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动摇
圣女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
她手下的那些神官在武神仪式结束之后就把骑士长抓了起来，并开始连夜检查起来了这位骑士长的过往，试图在其中找出来能够符合罪名描述的内容。8
整个过程圣女都跟在一旁监视，以确保不会有骑士长的仇人给这位平日里历来正直的骑士长扣上莫须有的帽子。
结果就是，这位骑士长的过往人生堪称光辉，完全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他遵从骑士精神，为教会付出了献出了自己的一生，平日当中扶老奶奶过马路，帮邻居强森先生找猫，从小到大，做了无数的善事，无数的善行。
至于侮辱女性那条罪名……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这位英俊魁梧的骑士长今年三十七岁，甚至连女孩的手都没拉过……
娘胎单身的家伙侮辱女性？玷污民女？嗯？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神官陷入了惶恐当中，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武神仪式出现了错误——那明明是主持公正最佳的仪式!那明明是整个世界上神学的支柱!
不不，武神仪式肯定没有出现错误，出错的一点是那位骑士长的档案!他一定是大奸大恶之人!他的档案一定是假的!假的!
这群神官们就为了这件事情折腾了一整个晚上，圣女也因为这件事情苦闷了一个晚上。
她比其他人更加了解骑士长，那位正直善良，甚至会给小猫包扎的勇士怎么可能会是无恶不作的恶棍？
这一次，神言和现实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冲击，圣女也第一次怀疑起来了神言。
神……到底是否真的公正无上？
——
这个文明叫做“厄斯”，在文明的语录当中被称之为“大地的球体”，据说是最开始居住在这里的人起的名字，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继承人类的荣光。
而厄斯之上经常有神明行走，祂们彰显伟力，让世界充满秩序。
所有人从小就接受教育，神是志高无上的，神裁决的一定是正确的，这就和西盟之人从最开始学习1+1＝2一样，属于真理当中的真理，绝对中的绝对。
——但位居越高主人，智慧越广之人便越可能对这种“真理”产生怀疑。
圣女此刻便是如此。
她的脑海当中宛若电光火石般闪烁了无数的内容，曾几何时的细节也都涌上了她的脑子中。
如果神真的公正无双的话，那么世界上也就没有魔女、没有疾病、没有噩梦和不公了。
突如其来的念头涌入了圣女的脑海当中，这种亵渎神明的念头让她为之一愣，身体随之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她感觉黑暗从自己的背后涌上，沿着脊髓刺入脑中。
圣女站起了身来，她目光闪烁，呼吸低沉。
她决定去找骑士长，听听那位无上的骑士会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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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圣女来到地牢之时，映入她眼前的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骑士，而是一个消瘦的、颓废的、鬓发近乎全白的男人。
仅仅一个晚上不到的时间，这位骑士就几乎崩溃，他的胡子也长出来了，他的头发也白了，他的皮肤失去了光泽——一时间别说是苍老了十岁，就说他老了二十多岁都有人会相信。
圣女知道这位骑士的信仰不输给自己，他甚至更加虔诚，被施加了莫须有的罪名并且被“神”告知他真的有罪之后，他估计精神都快崩溃了。
“圣女大人。”在看到那金发的女子靠过来之后，骑士的双眸之中很明显再次多出来了些微的光彩。
圣女看着这位骑士，她想要开口询问，话语却卡在喉咙里面，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甚至感觉对他问出这句话都是对这位骑士的一种侮辱。
圣女斟酌着语言，而就在她开口之前，这位骑士开口了。
“圣女阁下，我问心自问，从未有过任何的罪孽。”
圣女张开了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为什么，神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骑士长按住了自己已经乱如杂草一般的头发，喘息声变得沉重而悲哀。
牢房当中陷入了沉迷和静谧当中，骑士长痛苦的悲呼，却得不到回应。
圣女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句这位骑士长，她伸出了手，却又收了回去。
她是圣女，不能违背神。
哪怕是心中存在疑惑，也不能违背神。
突兀之间，这位骑士长抬起了头，他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光芒。
圣女不知道那是什么——情感中夹杂着狂热和疯狂，复杂而可怕。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明白了!”
骑士长宛若是疯了一般的开口道，他的眼眸当中不定的闪烁着光芒，混沌而杂乱。
圣女被骑士长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什么？”
她下意识的问道。
“我现在不会做，不代表我以后不会做!这是预言啊！这是神降啊！”骑士长宛若是疯了般的开口道，他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吐沫横飞，肢体不协调的运动着，哀嚎着、咆哮着。
此刻，骑士长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他的眼睛中闪烁出了混沌的泪水。
“但是……我不想这样啊……”
他看向了圣女，眼神当中充满了绝望。
圣女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圣女阁下，我即将是罪人，这是没办法挽救的事情，神的执意是无上的，但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骑士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是一份悲伤、无奈、痛苦、绝望混合在一起的笑容。
他突然转过了身，猛的加速朝着背后的墙壁撞了过去。
圣女在看到那骑士的动作之后已经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
她想要组织，但是来不及了。
骑士的头颅撞到了墙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白色的、血红色的、粘稠的、飞溅的——
鲜花盛开!歌声唱响!
死亡降临。
圣女捂住了嘴。
她看着那忠贞者的尸体，再次发出了由内心波动而起的疑问。
“神真的是至高无上的吗？”
她平生第一次动摇。