土地遍地狼藉，密密麻麻的尸体支离破碎地散布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之上。
只有画面，似乎也能够闻到扑面而来的腐臭味。
盘旋在天空的漆黑奇怪生灵，外貌似鸟兽，体型无比巨大，双眸通红如珊瑚，锯齿状的前喙闪烁着寒芒，时不时落下叼走尸体饱餐一顿。
尸堆中有些人并未死亡，挣扎着痛苦呻吟，祈祷有人能够救自己一命。但他们发出的声音除了会让这里阴森的氛围加重之外，全无他用。
这样的场景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
炼狱。
看到这炼狱般的景象，林一乐心脏骤然一紧，一股悲凉绝望从灵魂深处蔓延而出。
其中还夹杂着他无法理解的恨意与愤怒。
画面一转，光幕上突然出现了花月白的身影，他脚踩在嶙峋怪石土地之中，身周是缭绕的云雾，一双深紫色眼瞳盯着不断变换的云雾，焦距涣散。
这一切看起来缥缈如仙境。
但林一乐的心却彻底沉了下去，因为他很清楚这里是何处。
一群看上去正气凛然的中域之人闯入了画面之中，
“神女峰是中域重地，岂是你这等肮脏污秽的魔族可以入内？！”
“与他废话做什么？圣灵皇族可是说了只要屠尽魔族之人，便停战。”
“魔族本就是肮脏的种族，要不是魔族得罪了圣灵皇族，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死死盯着光幕之上的熟悉背影，林一乐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耳边犬吠之声突然停止了，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冷声道：“前辈这是何意？”
“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生气。”如愿在林一乐眼眸深处看到了隐藏的风暴，男人打了响指，停止的画面又一次开始变化。
听到这些人愚蠢至极的言论，花月白并未生气，甚至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只是平静道：“与虎谋皮，终受其害。”
“我看你们魔族才是那个吃人的虎！”
“要是当年你们乖乖让圣灵皇族占领，中域怎么可能会生灵涂炭！”
覆巢之下焉无完卵，能够说出这话的人不仅是傻，而且还蠢，无可救药的蠢。
这些人喊打喊杀说得倒是畅快，却无一人敢主动上前，花月白也懒得理会这些披了张人皮不做人事的家伙，轻叹一声，视线投向远处云层之中，神色逐渐柔和，轻声道：“烛月，你是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